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鱼家的妄想》里木木立目目

14、焰/序言：希望你是花园

　　希望你是花园
　　“鲜花会在花园里开放。”
　　火焰的余烬仍在她的胸腔浮动，鲜花在眼睛里燃烧。他的手掌摩挲她的肩膀，蚰蜒一样在她耳边爬动。诗歌们还在她的怀里，香氛堵塞着呼吸。她恍然间听见花朵的歌唱，呼唤着她去做园丁，他的触角放开她，她向着花园倾倒。
　　诗歌被放在一旁。滚烫的日光和她身体中的火焰呼应，在指尖翻涌。铁桶中还盛着冰凉的泉水，它们属于摇曳的花朵，把手垂向她，浇水的任务属于她。正午的太阳比初生的她热烈太多，铁把手已经让她烫伤，沉重会导致二次拉伤，于是她在令人晕眩的光点中清醒地灌溉每一朵花。直到汗水终于熄灭她的火焰，气温也攀升至最高点，她踩完最后一个格子，浇完最后一朵花。她的脊背已经苦涩成烂木，在弯折中脆弱，他的目光从鲜花射到她身上，黏住她的四肢。她的影子从泉水中起身，脊椎颤抖着挺直。
　　“去读诗吧。”声音从他阴影中的背影传来。
　　她提起脚，缓慢地推着铁桶进入集水区，听到它与石墙的碰撞，挥起手臂，摇起身体向出口安静的诗歌走去。手指在弥散的光影里模糊不清，她弯曲膝盖，在模糊的色块中揽起它们，诗歌似乎也在颤动，她只能用骨骼框住它们。
　　十字拐角后的下一个拐角背后是泉水，清凉被石墙传递过来。她依靠着墙角滑落，在昏暗中找到最明亮的光斑，光斑落在诗歌上，照亮几个字。
　　“花园”“泉水”“阳”她总能很幸运地找到和日记相关的字句，尽管只有他会写日记。
　　诗歌走得很慢，她的手肘也支撑不了文字。几行诗文过去，她听见钟声，珍贵的午休时间开始。诗歌们仍在她的怀里，她轻轻向后仰去。
　　她们喊醒了她，在她只做了一个关于燃烧诗歌的梦之后。她们的声音整齐地扑过来，告诉她，她有关于鲜花的工作要开始，她的眼睛落在最后的光斑上，“泪滴”。
　　她们不介意为她的起身提供支撑，让她在目眩和无力中得以站稳，扶着她走向一座光明的房间，为她换上属于鲜花的外衣。袖口的金色纹绣闪动，她低头看向已经愈合的烫伤，干净的手掌在洁白的袖口下胀痛，她知道这是愈合的代价，但她们按住她的手时，她不禁挣扎。她安抚自己的疼痛，又一次挺直脊背。
　　窗口推开，窗帘的飘动指引着她的视线。
　　许多鲜花涌入，探头探脑，在这光的迷宫里向着她摸索而来，像是色彩的浪潮，在浮沉中扭曲着自己，彼此吞没了气味，只留下光的意义。这些鲜花的意义也在溢出的窗框画里迷失，它们只是前进，前进。
　　眨动眼睛，她的火焰重新跳起来。
　　“希望你是花园。”这是她今天的第一句话。
　　“花园里只有尸体，泉水里只有悲哀，阳光与你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