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拿什么拯救你》月影遥

16、番外-绫辻其人（下）

　　红色的。

　　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红色的。

　　小小的少年把自己蜷缩在角落，失去焦距的眼睛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即使捂住耳朵也无法消失的杂音让他意识到，声音的来源是他自己。外面已经安静了。

　　“你在做什么？”渐弱的杂音中，有一个人用叹息似的语气这样说。

　　［为什么……］

　　“逃避？这就是你的应对方法？”温柔却不容置疑的力道一点点放下少年颤抖的双手，“看来他们真的把你惯坏了，绫辻。”

　　看着那双无法再忽视的、沾满鲜血的自己的手，绫辻终于想起了那人最后的话语：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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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拐骗儿童的怪大叔。”当飞鸟询问绫辻是否认识发信人时，这就是绫辻的回答。

　　据他所知，绫辻的过往并没有孩童参与，所谓的‘拐骗儿童’，指的应该是他自己。友人不会对他说谎，那么这个从未出现在档案上的‘怪大叔’，问题就太大了。

　　绫辻的档案隶属最高保密级别，每一条信息都要经过精确核查。然而在此之外，却有一道自绫辻孩堤时就注视着他的目光，始终游离于所有人的视野之外。

　　不论绫辻的态度多么随意，都无法打消飞鸟骤然升起的警惕：一个可以轻易绑架辻村的未知人物，存在即是威胁。

　　“不用那么紧张。”绫辻喝了一口水，将瓷杯放在桌上，“如果你的手下动作够快，日落之前就能找到她。既然他说了要找我，辻村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飞鸟确实沉默了一瞬，但不是因为绫辻的话，而是绫辻沾水写在桌上的字——“奸”。

　　辻村出事，是因为有内奸。那么他现在也应该处在监听之下。绫辻是在说，这件事他不能参与，否则听到风声的叛徒反而会孤注一掷拉辻村垫背。

　　……的确，辻村是他由衷尊敬的上司，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放任手无寸铁的绫辻独自赴险。

　　“都说了不会有事啊……”在飞鸟沉默的注视中，绫辻移开视线宣布认输，他思索片刻，视线锁定了友人腰间的枪套，“一定要做什么的话，不如把那支枪给我吧？老实说我手痒很久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要到糖果的小恶魔。

　　眼看严肃的氛围被毁得连残渣都不剩，飞鸟依依不舍地递过自己从未离身的配枪，心想：这下，我有点相信你只是为了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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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匕首破空而下的撕裂声时，绫辻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向飞鸟讨枪的目的不过是让对方安心，比他自己更不想让他死掉的，这里不就有一个吗？更准确的说，那是“即使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小绫辻真是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一脸伤心地自阴影走出的银发青年指尖微动，只有隐约反光可以证明其存在的丝线便在暗杀者膝间完成了一次开合。

　　那个人的腿废掉了。

　　绫辻为青年难得正常的衣装惊讶了一瞬——天知道这个思维跳脱的家伙穿过多少奇装异服。随后用看某种不可回收物的眼神看向京极。

　　“你和他不是同伙吗？就这样把他卖掉了？”

　　“没办法——他的手太长了。只是教训一下那个冒失的小姑娘，老人家才不会多事。”

　　“我倒是觉得她落到这家伙手里比较好。”绫辻随口接了一句，借着拔枪的动作敲了敲窃听器。

　　这是飞鸟放他独自出现的条件，由他在另一端全程监听。当然也是他传递信息的工具：既然辻村在京极手里，轻举妄动只会让事情更糟。

　　“怎么可以这样说师父呢～”京极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枪口转向地上生死不知的暗杀者，“老人家只是来找一个离家出走的坏孩子，提醒他还有一个未完的赌约罢了。”

　　……又来了。和那个时候一样。

　　“你明知道我……”

　　“晕血？”京极失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谎？在那种情况下初遇，再恰到好处地暴露出‘弱点’……人只会相信自己发现的东西，政府也应该深信不疑吧？”

　　“你对自己的处境从一开始就一清二楚，什么出生入死，不过是骗取信任的手段。可惜那个小探员，应该还对你的转变感到喜悦吧？”

　　绫辻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否定。窃听器的另一端只能听到青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绫辻，玩够了吗？”京极敛去了全部笑意，冰冷的目光仿佛能让人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动，“既然生于黑暗，那就回到黑暗中来。不要以为同样的手段能对我生效第二次，还是说……”

　　“你这次要舍弃的，是那个小姑娘？”

　　“不用赌了，你赢了。”绫辻的回答格外果断，抬手瞄准的目标却是京极，“但是果然，比起他，我更想杀的人是你。”

　　“你不会杀我，不，你不敢。”京极稳稳地站在原地，笃定地开口。

　　绫辻冷淡地“哦”了一声，扣下了扳机。

　　枪声想起的一瞬间，飞鸟原本被种种情感充斥的大脑只余下一片空白。

　　［特危监察对象绫辻，一旦主动干涉常人的生死，就地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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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辻村现在在做梦。

　　这种形容可能不太贴切。她清楚自己身在梦中，却无法控制梦境的走向，更无法从梦中醒来。这并不奇怪，因为清醒的只是她的意识，她的身体仍处在过量麻醉的影响中。

　　从绫辻向她微笑时她便直觉不妙，然而那时她已身在另一架飞机上，做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尽管两人是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更多时候的相处方式却是彼此添堵。

　　就像绫辻对目击现场极度反感，辻村也对绫辻的自甘堕落极为不满。

　　她知道，自己破案更多的是靠改造后的身体素质和生死交战中锻炼出的直觉。但绫辻不一样，他是天生的神探。以即使在常人中都弱不禁风的身体做到这一步，绫辻已经不是在浪费这份天赋了——

　　他简直是要彻底毁掉它。

　　辻村也看过绫辻的档案，但她不认为这可以作为绫辻逃避现实的理由。他至少应该去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至少他去了，一个罔顾人命的凶手便能伏诛。

　　她固执地带着绫辻解决案件，当她为自己作为侦探解开命案欣喜时、当她试图用这些作为论据时……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啊，辻村。”

　　少年明明是在笑着，周身凝绕不散的悲伤却让辻村的心因冰凉停了半拍。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来着？哦，对了……

　　让一个还是孩子的后辈指出问题，真是，太差劲了。

　　幽暗的地下室里，忙着记录数据的人员没有注意到，女子本该毫无知觉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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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暗杀者的身体抽动了几下，归于死寂。

　　未待京极的笑容扬起，绫辻便以流畅的语速说道：“你那些老巢的坐标，我全都通报给特务科了。有一点你搞错了，不是我从未信任过他们，而是我们之间从未出现过‘信任’这个词。辻村不会让自己置于没有后路的境地，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最后……”

　　“少来干涉我的事，自以为是的教唆犯先生。”

　　绫辻在暗杀者痛苦的吸气声中向对方的伤口又开了一枪，随后卸下事先换好的橡胶子弹，将空枪扔向了京极。

　　京极却也不恼，接过空枪后将其在掌心旋转，道：“这样啊，的确是老人家轻率了……只是一想到要见的是小绫辻，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呢。唔……下一次，我保证下一次会郑重的。”

　　……你居然还想有下，一，次？

　　难得的自由时间被占用，罪魁祸首还理直气壮地宣布还有下一次……

　　“你果然还是现在死掉比较好。”绫辻真诚地说。

　　“说得对。”踏进门槛的飞鸟拍了拍手，埋伏在四周的人员包围了整栋建筑，“犯罪导师京极，束手就擒吧。”

　　被数以百计的枪口指着，京极却神秘地笑了笑。烟雾自他脚下弥散，雾气散尽之时，京极便同射向烟雾的子弹一起消失了。

　　“不用追了。”绫辻懒散地摆了摆手，“那家伙的跑路手段多着呢，只要他不自己现身，谁都别想找到他。”

　　飞鸟没有接话，而是沉默片刻后在绫辻疑惑的目光中抬起头，标准的公式化笑容渗透着足以止小儿夜哭的杀气。

　　“只是这样？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比如，他、的、枪、呢？！

　　绫辻不动声色地向窗口移动，试图掩盖自己一时手痒忘记手枪原主人的事实，“辻村应该已经脱身了吧？你不用去找她会和吗？”

　　“我已经到了。”眼看就要逃出生天的绫辻猝不及防被守在窗边的辻村从身后架起双臂，女子在他徒劳的挣扎中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好巧，我也有很，多，话要问你呢。”

　　绫辻在两人一前一后的阴森气息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开口：“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京极，不，师父，我真的知错了——你快回来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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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绫辻的副本其实还有很多内容没有展开。
　　比如他是怎么遇到京极的，和京极打了什么赌，遇到飞鸟、辻村前后发生的故事，给阿加莎发了什么消息……
　　篇幅限制，只能放到后面再提了。合格的写手，是要把一份内容拆成两份咕的（？）

　　2，表面上绫辻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实际上，正如京极所言，他是天生的暗。
　　绫辻从一开始就在利用飞鸟和辻村，只是三人对彼此的试探心照不宣。用一句话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
　　情也是真的，计也是真的。

　　3，京极得到了辻村的数据，确认了绫辻的心态，其实并没有亏损。
　　毕竟……他好不容易捡到绫辻这个怎么玩都玩不坏的人偶，怎么舍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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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删了在删了，还是超了500字……甚至还想再写点片段（。）
番外里的绫辻，飞鸟，辻村，确实是友人，但也是互相提防的敌人。
他们在纤细却牢固的钢丝上建立起摇摇欲坠的友情，决断之时来临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份情谊能维持多久，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