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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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第九天。
天气，晴。
与初中和高中军训差别不大，我们练习了原地站军姿、原地踏步走、齐步走、正步走等等。其中真的是笑点频出。
“一二一，一二一！”
隔壁班教官带着男生正步走。
相当整齐，除去拍子踏反了之外。
“左，左脚！”
原本拍子是对的男生换错了脚。
“左右左，左右左！那个右边第二个男生，反了！”
左边第二个男生慌了。
教官心累，但教官不说，“看身边的人，排头看我！！”
“一二一，一二一——”
正碰到我们班同学练正步，乔昀一声令下，“立——定！”
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只留下隔壁教练崩溃的声音，“谁让你们停了！听口令！”
我在那里笑得肚子痛。
……
军训第十天。
晴。
是一场竭尽全力的告别。
军训这种事熟能生巧，即使是枯燥的训练，但因为身边的人不同，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因此时间匆匆流逝，我才意识到原来明天就要和教官们分别，重新回到时间紧凑又有秩序的学习生活了。
虽然总是说天气热之类的话，但撇去气温偶尔的异常，站在太阳底下，颇有几分秋高气爽的感觉。
每一次的踏步，脚踝都像是勾到了风，便不由得更加努力，让军训的成果被每一个人看见，被每一场清风留恋。
晚上是才艺表演，几个班围成一个大圈，音箱在圆圈的前方，夜色笼罩着，掩饰着大家兴奋的神色，一边和亲友高声笑语一边起哄把班上的同学轰上舞台。
“朝朝，你要不上去表演一个？”茉城这次没有带上从不离手的手机，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五光十色，她挽着我的手臂，询问道。
“不不，我不去。”
说来惭愧，重获一世的我依旧没有燃起与艺术相关的兴趣，也就没有去学习乐器或者美术之类的经历。
像是唱歌，跳舞此类的表演，我也不甚擅长。
“那明睐去不去？可以向所有人展示你柔道棕带的实力。”茉城没有强求，又去问苏明睐。
“嗯？”苏明睐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坏笑，“那我希望来一个木桩子。”
我：？
茉城：？
“哎哎，明睐你也太狡猾了吧！”千玉在一边睁大了眼睛，“我可受不了你那一拳啊！”
“没事，正好可以让我看看你学的怎么样。”苏明睐眨了眨眼睛，弯唇看向千玉，“我会动手轻一点。”
茉城恍然大悟，小声给我解释，“想起来了，玉玉有在向明睐学习柔道的基本功哦。”
“什么！你们居然又不带我！”我大惊失色，“怎么就我不知道！”
茉城：“……下次我要是知道什么一定最先告诉你。”
我：“这还差不多，一言为定哦。”
台上的苏明睐和千玉两个人摆开阵势，拳脚相交，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你来我往之间引起阵阵惊呼，不少同学拿着手机围着两人拍照。
脸上不经意间挂满了笑意。
夜风吹过，不远处的树木轻轻摇晃，抖落出沙沙的声音，围着操场矗立的路灯，由手机映出的白色光面，暗含着墨绿朱红的沥青，时不时的叫好声和一个接一个令人目不转睛的节目，让人们的热情如一滴水没入了大海。
……
眼前的光晕漂浮着，充斥了眼睛所视的每一个角落，脑子也晕乎乎的，心像是放在热水中浸泡一样。
喧闹的声音仿佛也远去了，身体也轻飘飘的。
然后。
陡然惊醒。
我茫然地睁大了眼。
“朝朝，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苏明睐用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关切地问我，灿若流金的眼瞳凝视着我。
我回过神，朝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些闷，想一个人到处走走。”
“不需要我陪你？”
苏明睐用手轻轻抚了抚我的额头，小声问。
“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觉得很好。”我朝她微笑，“很快就会回来的。”
……
于是我弯着腰悄悄离开了人群，一个人走在了疏疏落落的小道上。
星星零零散散地落在黑色的幕布上，纯白的月光笼罩着不被路灯点亮的区域，随着人声越来越远，我走到了一个被灌木围绕的小木亭。
然后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人影。
是叶秋。
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我。
这种想法就如同闪电划过我的思绪，反而让我萌生出了难以言说的好奇心。
原先退后两步想要默默离开的动作也变为了向前探索，我将脚步声刻意加重，告知对方我的存在。
“是谁？”
对方的声音清朗，也很熟悉。
我：……
居然，真的，是，叶秋。
他身子微微动了动，不甚明亮的光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他的失措。
就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
也许是压力很大，又也许是遇见了什么难题，或者是像我一样，在月色之中，无缘无故的心情低落。
叶秋他找到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无害的，释放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这种行为，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困扰。
而我，在无意中惊扰了他。
我想，我必须做些什么，来弥补我的过错。
我不是叶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推己及人的话，我希望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有人能不着痕迹地拉我一把。
思索了片刻，我来到叶秋面前，看着他因为我的接近而错愕的表情，声音轻快，“是我哦，方朝眠。”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我从口袋中拿出酸梅糖，弯腰递给了他。
“要吃糖吗？”
叶秋的神色有些迷茫。
“是学长前几天给我的哦，”我借着叶秋接糖的动作，顺势坐在了他旁边，侧着身子问他，“这算不算是，借花献佛？”
很好，非常自然地开启了话题！
我眯着眼观察叶秋的表情，判断出他并不排斥我的靠近。
很好，继续！
“今天的天气很好，很适合散步和看月亮，还有星星。”我若无其事地说。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还拆了一张糖纸。
我是谁，我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谈天气，这不就是跟“你吃了吗？”没有什么差别的客套话吗？！
本以为会迎来沉默，却听见叶秋淡淡地接住了话。
“可是有月亮的话，星星就会很暗。”
他低头，也将糖含进嘴里。
这个时候的叶秋，好像格外寂寥。
我依旧没有理清叶秋在想什么，只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件事。
在这个全民电竞的网游世界，除去不接触电竞圈的人，一般提起“叶秋”这个名字，包括我，都会第一时间想起荣耀教科书——“一叶知秋”。
刨去这个不谈，我记得最先被自己内心所驱使，想要离家出走的人，也是叶秋。
而非叶修。
如果当初离开的是叶秋，那么如今担任着继承家业，在职场上游走的人，也许就不是他了吧。
想到这里，我开口提问。
“学长，背负责任这件事，会不会很沉重，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做着不喜欢的事？”
叶秋：……
他没有回答。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叶秋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像是在看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空气也恍若凝固，在结成冰之前，对方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看来我所面临的难题，连学妹也能看出来了吗，”他的话让我有些心虚，话音一转，“不过，并不后悔。”
叶秋简单扼要地回答，“我现在的工作，想必学妹也从论坛这些地方了解过了。确实，我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喜欢工作背后的意义。”
意义？
叶秋没有多说，只是朝我笑了笑，“小时候我看过这么一句话，‘真正重要的东西往往是看不见的’，如果只看得见辛苦和负担，难道不是一叶障目吗？”
嗯，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叶秋将自己的情绪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我感受着夜晚凉风的吹过，不去对他的话做出评价，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学长果然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只不过……身为我们的助教，不来看学妹学弟们的表演什么的，这算不算是玩忽职守？”
玩忽职守可不是这么用的。
叶秋对我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对话适应良好，用轻松的表情回应我。
“那我能看见学妹你的表演吗？”叶秋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我沉默了。
这种调侃让人有些难为情，又让人隐隐觉得高兴。
所以我笑容不变，干脆利落，“不能，学妹我只会鼓掌。”
“那……”叶秋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再谈下去，表演估计也会结束吧。
就算叶秋实际上不是我们的班级成员，但果然还是不想让他错过大家的热情。
“好啦，学长，”我打住他的话语，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此时此刻，你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哦。”
“所以——一起去看星星吧。”
——可是有月亮的话，星星就会很暗。
那是天上的星星。
人间的星星，永远不会黯淡。
澄净的月光拉开帷幕，落入如宝石一般的眼瞳之中。树叶密密匝匝，将一切悄悄话都深埋地下。
而在如水的静谧夜色里，我向他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