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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一 鸽血红宝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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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有闻，涩泽家的小少主诞生了，那似乎是个天生白化病的孩子，通体雪白，除了那双如同鸽血红宝石一般的眼眸和勉强带点樱粉的唇瓣，几乎再找不到其他色泽。初生的婴儿身体格外羸弱，连呼吸都似有若无，他的存在清清淡淡，如暮春里轻轻吹拂的清风一般，好似随时都会从这个人间消失一样。
孩子的病体一经检查，家族里有些消息灵通的人便心下一稳，即便这个孩子是嫡系又如何，一个病秧子而已，照这个身体状况，不出意料，不是家族里多了一个有钱有闲好生养着的病人，就是又多了一个在死前能被压榨干净价值的弃子。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涩泽家当家的家主看到他的孩子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与那双仿佛比鸽血红宝石还要纯净热烈的红眸对视一瞬，他便下定了决心，拍板定下了这个孩子未来家主的地位，无论以后他还有没有新的孩子。
这在以往的涩泽家是从未有过的。
在日本的上流社会，谁不知道涩泽家并不算在意所谓的嫡庶之别，这个家族的掌权者从来都是同辈中最优秀的那一个，就像是养蛊一样，家主的上位从来都踩着他或是她的兄弟姐妹们的血肉与尸骨，王座之下，遍地血腥。说到这里，自诩高贵的上层人士们又心照不宣，这里哪个家族不是这样呢，不过是没有涩泽家这么极端罢了。
在如钢铁一般冰冷的家族中，弱肉强食就像刻进了涩泽这个姓氏的骨子里一样，社会丛林法则促使涩泽家每一代家主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每一代都为涩泽家创造了大量的财富，权势，人脉，代代相传，直到今天，经历了时代变迁，涩泽家依然引领着时代潮流，这个古老的庞然大物，就像盘踞在日本守着珍宝的巨龙一般，即便偶有沉眠，沉寂之时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于是，即使涩泽家的内里是如何的不堪，在这个慕强的国度，出于这种慕强的心理，人们依然如过江之鲫，对涩泽家趋之若鹜。
在这样的背景下，涩泽家主这个看似草率的决定，在听者眼中，这就是一个注定会使家主后悔终生的决定。
“那个家伙终于昏了头，以为这是什么小孩子玩的家家酒吗！那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做下这种决定，他是想毁掉涩泽家的千年基业吗！”
“涩泽家从来都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就算现在他有绝对的权力又如何，只要……这些年，他是越来越不行了，倒是天助我也，哼……”
“诶……涩泽家，看样子是要不行啰！”
“别这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涩泽家千年基业，想败光都有难度，未来又有谁能说得准呢？再观望观望吧……”
背地里的影子们躁动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家主在一个初生婴儿的眼里看见了什么，他就好像中了阴阳师下的什么咒术一样，或是巫师被下了降头，又或是中了一种在西边海的对面那个古老大国里被称作蛊毒的奇诡偏方，致使他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婴儿给蛊惑，他好像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就如同相信他自己一样，坚信着这个孩子在未来能带领涩泽家更上一层楼，而不是作为一个病秧子药罐子堕了涩泽家的名声，哪怕涩泽家早已是日本顶尖的家族，在世界上也颇有名望。
家主满怀期望地为孩子取了名字，龙彦，其名龙彦，是为，涩泽龙彦。
婴孩睁着那双比鸽血红宝石还要纯粹热烈的红眸，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抱住自己的男人，这个自他来到这人世，由这一身血脉结下的亲缘，他该称呼为父亲的男人，耳尖轻动，权作是对男人念叨着他新鲜出炉的名字的反应，稚嫩的小脸无喜无悲，情绪浅淡地不似一个初生的婴儿。
涩泽家主偏偏着迷地痴望着婴儿面无表情的小脸，那双红眸纯粹而热烈，明净而深沉，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瑰丽的红，更美妙的是，那双透亮的眼分明正好奇地看着他，却又仿佛空无一物，面前的人也好，涩泽家沉淀着历史气息的堂皇装潢也罢，什么都无法映入婴儿的眼眸，更遑论映入他的心底。
这是一种如同神明一般的美丽而又冷酷的神性，家主似乎能够想到，涩泽龙彦，就像是天生的神子那样，在高天原那样的境地久住厌倦了，便随意降临人间，而后在人间呼吸够了凡尘俗气，认清了新鲜空气原来是那样的污浊无趣，又可轻易地抛下了人间，随心所欲地回归天上。
在人间的神子长大后，是会成为庸俗的凡人，还是会成为高贵的神明？
他恍然看见了一个披散着及膝白发的美人，面上是病色的近乎神圣的苍白，举手投足尽是优雅，气势极盛却不刺人，强势的气场未曾遮掩他慑人心弦的美貌，反而增添了一种微妙的冷艳感，那双鸽血红宝石般的红眸与他的婴儿如出一辙，其内却是更加荒芜一片，这世界在他的眼里约莫尽是尘埃，于是冷漠无情即是寻常。
妖异的紫月之下，他身伴极具东方幻想美学的神龙，漫城升起的白雾轻而易举地将战乱平息，也轻易带走了无数的生命，恍如神明再临人间，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高高在上，却又因疾病染上了凡人的脆弱，自此被拉下凡尘。
这是何等美丽的光辉呵！仅仅是透过那朦胧的影像，家主的心便一下一下地鼓噪了起来，油然生起的渴望如一不知满足的恶兽般叫嚣着，教导他！养成他！掌控他！敬畏他！膜拜他！直到他所见到的未来，这会是最强大的美丽野兽，最高贵的人世神明！把他留下，将他玷污！
疯了。
这是他的孩子，他却欲膜拜如待神明。
不，这就是神明，独属于他的神明。
涩泽家会是最沉重牢固的枷锁，最华丽精美的牢笼，以此将这个孩子囚禁在人间。
“啊啊，龙彦，我的，小龙彦啊……”
男人的双眼渐渐染上狂热，那热意，几欲将怀中的孩子点燃，不需要收敛，为什么要收敛？能在涩泽家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成为家主，本也不可能会成为什么思想观念符合所谓“正常”定义之人。
他放肆而谦卑地看着孩子，希望时光就此快马加鞭，一直快进到涩泽龙彦长成的那一刻，好让他再一次见到他的神明，心头那残存的理智又在冷静而纵容地劝解着，莫要心急，要一笔一笔地在涩泽龙彦的身上染上属于他的颜色。
对，莫要心急。
幼嫩的涩泽龙彦眨了眨有些疲累的双眸，轻轻地打了个小呵欠，一点儿也不被男人诡异的狂热所扰，在襁褓里循着本能，调整了一个让自己感到舒适的位置后，便阖了那双清亮透彻的红眸，沉沉睡了过去。
一个初生的婴儿，连他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都没有什么清晰的感知，又怎么知晓继而理解大人的所思所想呢？
随着那双鸽血红宝石被主人封藏，涩泽家主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胸中那团熊熊燃烧的不灭的烈火被置入一个暗寂之地，火光照亮了黑暗，又掩藏下更深沉的阴暗。
男人定定地看着孩子，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而后男人动作轻柔地将孩子抱进了摇篮里，优雅从容地走出了这间专为孩子准备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前，嘴角的微笑一直都未曾消失。
他绕过涩泽家千百年的规则，定下了少主，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那些阴影里的家伙也该有所动作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清一清家里的蛀虫，紧密一些有价值的合作，再巩固一番他的权威。
他做家主这些年，涩泽家是有所沉寂，隐隐有退居幕后的迹象，但这并不意味着涩泽家的权势地位就被削弱了，他的本事手腕也未曾退步，可是这并不能阻止其他人会有如此的想法，欸呀，阴沟里呆久了，便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同他们一样皆是老鼠吗？
矶部家或许会为这个消息开心罢？他与妻子算是政治联姻，不过是宴会上合了眼缘，便顺水推舟定下了婚姻。节子算是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作为政治家的长女和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她有着政治家的敏锐和长远目光，也有着利益至上的商人品性，待会儿通知她一声，她会知道该如何做的，矶部家也是如此。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仅仅是才分离一会儿，他便开始想念他了，不，是想念他透过孩子看到的那位“神明”。他在“神明”孑立的月光下陶醉，隔着无数时光与幻想，思念着“神明”优雅的风姿与强大的举止，无心无情的双眸却是纯净热烈的红，那一幕印在了他的心底，只是想起，便是神魂动荡。
最纯粹的鸽血红宝石，会配得上“神明”的那双红眸吗？
一念转瞬即逝。
于是后来，涩泽家主的珍藏里，多了许多枚鸽血红宝石，被细心呵护，又落满灰尘。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友：第一章就这么病态的嘛？这么刺激！
鹤：啊这……你就当是家族遗传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