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传》无地不相宜

4、孙府

　　如今正是初春，虽夜里寒风习习，但白日里的好风光还是让人心旷神怡。
　　骆汀兰被忽悠地上了孙博士的马车，阿莲坐着骆家马车跟在后面。骆汀兰端正地坐在孙博士的对面，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散漫。
　　对面的孙博士身着一件杏色长袍，里边是羽白色的丝绸裙衫，外衣上面绣着几小簇栩栩如生的雏菊，腰间别着一枚成色上佳的佛状玉佩。只见她头发简单绾成了个髻，一点点珠花点缀，身上除了手上转动的佛珠和腰间的玉佩便无半点配饰。
　　孙博士静静地盘腿坐着闭目养神，虽已年过半百却依然风姿卓越气质非凡，骆汀兰看着倒觉得像是位面慈心善的菩萨。
　　“我与你父亲旧识，从前他做事一向谨小慎微，怎生出了你这么个胆大的，竟敢揣测先帝。”
　　孙博士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盯着骆汀兰，笑着说道。
　　“怎么能是揣测先帝，弟子只是谈了谈自己的拙见，读书人嘛～”骆汀兰打着马哈哈。
　　“不算拙见，若是先帝在位，怕是都要传你觐见。”孙博士打量着面前这个不过桃李年华的翩翩女子。
　　只见面前跪坐着的少女身着月白色的外袍，里边是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上面绣着几株美轮美奂的春兰，看着清新脱俗。头发分股拧盘，交叠于顶，巧妙的绾成了个朝云近香髻，羊脂色茉莉小簪在两旁点缀，她手上套着个成色上好的白玉手镯，腰间佩戴着一个同为兰花图案的香包，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富贵气，标准的官二代形象。
　　孙博士再细细一看骆汀兰，只见她继承了李扶琴的一双醉人桃花眼，四周略带粉晕，眉目含情，似笑非笑，似醉非醉。话说生了双含情眼但骆汀兰给人的感觉却是淡泊宁静，不问世事，她仿佛不该是这世间的凡夫俗子，而应该是断绝了七情六欲的天上神仙。
　　“弟子不敢。”骆汀兰低了低头，心里惦记着那本名帖。
　　“这时候倒是会不敢了。”孙博士被她逗笑，虽样子不食人间烟火，性子却精于世故。
　　“家主，到了。”镜儿卷起车帘，仔仔细细地扶孙博士下了车。
　　“跟上吧。”

　　孙府的正门看上起是真的气派极了。孙家世代都是文官清流世家，一家子的读书人，博士孙凌志更是两代太子太师，地位尊贵。虽读书之辈多惯日后拜官，但孙家却出了好几房精通商贾之道，所以孙家也是皇都中出了名的富贵。
　　骆汀兰跟着孙博士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书房，路上被数不清的绿衣小童丫头请安问候。她不禁在心里再一次暗叹，真气派!有钱真好!
　　“看看吧，这便是你念着的。”
　　孙博士从书架上翻翻找找，拿出一本陈年老书，不甚在意地递给骆汀兰。
　　骆汀兰慌忙接过，眼睛发光。
　　“瞧你那点出息，只是如此便满足了”孙博士不免好笑道。
　　骆汀兰憨憨一笑，摸摸名帖，翻看着，真当得上是大家之作啊!
　　“小公子，你不能进去，里面家主在同外人讲话呢。”
　　“啰啰嗦嗦，祖母一贯许的，今日偏不让我进，我偏要。”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高声喊着，“祖母，祖母，快看看杏儿新扎的沙燕!”
　　一个青白色的身影闯进书房，还跟着几个守门的丫头在后面。
　　“家主，家主恕罪，奴婢们实在是拦不住小公子的。”书槿和书琴齐齐向孙博士恕罪。
　　“无碍，你这个小泼皮，我早该料到你会来的。”孙博士也不恼，笑眯眯地招呼孙儿孙杏儿过去，丫头们下去。
　　骆汀兰这时才不舍地将目光偏离名帖，看了一眼便立刻低头作辑，这不是孙家未出阁的小公子吗，怎么还遇见了，家男不见外女，不知孙老可会生气自己撞见自家小公子。
　　孙杏儿看到有外女，脸一红，淑男了起来。他轻移莲步，到了祖母身旁，低下头娇嗔了一声，“祖母同人议事也不提醒孙儿一声，孙儿也不至于这般无礼。”说完，他微微抬头，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妙龄女子，娇羞地问道，“却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姐姐？”
　　孙杏儿偷偷地打量着骆汀兰，眼前的女子宛若仙人，冰肌玉骨，不染凡尘。通身的气质就好像是夜里天上那轮皎皎的明月，只叫孙杏儿移不开眼睛。
　　“在下平台侯府骆汀兰，孙小公子果然爽朗大方，俏丽若三春之桃。”
　　骆汀兰想着先夸夸总不会出错，伸手不打笑脸人。
　　两人的目光在某个瞬间碰到，孙杏儿的心猛得一颤，脸咻得一下便红了，那双如明月般皎洁的含情眼望向自己时，孙杏儿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原来是侯爷家的骆姐姐，杏儿这厢有礼了。”孙杏儿拿着手中的沙燕风筝微蹲行了个礼。
　　“你今儿怎么还拘束起来，平日里的泼辣劲儿呢？”孙老看看孙子看看骆汀兰哈哈大笑。
　　“祖母～杏儿可是最先想着给祖母看孙儿新扎的纸鸢的，您还打趣我。”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儿，这沙燕当真是栩栩如生。”
　　孙杏儿看着骆汀兰腼腆一笑，问道，“骆姐姐觉得呢”
　　骆汀兰站在一旁看名帖正入迷，忽听见孙杏儿的一声娇唤，打量风筝片刻，一本正经说道，“孙公子心灵手巧，这沙燕着实不错。”
　　“是吗，那这纸鸢便送给骆姐姐!”孙杏儿脸红，将纸鸢塞到骆汀兰手中便向孙老告退。
　　孙杏儿动作一气呵成，背影都没给骆汀兰留一个，骆汀兰看着手中的纸鸢，再看看孙老，顿时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说道，
　　“博士，这，这怕是于礼不合，还请博士代小公子收回吧。”
　　“他给你了，便送你了，我与你父亲旧识，你唤我孙老吧，我是没那么死板的。”孙老笑眯眯地抿了口茶。
　　好吧，他家老辈都开口了，总不好硬要退回，自己还是收着下次当面给她吧。
　　“那小辈先收着了。”骆汀兰收好风筝，把宝贝名帖往怀里仔仔细细地一塞，看得一旁的孙老忍俊不禁。
　　“小小年纪就如此钟爱于名师字帖，物件儿而已，莫要玩物丧志。”孙老摸摸佛珠，笑着提醒到。
　　“非也非也，这名帖乃是每代大家练字精华所在，不能算是玩物，是一种艺术啊。”骆汀兰满足地发出感慨，孙老摸摸佛珠，仔细想想，倒也算是。
　　“说的也不错，倒是能说会道的，难怪被举荐成了太女伴读，看来外处的流言碎语是不可信的。”
　　“孙老可别打趣小辈，小辈就是一点小聪明，胡乱说着玩儿的。”
　　“我家后日设了个春日宴，也是请了几位著字大家的，你若是无事，我便给你父亲发拜贴，让他领你过来。”孙老摸摸佛珠，笑着说道。
　　“那便谢谢孙老。”骆汀兰兴喜地作了辑，后俩人又聊了片刻，看着屋外天渐黄昏，骆汀兰便同孙老告辞归家。

　　骆家马车上，骆汀兰翻看着名帖，一旁的阿莲看着平淡的小姐着急问道，
　　“小姐，孙博士没有责骂您吧？”
　　“责骂我作甚，我又没做啥事。”骆汀兰看着阿莲着急不像是没有道理，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外头都相传说是小姐您说了不敬的话，孙老拖着您回去受罚。”阿莲靠近骆汀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没有的事儿，你家小姐我好得很。”骆汀兰无语地扶了扶额头，这谣言传的真离谱。
　　“我也说的，孙博士与主君是旧识，他是不可能责罚姑娘的。”阿莲这才放心，闷闷地说道。
　　“你又是哪儿知道的。”骆汀兰拍拍阿莲摇摇晃晃的脑瓜子，疑惑地问道。
　　“马公公说的，李公公也有提起过。”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可还记得原话是什么？”骆汀兰合上名帖，问道。
　　“就在最近，我同阿芯去主君院里拿香薰的时候听到的，阿芯还嘱咐我不要说出去。”阿莲仔细地回想着，“好像也是说着小姐去伴读的事儿。”
　　“这样么，阿莲，阿芯说得对，此事不可外传，不然外面的人就要传你家小姐我攀孙家的粗枝了。”
　　“啊，小姐您放心，阿莲明白。”阿莲一听事情那么严重，急忙捂住嘴巴，就差发死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