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千陵二周目》曦雪悠悠

216、恭喜毕业

　　束手无策，大概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被困在牢笼里，遍地都是针对自己的陷阱，头上悬着不定时炸|弹，周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想从这里逃出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可是20马赫的怪物啊……
　　教师办公室里，不大的桌子上摆满厚厚一摞的照片，杀老师看着手里学生的照片，威风凛凛的武士合照，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独属于他们都回忆，每一张照片都想放进去。
　　杀老师加快手里的动作，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三万张的毕业相册还没有完工，乌间和伊莉娜的恋爱专题也没有做，要加快速度了！
　　距离消灭杀老师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教室外的后山山脚处，已经集结完毕的队伍朝山上奔去。
　　想见他，不见一面的话就无法结束。
　　不去想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后果，不惧怕未来会遇到的未知挑战，勇敢的少年啊，坚定脚下的路，在最无畏的年纪里做最想做的事。
　　后山的地形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里的一切哪怕闭上眼他们都能摸清楚，为了暗杀而做出的陷阱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影影绰绰的虚影，摇晃不定的树叶，时隐时现的声音，看不见的明枪暗箭，无从判断的人数，一层接一层的贴在警戒的精英部队身上，无言的恐慌覆住他们的眼睛。
　　然后…失联。
　　因为不能杀人，他们用的是麻醉针，赤羽业将辣椒和芥末灌入俘虏的鼻子和嗓子里，用惨叫声吸引其他人的增援，有自律这个人工AI在，后山多出来的人和布置他们都一清二楚。
　　在校舍范围内，他们是最恐怖的暗杀集团。
　　赤羽业站在高处，时不时地汇报敌人的位置，被他安排伏击的人悄然上前，一击毙命。
　　全员落网，阻碍他们的人皆丧失了行动能力。
　　众人有条不絮地前进，规划的道路上却站着一只拦路虎“还有漏网之鱼啊？”
　　拦路虎眉头紧皱，不善地盯着下面的学生，他承认是他们大意了，但是，只要能看穿他们的行动就不足为惧。
　　射向他的麻醉针被他随手扔在脚下。
　　“是吗？”一道人影迅速接近，拦路虎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掐住脖子掼在地上。
　　拦路虎瞳孔紧缩，盯着眼前少年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诧异和恐惧，什么时候！
　　“安静些，你耽误我们时间了。”陌尘微微一笑，对方在一片惊恐中陷入黑暗。
　　“干得漂亮！”寺坂走上前和陌尘击了下掌。
　　赤羽业走出来，打量这位走到半途没了踪影的队友“刚才去哪了？”
　　陌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眼神飘忽“刚才…稍稍，迷了点路……”
　　如果是白天，哪怕是做标记他也能摸出来，但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周围黑灯瞎火的，他也是靠着时不时的惨叫和电光才跟上队伍的，这声音一消失，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找不到人了。刚才也是听到有人说话找过来的，刚好碰上漏网之鱼。
　　众人听完不由感到汗颜，他们错了，他们不应该说他们闭着眼都能走出来的话，这还有个睁着眼也能迷路的家伙！
　　所幸后面的路上也没有需要大家分开的敌人在，陌尘把最后一人捆好，一边怀念有灵在不迷路的日子，一边跑在大部队中间。
　　同一时间，南枫看了下表，估摸着差不多了给陌尘打电话，意料之外的无人接听，又给灵打，结果依旧。
　　总不会是他被发现了吧？
　　南枫又按了下屏幕，漫长的提示音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有80%的可能确定自己是被发现了，不然小尘不会不接他的电话，但是...是什么时候？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会劝他不插手的吗！他为什么还再这里！”穿着军装的人气急败坏地冲南枫吼道，南枫冷冷地扫他一眼，前者只觉心脏被人猛地一攥，嘴角动了两下，狼狈地躲开视线。
　　“不用管他，一切照旧。”总归那些武器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这次就让他吃个教训好了，南枫摸索着手机光滑的外壳，狠下心，小尘也该长大了，就让他明白什么叫命定之数不可改好了。
　　“那个人是…”伊莉娜不着痕迹地审视突然出现的男人，从他刚来时她就觉得这人眼熟，仔细回想一番才发现，这人和千陵的小叔叔长得有十分相似。
　　乌间嗯了一声，肯定了她的猜想。
　　那个小鬼……
　　伊莉娜想起前段时间对方为了救那只章鱼做出的努力，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亲人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是所有的始作俑者，心里怕是不会好受。
　　先不告诉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决定隐瞒这件事。
　　这边发生的一切陌尘这里都无从知道，他手机上的联系人很多，按照熟悉程度不同分了几个手机，平时都带在身上，这次为了方便行动，他只带了联系手下人的，自然收不到南枫打来的电话。
　　众人穿过屏障，拨开眼前的灌木丛，校舍前的空地上，杀老师站在中间，嘴角含着笑“光听声音我都知道了，大家都成长了啊。”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众人再也忍不住这一个星期的思念，一窝蜂地冲到杀老师的身边。
　　他们这边刚进入屏障，防卫省那里就收到消息，碍于这群学生是普通民众不能不管，乌间提议让他和伊莉娜过去，他们会劝说学生们放弃。
　　校舍内，众人仰着头，望着天际一点红光，隔着几千多公里的距离，这颗红点仍然光芒不减甚至越来越亮。站在屏障内，众人也才感觉到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屏障是怎样的密不透风。
　　天之矛、地之盾，两者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技术、时间、人员，集齐了人类智慧的结晶与汗水，连杀老师都称赞这场暗杀完美无瑕，更遑论他们这群刚出茅庐的中学生，想要阻止，估计半途就被逮捕起来。
　　换言之，政府费尽心思搞出这么大动静，也直接证明了他们想要杀老师死的决心。这不仅是因为他的爆炸会拖地球陪葬，也因为杀老师的实力，他们害怕他的力量。
　　所以，哪怕杀老师不会爆炸，他们也不会放过他。
　　若是只有他们自己，他们可能会怨世道不公，怨那些大人不肯听他们好好说话，怨他们无情冷血，明明不到1%的爆炸率，为什么不愿意放了这只除了色一点其他什么危险也没有的章鱼！
　　但，凡事都有例外。
　　“律。”趁杀老师夸奖他们这次的配合的间隙，陌尘悄悄喊出手机里的律。
　　“OK，还有十秒。”律比了个手势，众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七、六、五…
　　“杀老师，请看天上。”陌尘微微笑道。
　　“嗯？”杀老师慢慢仰起头。
　　..四、.三、二、…
　　天上那点红光逐渐暗淡，视线中，只剩暗黄的屏障遮住墨蓝的天幕，那道屏障微微闪了一下，三月的风轻轻吹过，吹走了烟消火息，带来一点甜腻的香味。
　　…一。
　　“杀老师，生日快乐！”
　　众人齐声喊道。
　　“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有蛋糕。”陌尘让开身，中间空出的小道尽头站着手捧蛋糕的中村。
　　中村捧起护送了一路的蛋糕，“从月球爆炸那天算起，今天刚好一年了，雪村老师好像是把今天定为你的生日了吧？你好好听我说话啊！”
　　当事人已经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此时正满脸兴奋地盯着小巧可爱放满草莓的蛋糕流口水。
　　杀老师顶着粉彤彤的脑袋，浑身散发着幸福的小星星，“可是…！可是…！这可是时隔一周的甜点啊！”他已经一周没吃到点心了，眼前的蛋糕对一个甜食爱好者来说比什么诱惑都大。
　　杀老师目不转睛，口涎顺着嘴角一点一点滑落。
　　“真是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中村招呼大家“大家快点唱歌吧！”
　　小小的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中间，微亮得烛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一二，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亲爱的杀老师，祝你生日快乐！”
　　众人围着啥老师和草莓蛋糕，为这位带着他们走出阴霾走向光明的老师献上最真诚的祝福。杀老师端着那小小的蛋糕，蜡烛弱小的火苗温暖了他的触手，也暖进了他的心。
　　“杀老师快点许愿吹蜡烛！”
　　“吃完蛋糕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天之矛已经通过指令停止吸收能量并原路返回，地之盾也快被砸没了，等杀老师蛋糕吃完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太满足了。
　　听着周围的欢笑庆祝，杀老师心里无比的满足，这份报酬实在是太过珍贵了。
　　杀老师深吸一口气，因为担心风太大破坏这小小的珍贵，脸都紧张成了空白的灰色。
　　然而，下一秒！
　　剧烈的碰撞声犹如雷霆轰鸣在耳边突然想起，众人甚至什么也没看清，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中村保护了一路，献给杀老师的蛋糕被碾碎成一滩烂泥糊在土里，没有了之前诱人的身姿。
　　“生日快乐。”柳泽从树后走出来嘲讽道。
　　大家不知道他在后面藏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只能确定一件事，来者不善。
　　“时机已经成熟，让我将世上最残酷的死亡送给你当礼物吧。”
　　他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形缓缓拉开脸上的拉链，躯体不自然地蠕动，机械怪异的声音从拉开的裂缝传来。
　　“师父，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再想同学们介绍一下。”柳泽语气自豪地介绍他的得意作品“他就是从这只章鱼那里夺走了〔死神〕之名的人。”
　　“然后，他就是新一任得〔杀老师〕。”
　　那个怪物撕裂身上束缚他的衣服，露出他的真面目。
　　他长得实在太过骇人，宛如聪地狱尽头一步一步爬上来寻仇的恶鬼，黑面獠牙，地底深处的岩浆在他脸上灼出道道裂口，肆意挥舞的触手像吃人的藤蔓纠缠，他的身体比杀老师的还要壮硕，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两者站在一起，他比怪物还要怪物。
　　至少在场的大家就没见过比他还猎奇的物种。
　　这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杀老师盯着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那张脸缓缓和记忆里的脸重合。
　　因为想有个帮手，他答应了少年收他为徒，少年渴望强大的力量，他便授予他强大的力量，为了培养他的忠诚，他将利益和恐惧一起灌输给他，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会背叛的才对。
　　但那时他什么也不懂，他只关注了他的不足，却没有真正的看着他。
　　监控室里，南枫强压下掌心的颤抖，一遍又一遍地给监控里的少年打电话“马上让他出来！”
　　“为什么？”负责实验的人不解“这样不是很好吗？即能测试实验数据，又能回收实验体，一举两得。”
　　“那里面还有普通学生！”又一次电话没有打通，南枫气得想摔了手里的东西，“要是出了事你们负的了责吗！”
　　“实验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又不是我们让那群学生进去的。”那个人说的话刻薄刺耳“再说了，这个实验千陵你不是也参与了？你就不想知道这个战斗机器最后的实验成果吗？”
　　“放心好了，柳泽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他们不会伤害普通人的，尤其是…”幕后人点了点被杀老师挡在身后的学生们，“…这位。”
　　“砰——”南枫一拳砸了上去，“别拿你的脏手碰他。”
　　不过经过刚才一事他也冷静下来，柳泽和那只章鱼有仇，想要的也只有他死，那只章鱼又会护着他的学生，为此答应柳泽的一两个条件也不是不可能，殃及池鱼的概率很小。
　　思既此，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男人，“看仔细了，如果小尘出了一点事，这个实验，我是怎么替你保密的，就能怎么给你捅出去到时候，世界各国的斥责……”
　　幕后人收回愤恨的眼神，他知道，千陵南枫有这个能力，他们也需要他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实验机会，眼下确实不是闹掰的最好时机。
　　三人各怀鬼胎。
　　千陵南枫抱着臂，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特效都难拍出来的打斗。
　　从始至终他要的都只有一点，那就是让本该死去的人死掉，让世界恢复正轨。他不想，也不能干涉小尘的想法，毕竟这是他们一家的宝贝，但那只章鱼必须死，所以他主动和柳泽合作，加入他们的实验计划，将死神二代改造成更完美的杀人机器。
　　不死不灭、近乎无敌的杀人机器。
　　只有反派足够强大了，主角也就无能为力了。
　　借用那只章鱼的话，这个社会本来就不公平，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早早地接受现实，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只是让小尘提前明白这个道理。
　　校舍内，众人被死神的一根触手扫在地上。
　　被精心改造，又有强烈愿望加持的死神仅仅一根触手就有2马赫的速度，他的最高时速能达到40马赫，拥有超强的动态视力和直觉，最重要的是，和杀老师软绵绵的触手不同，他的触手能发挥出恐怖的力量，取而代之的是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不用维护，不会爆炸，用完就扔，是一次性工具无疑了，还是安全无害的。
　　“你总是这样…”柳泽的一番话引起很多人得不是，他把人当成工具，自己则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总是伤害他人，自己置却之身外！”
　　以前是，现在也是。
　　茅野愤怒地朝柳泽吼道。
　　“你是这样想的啊。”柳泽摘下自己的兜帽，语气不屑一顾，在他眼里，茅野的怒吼只不过是弱小者无意义的蹦哒罢了。
　　但是……
　　他拿出触手移植用的工具，对准自己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你是觉得我也必须做好死的准备吧。”
　　可怖的血管透出皮肤表面，那些血管盘根错节，鼓起的肌肉组织纵横交错，一点点脱离人的外壳，却又艰难的保持着人形。
　　性命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杀了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关节，肌肉纤维，脊髓，神经，只要在关键部位注射触手细胞，就能保持人性成为人形撒旦。
　　“悲惨的死去吧！小白鼠！”柳泽一个闪现，突然出现在杀老师背后，眼睛凝聚紫色压抑的光，那道光的出现，杀老师得身影一下子僵住“让你的宝贝学生留下一生都无法抚平的伤痛吧！”
　　“什么！”众人只听到什么砸落的声音，尘土飞扬中，杀老师的声音从漫天的黄沙中传来。
　　“同学们，有一句话忘了说了。”
　　“不论多么心思缜密，避开正面战斗的杀手，在其人生中，也必定会遇到几次不得不全力战斗的情况！”
　　对他来说，就是现在！
　　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
　　杀老师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一次又一次。
　　暗黄的屏障时不时亮起一块，撞击产生的波纹一圈一圈的扩大，每一击都产生了猛烈的震动，地上飞沙走石，沙砾迷了双眼，什么也看不清，但从声音可以判断，杀老师被压制了，彻彻底底的被压制了。
　　陌尘也分不清哪是哪，一边挡着扑面袭来的震波，一边给砸地之盾的人发消息，他不知道这场战争到底谁输谁赢，但肯定的是，这个专门针对触手的屏障会是最后一层保护伞。
　　收到消息的人看了眼团团围住他们的士兵和一脸苦笑的道明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蓝衣服，打了个手势，暂停行动。
　　道明寺看到他们的动作也松了口气，趁此机会列了份账单送了过去，反正，这个盾他们肯定是保不住了，来这的目的一是为了防止防卫省的人和千陵家的人打起来，二就是过来送账单。不然室长也不会派他这个和陌尘那家伙比较熟的人来。
　　道明寺看了一眼对面的队伍，忍不住摸了摸脸，他这张脸还挺好用。
　　想到是谁给的这份荣誉，道明寺抬起头，望着中间动静不断的大碗，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那里看起来还挺危险的。
　　处于风暴中心的陌尘此时无暇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是场超乎想象的战争，别说现在灰尘铺满整个视野，就算没有遮挡，在21马赫和40马赫的速度下，他们也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动作，只能听声音判断：杀老师处于下风。
　　两倍的速度带来的不只有两倍的差距，尤其是在有柳泽这个坏粥丸的情况下，众人完全插不上手，实力太过悬殊，那个怪物的出现甚至让他们自己觉得这一年的努力毫无意义。
　　他们什么也做不到，就连悄无声息地逃走也做不到，这场战争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他们，他们只是弱小的普通人，只能站在杀老师的视线范围内，尽可能的不去给他添乱。
　　先前的欢乐早就没了踪影，无边的沉默紧紧攥着大家的心脏，场上没有人说话，除了风声，耳边只剩大大小小的碰撞声。
　　慢慢的，有人发现声音的变化。
　　借助动态捕捉摄像头，自律是除了正在打架的三人外，对情势看得最透彻的一个，其他人也渐渐发觉，即使有柳泽不讲武德地横插一手，杀老师也能很快反应过来，躲开柳泽和二代的攻击。
　　“好厉害…”自律由衷地赞叹着“用最小的力量让对方打偏，用沙土来遮蔽光线，找准时机，抵消攻击的威力，用技巧来弥补战力上的差距，不论何时，老师就是老师！”
　　他用最直观的方法告诉大家解题的办法不止一个，正面对抗从来不是第一选择，心中怀抱着杀意，不焦躁、不放弃，在不断的尝试与失败中，一定会找到令人满意的结果，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是一流的暗杀者！
　　这就是经验的差别。
　　“现在，我作为老师，要对走歪路的学生负起责任。”短暂的脱战时间，杀老师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学生和旁边的始作俑者“但是，柳泽，你滚出去！”
　　“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没资格站在这里！”
　　既然这样……
　　“空间，撕裂。”
　　那一瞬间，柳泽感觉到浅淡的恶意与淡薄的杀意，本能催促他迅速闪开，但也晚了一步。
　　空间的速度凌驾于所有速度之上，如果能力足够，只需一念便可达成所愿。而在与蚁王的决战中，他被精神海里另一个自己带着练习了许多次，虽然做不到随想随发，但在集中精神的情况下，也是勉强够看的。
　　陌尘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残肢，心思一动，又是一道裂缝突兀地出现在柳泽身前。
　　这次有了准备，柳泽再一次凭借触手给予的速度狼狈躲开，他的左手拦根断掉，小腿也在刚才的攻击中撕开一道口子，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的理智回归，他将放在杀老师身上的视线分出一丝，落到杀意的来源，那个一直被他忽视的小鬼。
　　“有意思，你居然也会产生杀意。”柳泽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少爷，身上的伤口在触手自带的愈合能力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怎么？你要用你那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杀死我吗？怀抱着满满的恶意，背负上杀人的罪名，你做的到吗？啊哈哈哈哈…”
　　他知道他不会，像他这种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懂得杀人？
　　“但是，你是人吗？”陌尘的脸上露出柳泽最熟悉的神情，那是他在千陵南枫脸上经常看见的，高高在上，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不留情面的话，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被他们看进眼里“虬结的身体结构、反社会的人格、疯狂的思想，哦，还有与人类毫不沾边的触手细胞，你…有哪点是个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得小鬼。”柳泽被他这番话气得肝疼，当下要命令二代攻击，却不想身体被团团困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靠近触手一触即融的屏障。
　　眼睛一点一点被恐慌占据，单独隔开的空间甚至连声音都穿不出去，众人只看见他张着嘴，神情疯狂地砸着前面的空气，和刚才的他们一样无能为力反抗眼前的局面。
　　只差一丁点，身体距离屏障仅剩不到10公分，他必须尽可能地挺直身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光线溶解。
　　终于解决一个，陌尘小小地松口气，手心被汗浸湿，若非这招的CD比较长，他也不会搭理那个科学怪人的话。
　　不过那个怪人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他确实下不了手。从小的教育和经历都在教导他生命的可贵，要敬畏每一个友好的生命。因为真正见识过那些颠沛流离的生物为了活下去而付出的努力和代价，他才懂得这一切。
　　奈何柳泽的做法实在是踩着他的高压线在禁区疯狂挑衅，他又看不清他的动作无法锁定，不然怎么也不会容忍这么长时间。刚好杀老师也不希望柳泽在场，没了那个怪人碍事，皆大欢喜。
　　现在就等柳泽识趣地从给他留的门里出去，省得在这浪费时间。
　　“小尘，你！”流月激动地飞来想说陌尘刚才的动作太帅了！但四周鸦雀无声，目光一扫皆是震惊与不可思议，炽热的激情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他堪堪想起来，自己司空见惯的场景对于这些普通学生来说好像是有点…刺激？
　　“你刚刚……”众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起相处了半年的同学居然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凭空撕裂的空间，超乎想象的能力，眨眼间扭转了战局，内心的震撼化作千言万语，但看着死命挣扎的柳泽，千言万语化为一句……
　　“好家伙！”
　　“隐藏的真够深啊，我们这么多人都被你瞒着了。”
　　陌尘笑了笑，“这件事以后再给你们解释，战斗还没打完，大家注意安全，不要离得太远。”没了柳泽的压制，或者是挑唆，二代只会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没有了约束，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得而知。
　　E班的剩下两位老师也姗姗来迟，乌间看着眼前的局面，主动站在学生身前，将同学们牢牢护在身后。
　　场上的局势依旧不容乐观，二代想要杀老师死是认真的，怀揣着极深极恶的杀意，杀意促进了触手的生长，爆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想要得到老师认可的心扭曲成至深的黑暗自他的触手喷射。
　　这是一场老师与学生之间的战斗。
　　杀老师也在竭尽全力地将自己这一年学到的所有情感、经历融进力量里，多彩的颜色与回忆混合成纯白的力量，宽容的白色包裹住病态的黑色，在岔路口的尽头，他又看见当初对暗杀充满期待与渴求的小小少年。
　　我的学生啊，至少让你平静地毕业吧。
　　二代的眼睛微微睁大，依稀见他又想起过去的回忆，少年摘了几朵鲜花插于瓶中，花枝娇艳欲滴，花香清雅怡人，他认可了他的插花技术，少年脸上露出的笑容十分美好。
　　如果再让他露出那样的笑容，他的人生说不定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他犯下的错，就让他亲手了解这一切吧。
　　纸巾裹着的匕首轻轻扎进二代的致命处，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全部消失，耳边隐隐回荡着触手的发问。
　　触手问我〔你想做什么？〕
　　我想得到你的认可……
　　我想成为你那样的人……
　　忍了多年的眼泪终于留下，在生命的最后，他终于得到了老师的认可。
　　真好啊……
　　没有人欢呼，望着天边渐渐消散的星光，没有人说话。
　　这是场无言的战争，无言的清除了所有，只剩下遗憾本身，久久不能让人释怀。
　　逝去的时光不会复返，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在这一刻感悟更深。
　　“杀…老师！”
　　众人一拥而上，围着杀老师又哭又笑，发泄着心底拥堵的情绪。
　　杀老师温柔地抚摸着每个人的头发，撑到这一刻，他也有点累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杀老师的情况不太对劲，陌尘想起小哥的话，缓步上前，扶住杀老师“杀老师，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吗？”
　　“当然了，但是…”杀老师语气格外虚弱，往日可以展现不同表情的脸也变得有些呆滞“但是为师我啊，是个怪物。”
　　怪物是注定要被杀死的，因为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没人能接受他的存在，他们都惧怕他的力量。
　　“不是这样的。”陌尘摇头，语气诚恳“您不是怪物，您是我们的老师。Scepter4的室长已经承诺过，只要您能在这次的暗杀中活下来，他就会认可您的存在，作为特殊人员生活。”
　　“这样吗？听起来很不错呢。”
　　“而且还有工资。”
　　“还有…什么！居然有工资！”杀老师两眼放光 ，许久没吃甜食的他将工资和甜食划上等号，说起来“那个生日蛋糕呢？”
　　“已经和泥土混为一体变成垃圾了。”中村指着看不出原来形状的蛋糕，见摸她头的触手慢慢伸向地上的蛋糕时直接瞪大了眼“喂！这已经不能吃了啊！”
　　“但是，这看起来好美味！”杀老师被几人抱着，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蛋糕“三十分钟规则了，为师战斗时就一直惦记着，就让我尝一口！”
　　“是三秒钟规则吧！”
　　“不行就是不行，等出去了我们一块吃！”
　　“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而且，这可是我的宝贝学生们给我做的生日蛋糕，我还没尝上一口！”杀老师不死心，多么珍贵的礼物，应该进到他嘴里才是。
　　“你啊……”听到这句话，众人的心无一不是被触动的，仓桥从口袋里摸出带过来的小饼干，“先吃这个凑合一下吧，等我们出去了，一定给你补办一个更盛大的生日蛋糕。”
　　好说歹说，总算让杀老师放弃吃那个已经脏掉的蛋糕。
　　“啊…”闹了一通，杀老师躺在地上，面露安详。
　　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安全，学生们也平安无事，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变好，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下去了，最后那一击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已经很满足了，能在最后时刻看见这群学生，亚久里留给他最珍贵的一年，他过得很充实。
　　“杀老师！”
　　“撑住啊，杀老师！”
　　“快想想办法啊！杀老师他…”众人说不出什么话，明明已经坚持到了这里，为什么……
　　“让让，我试试。”给外面等候得队伍发过信息，陌尘单膝跪在杀老师身侧，杀老师的身体比他看见的还要虚弱，来不及犹豫，雪白的羽翼轻轻盖住两人的身形，白的洁净，白的耀眼，“杀老师，坚持住，好吗？”
　　纯粹的能量一点一点洗刷身体上的疲惫，蹲下去不好施展，陌尘轻轻扶起杀老师，完全展开的羽翼其实并不算太大，大约两臂伸展的距离，但众人担心打扰施法，还是往后退了几步，为他们提供一片空地。
　　“杀老师，您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杀老师还没有回答，其他人在陌尘的示意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
　　“肯定愿意的对吧？明天就是我们的毕业典礼，杀老师也不想我们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老师的吧？”
　　“就是啊，千陵那家伙还没参加过毕业典礼，万一明天紧张地出了错没人安慰哭了怎么办？”
　　“喂！”陌尘被气笑了，劝说就劝说，为什么要带上他？“我才不会哭的好吗？”
　　“哈哈哈……”
　　众人笑而不谈。
　　笑罢又是一新的一轮。
　　茅野擦了擦眼尾的水汽“杀老师，你说过你答应姐姐要一直照顾我们。”
　　“就是啊，你难道不想看我们长大吗？”
　　杀老师笑弯了眼，泛着盈盈白光的触手点了点学生的脑袋“好好，我答应你们。”
　　话音刚落，愈加耀眼的光芒蒙住他的双眼，隐隐绰绰间，他好像看见眼前的学生笑了下，“约定好了，就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然而下一秒，甚至不到一秒，眼前的白光变得暗淡。
　　时间仿佛按了暂停键，他看着他的学生无力地倒下，背后被鲜血糊满，充斥整片视野。
　　陌尘其实有感觉的，他没有感觉到杀意，但本能催促他躲开，可理智告诉他躲不开也不能躲开 ，如果他躲了，眼前丧失力量的老师就会出事。
　　没事的，只是一颗子弹而已，只要躲开致命处，凭借他的身体强度绝对会没事的，。但事与愿违，遇到阻碍的子弹在体内炸开，数不清的细小碎片割裂大大小小的血管，连带着皮肉也被搅碎。
　　短短的一瞬间，他仿佛看见血液像烟花般从自己的体内炸开，灵魂被一分为二，一半叫嚣着疼痛昏厥，一半在众人的惊呼中冷静地完成手上的动作。
　　还差一点……
　　可惜了……
　　看着杀老师体内仅差一点的细胞团，陌尘遗憾地想着，溅落在杀老师身上的血液仿佛有意识般，溶解了爆炸的最后一点概率。
　　这样就好了。
　　就是可惜不能参加这次的毕业典礼了。
　　伴随着一声枪响，陌尘缓缓闭上眼睛，带着破碎的屏障一起陷入黑暗。
　　“小尘！”升级完毕的灵正想告诉小尘自己新添的功能，却没想到刚睁眼就看见小尘倒在他眼前。
　　一直被关在灵里的韶华腾空而出，携着刺眼的白光狠狠扎进埋伏在树上的女人，胆此时，已经没有人去想这个人的死活。
　　一群人傻傻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亲眼见证同学的死亡对于一群国中生来讲无异于当头一棒，砸得他们当场懵了神。
　　“先别治疗，他的体内还有许多碎片。”杀老师的话将他们拉回现实，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几百上千根银色纤细如发丝的触手交织在一起，托着一个红色的小球。
　　“麻烦你将他体内的粘液清理一下，我好帮他治疗。”杀老师慢慢引导快要死机的人工智能。
　　灵抹了把泪，一边操控机器清理，一边点燃千陵家的信号弹。
　　夜晚华灯初上，笼罩着后山的屏障消失，露出天空本来的颜色。街道上，施工完毕的小队长正嬉皮笑脸地勾着道明寺的肩说着哥俩好，后山下，楼山楼青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等着小少爷的归来，别墅里，一群刀剑男士和雨女坐在客厅，商量主公毕业后的假期安排。
　　直到烟花初放，在空中炸开，形成漂亮的图案……
　　恭喜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