《[口袋妖怪]在梦之间》犽犽言言

65、□□

　　<□□>

　　采访结束后休息三天，在其他选手忙着调整队伍、赛前特训时，秋叶带着霜代走进了帆巴市场。

　　帆巴市场是地摊市场，操着各路口音的人们贩卖着来自各地的产品，与国际接轨又很接地气，这里鱼龙混杂，有物美价廉的平价店铺，也有专卖假冒伪劣的黑心商贩。

　　秋叶打劫了春夜从浮世那里要来的购物卡，非常霸总地甩给霜代让他随便花。浮世知道后无比心痛，说他辛辛苦苦靠脸赚来的福利就这么随便被送给别的男人拿来养男人了，抱着准备走人的春夜不撒手，非要他也陪着自己逛次街。

　　于是霜代和秋叶的身后多了条远远跟着的尾巴。为了不暴露身份，春夜和浮世都裹得严严实实。秋叶和霜代倒是自在，后者甚至把接受采访的衣服穿出来了，这套衣服是联盟赠予选手的福利，霜代穿着主要是因为他另外两身衣服都洗了，而且秋叶说他穿这身特别帅。

　　很多人与特别帅的霜代先生擦肩而过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浮世幽灵般怨念地趴在春夜耳边碎碎念，他刚成名的时候也像这样穿着定制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妙龄少女见了他不是失声尖叫就是直接晕倒，少女杀手就是他本人，抛个媚眼就有富婆朝他的胸口砸钱，如果不是为了爱情，他才不要委屈自己捂在这又厚又丑的衣服里，春夜必须赔偿他流失的机会成本。

　　“哦，”在拐角处停下，春夜装模作样地挑了几个文柚果，冷冷道，“那你挂牌下海去吧，我给你托关系。”

　　浮世笑嘻嘻地回应：“行呀，你是阿姨们最喜欢的类型，我们一起，老少通吃，肯定用不了几年就能赚够下半辈子玩乐的钱，到时候……哎有话好好说！打人别打脸！！！”

　　春夜把浮世拽进角落里揍了一顿，出来时秋叶和霜代还在小吃街上挨个试吃，身为兄长的春夜不免有些担心：先不说两人间的亲密举止了，放下怀疑的滤镜，也只是普通友人间正常的互动罢了。这三天时间他们打算都拿来玩吗？要知道其他选手这时候都在为后续的对战紧张准备着，要是这俩人输了，第一轮就被他们刷下来的身为冠军的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察觉到潜在的声名危机，春夜道：“明后两天我们帮他们做特训吧。”

　　闻言浮世眼睛一亮：“你不回纽特市准备今年的联盟大会了？”

　　“不回了，反正有我没我都一样。”

　　“那你干脆别回去了，大会开始前也别再接别的工作了，多陪我玩玩吧~”浮世搂过春夜的肩膀，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耳鬓。“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好无聊，再不管管我我可要忍不住惹花拈草了。我的出场费可贵了，当两天教练，你得至少陪我玩两周。”

　　春夜感觉耳朵有些烫，他敷衍着应声，将浮世推开，说是不想太引人注目，让浮世和自己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

　　秋叶和霜代逛到市场的尽头时，已经买了一大堆东西。大包小包全是秋叶和火岩鼠拿着，霜代和劈斩司令各端着一碗鱼粉，吃得脸上都是吸溜米粉时带出的鱼汤。

　　有那么一瞬间，被各种包淹没的秋叶觉得自己像极了明星的生活助理。

　　而霜代确实有出道的资本，有颜值有实力，经专业人士这么一打扮，真的是好看到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秋叶幻想着未来霜代做明星的样子，目光一直黏在青年的脸上。

　　“你在看什么？”霜代挑了块鱼肉，矮身递到秋叶嘴边。

　　少年十分自然地接下：“你有没有考虑过事情全部结束后做什么？余生很长，拿来周游世界又不太够，只是将合众地区走过一遍的话，也用不上一辈子。人活在世总要找点事做的。”

　　“赚钱，”霜代又喂了秋叶一块冬瓜片，“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有钱人。”

　　“那你打算怎么赚钱？”

　　“暂时没有想法，也许会加入Nostenfer吧。”

　　“那考虑下当明星？就像我哥和我姐那样的，靠脸和实力赚钱，”秋叶朝霜代挤了挤眼睛，“你出道我就当经纪人或助理薅你的羊毛，咱俩有钱一起赚，我觉得你出道后就算只拿你出场费的零头，我也能过得油光水滑。做明星挺好的，就是你得经常像昨天那样接受采访。”

　　霜代本来想拒绝，听他这么说笑了下：“我考虑考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朝喷火龙大桥的方向走。霜代吃完鱼粉，拎走了堆在秋叶轮椅上的几个袋子，少年又将火岩鼠手里的收了过来。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走上涂着红漆的大桥，春夜扯了扯浮世的衣角，耳语道：“吊桥效应听说过没？”

　　浮世笑着弹了下他的脑壳：“别草木皆兵了，此吊桥非彼吊桥，喷火龙大桥结实着呢。”

　　走到大桥中央，霜代将手中的袋子放下，将叉字蝠放了出来。

　　紫色的宝可梦落在鲜红的栏杆上，折叠起翅膀遮住自己的身子，佯装在睡觉。

　　自从听秋叶和霜代谈论过卧底的事情，他不再像疯子那般肆意伤人，但也没有态度反转，只是呆在精灵球里时不反抗，在精灵球外便假装睡觉，秋叶喂他吃的，叉字蝠要等所有人和宝可梦走了之后才吃。他没有彻底疯掉，但心已经死了，没有怒意的驱使，叉字蝠不知该用何种感情面对他人，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秋叶带着差不多娃娃和食梦梦这两只天生的心理健康医生，自然知道叉字蝠的问题，他轻轻拍了拍叉字蝠的脑袋。

　　“帆巴市的风很大，从这里起飞的话，海风会送你去很远的地方。”

　　叉字蝠听到了纸袋摩擦的声音，他有些在意，微微张开翅膀于缝隙间窥视，只见霜代捡起地上的纸袋，一个接一个地挂在他的翅膀上。

　　适时一阵强风刮过，叉字蝠感觉身子有点沉，他终于装不下去了，拍拍翅膀飞了起来。

　　秋叶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离开这里吧，叉字蝠。我知道对于过去的事你很难释怀，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再在这个伤心地胡闹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最后遍体鳞伤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他还在的话，肯定不希望看到你活得如此痛苦吧。”

　　“袋子里都是食物和水，”少年用眼神指了指挂在叉字蝠翅膀上的纸袋，“够你吃一阵了，记得飞远些——很抱歉我们自身难保，帮不了你什么，还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带你出来。你自己找个平静的地方自我疗伤吧，可以谈个恋爱，找点朋友，活着还是有很多乐趣的，不要把自己溺死在回忆的悲怆里。”

　　“复仇的事我会顺便替你做的，”霜代说着，用脚碾碎了叉字蝠的精灵球。“别的没了，你走吧。”

　　叉字蝠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他们没有半点不舍，青年的神色平静，像在同朝夕相处的老友叙旧，少年的眼神温柔，看他好像在迎接一个久未归乡的人。

　　——他们是真心希望自己离开的，希望他离开悲伤的囹圄。

　　帆巴市的风从未平息过，只有强弱的区别。强风霸道地薅下过路舞天鹅的羽毛，微风温柔地将它们放在吊桥上，于是鲜红的钢铁吊桥被一抹柔软的白色点亮了生气，当细腻的白色绒毛滚过叉字蝠的视野，他眼中被绝望浸染成黑白的世界忽然多了点鲜活的颜色。

　　叉字蝠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过去，出现在他回忆中的不是鲜血淋淋的训练师，也不是将他托付了终生的人吞噬的黑暗，而是幼年时和训练师一起翻滚过的没有尽头的草原，森林中一起采摘过的树果，小巷里执行任务中一起偷吃过的虎皮蛋糕卷。

　　他的脑海中又回响起了初遇时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

　　「蝠宝，我不愿你与我同生共死。我希望我们俩哪怕生离死别，只剩一个也要坚强地、幸福地活着，舍弃已经无法再兑现的承诺，这是对你对我的未来最好的成全。」

　　那个人将他带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让本应热爱鲜血与黑暗的他喜欢上了明亮的阳光，爱上了人间甜甜的味道。后来那个人死在了黑暗里，血溅三尺，鲜血与黑暗让他发狂，令他恐惧，他变成了疯子，变成了怪物，变成了那个人绝对无法想象、也不希望看到的样子，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或许当初，他选择自己成为搭档，就是料到他会有这般悲惨的一天，希望未来的同伴不会因鲜血而悲伤，不会因黑暗而害怕，能够快些走出死亡的阴影吧。

　　改变了他的是那个人的温柔，而选择尊重对方最后的意愿忘记过去，是他最后能为那个人做到的事——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难，但是为了满足逝者的心愿，他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叉字蝠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轻叫了一声作为道别，乘着帆巴的强风，毅然决然地向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