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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六 三花猫绅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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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猫有着娇小可爱的身形，柔软的猫爪轻盈漫步过街巷，从容穿行过如潮人流，如衔蝉一般衔着厚厚的信封，眸光闪亮，它是如此的平凡又独特。这是一只年纪不小的雄性三花猫，作为招财猫的原型，它总能得到人们有意无意地宽待。
“真可爱呀，是只招财猫先生呢！”
“请收下小鱼干吧，三花猫先生！”
“喵~”三花猫先生偶尔会接受人类的供奉，勉为其难地在他们的店面中停留一会儿，歪歪头，摆摆尾巴，再挥一挥柔软的爪爪，露出饱满可爱的肉垫，象征性地履行一下招财的职责，而后又独自踏上属于猫儿的旅途。
“可真亲人呀，猫咪先生！”
若有人于不经意间与猫儿对上了视线，他或是她或许会惊异于那猫瞳中如同岁月沉淀下来的透彻与温和，它仿佛是一位历经风霜的长者，借着这猫儿的眼光看透了这人世间的风云变幻、爱恨情仇，又因猫与人毫不相同，便心无芥蒂地宽宥了这人世，可正是这如人一般的宽容与通透，才是最使那些总是被覆假面的人感到害怕的。
道路越走越窄了，人也越来越少了。
三花猫先生轻车熟路地翻上围墙，进入了生人勿近的涩泽宅邸，如同巡视着自己的领土一般从从容容地路过一众形容机械的仆从，至一条清幽小径处加快了步伐，身形敏捷地跃上跃下，如此疾行了一段距离后从花树下一跃而上，自早已为他打开的格窗外步入了龙彦之国。
有着雾霭般白发的少年在书案上摆好了专门特制的小鱼干，姝丽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忧郁而温柔，见到步履轻盈地来到他面前的三花猫先生时，那双比鸽血红宝石更纯粹热烈的红眸中如冰雪化消一般，漾起了浅淡却真诚的笑意，他轻轻揽住猫咪柔软依靠过来的身体，低首垂眸以稚软的脸颊轻蹭，柔声道：“欢迎回来，金之助。”
悦耳的声音促的金之助不由动了动耳朵，他迅捷地放下信函，而后窝回了少年怀里，甜甜地回了声——“喵呜~”
龙彦之间伴随着微薄的白雾化作雪一般的白龙，白龙眨了眨大大的红色眼眸，星光闪闪地注视着三花猫先生，一声低吟便凑近了来，金之助面对这样的幻想生物见怪不怪，就着窝在少年怀里的姿态，伸出毛绒绒的爪爪，用柔软的肉垫轻轻拍了拍白龙的额头，就像是一位宽和的长者一样。
三花猫先生也确然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者。
名为夏目漱石，异能力名为“我是猫”的异能者，拥有着变化为三花猫的能力，以猫的视角游走于世界角落，冷眼旁观人间悲欢的观察者，一位寂寂无名的作家，有着一颗无比热爱着这个世界的赤忱之心的绅士。
金之助是夏目先生的原名，迄今以来，涩泽龙彦大约是唯一一个知道并且获准可以呼唤这个名字的生人了。
三花猫模样的绅士先生安然地呆在了孩子瘦薄的怀里，目光在书案上摆放整齐的碟子里的小鱼干上逡巡了一会儿，毛绒绒的长尾巴不自主地甩动了一下，而后便克制住了想要伸向小鱼干的爪爪。
长者转而宽和地注视着苍白的少年，少年少见情绪的脸上难得升起了热切的情思，他几乎是迫不及待而又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函，猫咪叹气般垂下了头颅，由着孩子勉强称得上活泼但其实依然与活泼这个词语擦不上边的行为。
涩泽龙彦太安静了，又太过乖巧，即便面对他这个老师，话语也很稀少。这样安静的涩泽龙彦，身上似乎总萦绕着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兼之他过于聪明，淡漠而通透的目光，姝丽精致的容颜，让人见之如见神明，遑论是涩泽武那个不干人事儿的家伙，他在涩泽宅时，也总能以猫儿的耳朵听到那些仆从佣人神神叨叨的谈话，就连他，偶尔也会升起一些面对的不是真人而是被供奉的神明抑或是被豢养的人形一般的心思。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再如何如同神佛，这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一个漂亮的、安静的、乖巧的、聪明的、迷茫而需要他引导的孩子。
自从相识以来，能使这个孩子产生过分明显激烈的情绪的，到现在也仅仅只有他这把老骨头一个人而已，坦而言之，被注视，被重视，被放在心上关注坦怀只有一人，这无疑是会令任何人都会感到开心的事情，但是若要将这个泥足深陷着迷茫着的孩子拉出来，将他带到人间来，带到阳光下，这还远远不够。
但是没关系，既然他已经夸下海口要做这孩子暂时的道标，那他就一定会做到。
这个孩子还小，他也不算年迈，那么他们便还有许多时间，慢慢来，莫心急。三花猫先生这么对自己说道。
而且……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的原因，他都放不下心这个孩子。
猫咪舔了舔爪爪上的软毛，一不小心便舔到了少年垂在胸前的长发，三花猫先生也不甚在意，大发慈悲地帮孩子顺起了本就柔软漂亮的白发，而涩泽龙彦读信读得太专注了，也由着先生动作，三花猫先生默然地看着这象征着疾病与天生与众不同的白发，按捺住了有些痒痒的爪爪，蹭了蹭少年，陷入了沉思。
夏目漱石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是在涩泽家前任家主的葬礼上。
是的，前任，涩泽武似乎对自己的死亡早有预料，早早的立好了遗嘱，他一离开人世，涩泽龙彦便是新任的涩泽家主，他所拥有的权势人脉，亦全部交接给涩泽龙彦。
不，似乎有情报透露，涩泽武，本就是自杀的。夏目先生对这个情报存疑，但他本也不是为此而来，也便放下不谈。
涩泽家在日本主要盘踞东京，在其他各国也多有资产，其权势在世界上亦有名望，无论是普通人的世界还是里世界，政界抑或是商圈，又或是文化教育之类，涩泽家都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在现在世界上层与里世界局势具非常紧张的档口，涩泽家忽然生变，掌权者突然变更，这种大事自然万分惹人注意，毕竟，即便这十多年里关于新任涩泽家主的风言风语从来不少，但是身为掌舵人的涩泽武在与不在，在那些上流人士看来，终归是不一样的。一时各方皆动作了起来，试探的行为层出不穷，他们随时都要得到最新的情报，以随机应变，好做出最符合家族利益的选择。
葬礼举办在一个阴沉肃穆的阴天，染上了灰意的天空似乎随时都会承受不住重担，如同老旧的几近破烂的房子不堪负荷一样坍沉下来，化作一片废墟。
涩泽老家主的葬礼上，出席了非常多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更多是陌生，毕竟也不能指望在才接手涩泽家的人脉不久，涩泽龙彦便能见过所有的人，但是，若是有人设想会出现相见不识的尴尬情况，好令他们抓住些不咸不淡的小把柄，又或是作为一点仅仅会使涩泽家主难堪的、并不能对涩泽家造成影响的小谈资，恐怕也不能如他们的意。
涩泽家的情报系统并不是摆设，并且新上任的涩泽家主即便年幼，也从不容小觑。
有着姝丽面容的苍白少年神情疏离，礼数却万分周到，无一处敷衍，而想必来吊唁者皆是能理解这个方失去了父亲还要强打起精神来举行血亲的葬礼的孩子的：“野泽家主、野泽夫人，感谢你们的到来，想必父亲的在天之灵亦会感到安慰的。”
“花泽家主，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为您的到来。”
“铃木夫人……”
“柳原小姐……”
年少的家主于宾客间游刃有余，姝丽精致的面容、苍白脆弱的身体、通透明净的目光，都不及那满身淡漠却强势的气度来的摄人耳目，终究是涩泽家的人，有来者一下子回忆起了那些年被涩泽老家主在宴会上炫耀金丝雀，不，是继承人的情景，此子终非池中物，冷汗忽地便透湿了后背，这不是被豢养的好看的金丝雀，也不是空有宠爱却没有实权的玩艺儿，那些年涩泽老家主的行为态度实在给了他们太多误导，以致犹豫间失了先机，但好在，还有弥补的机会。
只是心下难免苦涩，不管怎样，涩泽家，依然是那个涩泽家……待看到旁人的表现，恍然惊觉早已入局，又恨起瞒着他们家族早偷偷支持起涩泽龙彦的竞争对手来。
夏目漱石亦是前来吊唁者之一，无论涩泽武生前做了如何不堪的事情，手上又沾染了多少血腥，但是现在他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即便怀抱着别样目的而来，在孩子的面前，绅士便也不吝啬那么一点对生命逝去的真实的悲伤。
他站在葬礼角落，静默地看着少年家主礼数周全又不失强势地把控着整个葬礼现场，静默地看着本仓促被送到台前的少年无一丝局促地应对着各种试探与周旋，心内不由升起几许赞赏来，是叫涩泽龙彦呀，这个孩子，虽然身上的虚无感很重，但是他还保有着自己的人格，未曾被涩泽武那病态的教育所控制，处事应对的心智手段不差，这一身气质，也着实很好。
忽地，气质卓然的绅士先生便与忙碌之中依然显得云淡风轻的少年对上了视线，夏目漱石倏然看到那双清透倦怠的红眸，不由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对这个苍白的孩子点头示意，并奉上一个真诚的微笑。
孩子也似乎怔愣了一瞬，在得到他的招呼后，似乎是被那笑容中的真诚所触动了分毫，于是牵了牵唇角，好像是要牵起这个葬礼上第一个微笑，哪怕只是礼貌层面的微笑，但是他早已做惯了面无表情，也实在是很疲惫了，这个笑容并不成功，末了，孩子也只能勉强同样对绅士先生点点头，以此示意。
得益于猫一样优秀的视力，夏目漱石敏锐地捕捉到了孩子细微的表情，于是好感又升上来些许，是个好看又有礼貌的好孩子。
涩泽龙彦在母亲和爷爷的协助下操办了父亲的葬礼，母亲的娘家矶部家早在他父亲逝去之前，便已成为了他的资本与后盾，于是葬礼的举办比预期的还要顺利许多。
葬礼之上，如神明一般的少年家主长袖善舞，冷眼旁观，来人都带着一层名为悲伤的假面，似真似假地为涩泽老家主的离去哭泣着伤心着，又一边偷瞄着少年家主的行事，开始估量起与涩泽龙彦主导的涩泽氏合作的利益可能，年龄上的优势让他们的伪装都有些拙劣，却没有想到，少年人是多么聪慧通透的人呵，只一照面，涩泽龙彦便已将他们看透了。
无趣，太无趣了。
这群人，皆负着虚情假意，虚伪地为逝者落泪，啊啊，那人生前，怎么未曾看见他们的关系如此亲厚了？看向他的目光中却满含着审视，想以此一举评判他这才上任的年少家主，又在想象着他的权势不稳，若能控制住他，抑或是哄住了他，这样能够得到多少利益……太无趣了，太无趣了……
而且，这葬礼持续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
在这群人面前，他是不能够说累的，他也不会说累，不然，他大概便会被粘稠的恶意所压垮罢？生在这充斥着恶欲的人世，这人世的规则也如此无趣。
他忽然便同一位优雅的老绅士对上了视线，这也是一位别有用心之人。但是不一样的是，他在这位先生这里，第一次得到了不含虚假的笑容，沉眠三途的涩泽武也是第一次，得到了一份真切的悲伤，这是一份真实的心意，可是向来礼数完美的他却对该如何回应绅士先生手足无措了，他能满不在乎地行走在恶意与虚假之间自在从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份真切的关怀，他想牵起一个微笑，可惜努力了良久，他也做不到像绅士先生那样真切，于是连颔首都窘迫，只能借周旋仓促离开。
他是认得这位绅士先生的，少年想道，心底的幻想忽然有了真实的形象，甚至比在情报之上所见更生动，这约莫是难得不算无趣之事，少年回忆起情报，回忆起那满纸惊艳的文字，低喃着先生的名姓，声音渐小，渐近于虚无。
“夏目……漱石。”先生……
“喵~”
作者有话要说： 鹤：……喵呜~
好友：喵~夏目老师！夏目老师！夏目老师出来了，芥川大老师还会远吗！
鹤：大概、也许、可能……会远orz
好友：……虽然但是，连夏目老师都是别有用心啊……就没有个真心的人吗？
鹤：陌生人之间，人之常情罢？后来是真心的就好啦……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x
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