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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最珍贵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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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白川被一场骤雨滞留在少年宫里。
窗台上的收音机还在孜孜不倦扩散着白噪音。白川随手转台到体育频道。
“持续一周的棋圣赛终于在今天落下帷幕。方绪九段以一个干脆利落的4:0输给桑原棋圣......”
“咔哒。”电台里的点评逐渐偏激到刺耳，他下意识关掉声音来源。
方才听到某个名字时，白川竟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方绪了。
在白川印象里，两人除开小时候同吃同睡的那七年，往后岁月都成殊途。
早些年方绪成为最年轻的九段，而他的师兄却慢慢退出围甲赛场，转身去当围棋启蒙老师。
等后来白川察觉到自己难以启齿的心事时，心上人身边早已经出现形形色色的女人，不曾间断。
自从上次闹得不欢而散，白川便不再去维达，而某人被拒接了几通电话之后，也不敢来少年宫堵人，约莫是在等师兄消气的。
仿佛成了这些年争吵出来的一种默契，等到下一次两人再见时，白川又会为方绪的示弱而心软。
可这一回他有些累了，白川默默叹口气，要不就算了吧。
他不等方绪了，就等这场雨停。
窗外雨磨蹭了两个小时才停歇，而那把某人曾经送的伞，倚在墙角无人问津。
白川走到少年宫门口才发现台阶上蹲坐着一个人，得体的西装被雨淋得湿透。
随着白川的走近，那人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金边眼镜上攀附着水珠，模糊了神色。
“师兄，对不起，我又输了。”
白川下意识想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方绪却没等他开口：
“我总觉得自己能把所有的事都做好。我曾答应老师，能当好棋手；也承诺过你，去做好一个网站一支队伍。可是忙碌到现在，好像什么也没做到。
在所有人眼里，我成了一个会下棋的商人。”
“可是师兄，”方绪隔着水汽氤氲望着他的侧脸，低声喃喃道：“我还想试一回，你能等我吗？”
“等什么？”
“等我做到我的承诺，能不能和你告白？”
夜里俞亮给师兄打电话慰问时，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没有半分颓废，甚至还带着几分斗志想找他一起复盘。
俞亮放心之余也推拒道：“抱歉师兄，我最近没有时间，我和时光约好了周日一起下棋，还在准备给时光的礼物。”
“下棋？”方绪听师弟解释完大概告白计划，有点头疼，
“所以你想好的告白，就是一起去棋馆下棋？”
“计划也不是不行。”
方绪没有直接打击人，毕竟是自家白菜第一次开窍，“那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男孩子的话送花就不太合适了。”
“嗯，我原本打算送棋盘，但是临时定制的时间来不及了。”
俞亮摩挲着纸张，虚心讨教，“所以还在准备，师兄，你有别的建议吗？”
方绪深吸一口气，之前他还安慰自己，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早恋，凭什么小亮不行；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孩子十几年脑子里都只装围棋，让他早恋也是强人所难。
“这样，小亮，你听我说，做个参考就行......”
时光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周日，也没盼到俞亮发短信再跟他约个具体时间。
他按捺不住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就装模作样往棋馆方向散步。
等走到紧闭的黑白问道门口他还不死心，凑到玻璃门边往里望，确实空无一人。
时光低头看了眼手表，“这都快八点了，俞亮不会是忘了吧？”
“我没有忘，是我来晚了。”俞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时光连忙转身，却险些成投怀送抱——俞亮站得太近了。
“俞亮？”时光下意识踉跄后退，后背触及玻璃门才冷静一些，“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俞亮看出他的紧张，默默后退两步。
时光抬眸打量眼前人，穿着银灰色的毛呢大衣，内衬白色高领毛衣，眉眼间的笑意使清俊的面容也显出几分柔和。
“你，你今天穿的挺是那么回事，还挺好看。”时光被蛊得说话都不太利索。
“嗯，为了见你。”
时光一怔，这句话他还有印象，是自己在乌鹭山说的，原话还有后半句。
他莫名慌了阵脚，打岔道：“不是，咱们非要站门口聊吗？大清早的多少有点冷啊。”
“我也想开门。”俞亮无奈叹气，上前伸手将小猪包搬到一边，“但你挡着门锁了。”
时光亦步亦趋的跟在俞亮身后走进，直到坐在位置上才突然意识到：
除了九岁那年的两局棋，这是他第三次坐在这里。
“真没想到，我们还会回到这里下棋。”时光朝俞亮手中的袋子努努嘴，“俞亮，那是什么？”
俞亮将袋子置于一旁的桌子上，不自觉抿紧嘴角，看向时光，“等这局棋下完，我就把它送给你。”
“时光，你还欠我一局棋。”
“是上次你新初段赛时约的那场吗？”时光想起在台阶上嘴欠多出的债。
“不是，还要更早。”俞亮湿漉漉的眸光望着他，缓缓开口。
“是春兰杯的那场决赛，我一直在等你。”
时光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俞亮微红的眼眶，一下子心揪得泛起酸涩。
本以为需要自己孤身再走一回的路，却有人从尽头回来陪他一起。耳边所有嘈杂声在此刻都消弭殆尽，世界重归寂静。
“犯规了啊，俞亮七段。”时光声音哽咽，却掩不住笑意，“还没开始下棋，就开始用盘外招吗？”
俞亮勾起唇角，昏黄灯光借他眼眸一寸星光，“我是怕你轻敌，输了又要开始耍赖。”
“来吧，这一回不论输赢，都带你去吃火锅。”
分先结果是时光执黑，他心神未定，前几手略显莽撞，俞亮便慢慢等他进入状态。
直到时光注意到俞亮拿棋的手还在颤抖，他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
黑棋主古流定式灵活飘逸却难掩攻击性，白棋沉稳大气将棋型美感追求到极致。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交错，两处棋风截然不同，却在此刻交织成不可分割的羁绊。
执棋双方默契十足皆不曾留手，行至官子阶段目数都难分伯仲。
“你赢了。”俞亮心算出最终结果，黑子险胜一目。目光宠溺望向时光，“进步很大啊，看来我要加油了。”
时光却低头盯着棋盘，后知后觉浮现出不真实感，“我好像很久没有和你下棋了，这不会是做梦吧？”
“看着我，时光。”俞亮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这不是梦。”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该送你什么。原本想送棋盘，但师兄说这个不适合当礼物。”俞亮拿过一旁的礼袋，踌躇半晌没有打开，而是直接递过去。
“小时候你把身上最贵重的手表送给我。我想不出我最贵重的是什么，对我而言，最珍贵的除了围棋，就只有你。”
“从我恢复记忆的那天起，我就在整理我们所有的对局棋谱。
除了1997年的那两局外，校级联赛，北斗杯预选赛，以及之后私下的所有对局，一共392场，我还没有整理完。这里是前一百场，我把它先送给你。”
他温柔的乞求道，“答应我，你不会丢下我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礼物我反复想过很多种，小光喜欢过的东西太多，但都是无关紧要的。
小亮喜欢的东西太少，除了围棋也没有适合小光的。
到最后他们之间那些年的羁绊成了最珍贵的礼物。
但是，有一说一，亮崽还是忘了下棋的主要目的呀~
（PS：解释一下，亮崽提到的火锅，是上辈子春兰杯意外之前，和小光约好去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