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89、赤星之时·第二十九章

　　说实话，格里斯被台上的小姨子点到名时内心很慌。要知道，彼时他还完全沉浸在阿碧瑟的笑容中不可自拔。
　　被人表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就算是顶着实力，年龄，种族，性别差异，爱慕者完全不顾格里斯那糟糕的性格，完全被那张如同神明宠儿的脸所迷惑。

　　因此，他也对拒绝一事信手拈来。

　　“……”
　　正要说出口的时候，他望向在沙菲雅旁边的心上人。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格里斯看到阿碧瑟那毫无破绽的表情，完全把握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说出来。就在这时，格里斯察觉到旁边的尤菲用手臂捅了捅自己以示快点回答。

　　可要是能轻易说出口，他也不会感觉嗓子被空气卡住了。

　　“我决不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站在这里表白，”沙菲雅握紧话筒，“不管是拒绝还是同意，我都做好了准备。请您给我一个回复。”

　　“谢谢你的心意，安柏小姐，”格里斯感觉背后扎着无数根刺，内心翻滚着无奈还有惶恐，只能昧着良心打起官腔，“我们彼此都还是学生，处在重要的阶段。我的目标是在毕业前突破十级，成为圣级强者。因此，恋爱以外的事情不在考虑之中，很抱歉。”

　　“虽说如此，但……”
　　沙菲雅委屈地抿起嘴，泪花在眼角里打转。几乎全部观众都意识到她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不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的缘故吗？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请让我重申一次，安柏小姐，”格里斯叹口气，把话挑明，“我很钦佩你当众示爱的勇敢。正如我所说，恋爱不在我的首要计划内。我就算有了心上人，对方也不一定会回应我的心情。你是位极其优秀的女性，可我这种人并不适合你。因此很遗憾，我的回答只有‘不’。”

　　“……谢谢你，学长。”
　　听到回答，沙菲雅反而长舒一口气，心中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问问学长的择偶标准吗？”

　　格里斯听到旁边坐着的科蒂和尤菲都忍不住笑出声。这时候，他确定了这位有些娇蛮的小姨子是纯心在给自己找麻烦。要是直言，他绝对会被人议论成渣男，通吃安柏一家人；可要是不说，他也会被人骂没有同情心，是个人渣。
　　关于名誉这件事，他并不在意。可作为“飓风”和圣德鲁斯共有的活招牌，他必须对组织负责。万一没处理好，就要等着被部长雷文顿问责。

　　“虽然这是个人隐私，不过无论是谁都会喜欢能够和自己共进退的人吧……”

　　音乐会刚一结束，圣德鲁斯的校内就被这一出表白戏码给刷屏了，学生们见人就在讨论又一位高岭之花被格里斯那张脸所欺骗。五年级学生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内幕，他们更是脑补出家庭狗血八点档。倒是校报八卦版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表态。

　　阿碧瑟顶着黑眼圈，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昨晚音乐会一结束，他就机智地关了水晶通讯，没有面对那些铺天盖地的八卦私信。而面对抢先表白的小妹，他也很显尴尬。毕竟，他也从未想过自家妹妹暗恋自己尝试交往的对象。从这方面讲，他也没资格安慰在后台放声哭泣的妹妹。
　　因此，他拜托塞拉陪同沙菲雅的队友一同照顾她，自己溜之大吉。

　　就连格里斯他也不想见，就带着亚历克斯回到房间，在被窝里面一夜无眠。

　　“阿比，你的衣服穿反了。”
　　听到主人动静后，亚历克斯从天花板上的吊床探出脑袋提醒道。因为昨晚消耗大量魔力，他靠着魔核睡得很香。
　　“看你这心神不定的样子，肯定还是在意吧？”

　　“诶？”
　　阿碧瑟慌慌张张地脱下穿到一半的短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穿反。他气急败坏道，“你在胡说什么！”

　　墨绿色的妖精张开翅膀，啰在主人乱糟糟的脑袋上。
　　“明明介意沙菲雅对首席告白，还有他那个择偶标准。”

　　“我才没有！”
　　阿碧瑟大声反驳，气恼地要把亚历克斯拽下脑袋，“我要去晨练了。

　　“别这么小气嘛，我和你一起去。”
　　亚历克斯换了个位置，坐到主人的肩旁，“看在你惨遭无妄之灾的份上，本大爷就借你一点魔力吧。”

　　阿碧瑟没有反应，悄悄打开了房门。

　　现在天刚蒙蒙亮，宿舍里安静得可怕。一丝晨曦微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投射在地板上 ，阿碧瑟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在亚历克斯的帮助下，他轻松隐藏住自己的身形，开始日常的慢跑训练。
　　因温差形成的朦朦薄雾还未散去，路上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比如在草地上对练的柯克亚和贝特雷搭档，牵小手谈恋爱的五年级同级生小情侣……

　　他并未太多思考路线，凭着感觉走，在不知不觉中跑到了重建完毕的机械花园。

　　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阿碧瑟让亚历克斯解除了伪装。一人一妖精拌着嘴，随便选择了一扇门走进去。

　　阿碧瑟运气很糟糕，打开门，漆黑一片的室内飘舞着无数荧光孢子，而那些正在捕食时间的肉食藤蔓触手立刻来了精神。它们放弃了管理员留下的饲料，转而瞄准向误入魔境的活物。

　　“……！”

　　望着比自己还要粗1壮1分1泌消化液的触1手，阿碧瑟忍不住骂出声。当下第一反应就是关门。凭借与生俱来的反应速度，他勉强关上门；却因力道不够，而被狂躁兴奋的植物顶开门锁。
　　他被触1手的力道摔在地上。下一秒，那些带着腐蚀性消化液的植物就缠上双足，他将本能的疼痛吞进喉咙。

　　倒在地上的阿碧瑟双手死死抓住门板，企图抵抗巨大的拉力。鉴于暴走的前车之鉴，他可不能再在机械花园搞破坏了。而且就算他想，这里加强的禁魔结界，也让他没法动手。
　　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触手从黑暗中奔涌而来，阿碧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亚历，快跑！”
　　此时能指望的只有肩膀上的妖精，不知是不是它太小，被植物嫌弃还不够塞牙缝而被忽略。

　　“你在开玩笑吗，”小小的妖精咬紧牙关，抓着阿碧瑟的衣领，“等我叫救援回来，你就要被这些食肉植物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因为区域限制，那些植物所做最多不过是将阿碧瑟还在魔族区域内的下半1身往回拖。随着拉锯，阿碧瑟感觉越来越多的植物缠住自己，根本无法抵抗。

　　反正不想面对家里人，也不想再见到格里斯……一切都变得好麻烦。

　　阿碧瑟有点自暴自弃地想着，决定放弃挣扎。他分出手企图甩开亚历克斯，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强韧的力道异常熟悉。
　　抬起头，他看到了格里斯阴沉着脸。就算再怎么老成，对方在动容时也藏不住眉眼中属于十三岁的独特稚气。

　　阿碧瑟虽然马上安下心神，可强烈的逆反心理让他想挣脱唯一的救命稻草。

　　“别动。”
　　格里斯有些恼怒，加大了力道，不容拒绝。
　　随后，他快速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咒文，竟然让那些凶猛的捕食者瞬间退回黑暗中。

　　阿碧瑟有些奇怪对方是如何在这座禁魔领域发动魔法斗气的。裸1露在外的双腿已经红肿了一大片，小腿肚和脚踝甚至露出脆弱的血肉。他本能地护住亚历克斯，努力站起身。

　　“不要勉强自己。”
　　格里斯见状，错开伤口区域，像是抱小孩子般单手拖住臀部抱起阿碧瑟，另一只手则安抚地按住他的后脑勺。

　　两人身高差异不大，小少爷虽然经常被团里那些高壮的佣兵抱起来，却还没这般屈辱过。鼻尖满溢着皂角香，自尊心让阿碧瑟挣扎起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知道，”格里斯的手顺势向下，轻轻拍抚背部，就像是在安慰炸毛的猫咪，“可我想这么做。就不能让我心疼一下自己的恋人吗？”

　　“……谁，谁是你恋人啊？！”
　　阿碧瑟不甘心地反驳。可与言辞相反，他将脸埋进格里斯的肩膀，不再挣扎，“这种皮外伤，等出了机械花园，亚力就可以帮我治疗。”

　　“亚力？”
　　格里斯低头，看到了被阿碧瑟护在一旁的墨绿色妖精。他友好地示意被忽视的妖精飞上来，而和主人一样脾性的妖精闷哼一声，回到它专属的座位——阿碧瑟的肩膀。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阿碧瑟继续装死，任由格里斯带着他前行。

　　“一个简单的驱散咒。作为首席和飓风的高级战斗人员，我和尤菲都有机械花园的管理权限，”格里斯没有继续深入，话题一转，“我睡不着，所以出来散散心。”

　　其实是骗人的。
　　格里斯心想。
　　他从昨晚收不到阿碧瑟的消息后，就一直躲在对方宿舍的附近，等着心上人出门。虽然对方熟练地隐藏起气息，但他还是隐约察觉出异样，悄悄尾随上来。

　　首席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可在看到阿碧瑟的瞬间，什么都忘了。
　　十几岁的喜欢带着青涩，怯意，还有难以言述的矜持。

　　格里斯带着阿碧瑟走到中1央的长椅上，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口。魔族区域的植物虽然各个凶残但都刻意进行了弱化，腐蚀消化液知识磨破了层皮。倘若是在灰雾迷林生活的原生种，毫无防备的人类可能会被吞成骨头。

　　“我去给你拿伤药。”

　　“不是什么大问题，”阿碧瑟再次尝试起身，“在野外的时候，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不碍事。”

　　“对不起，”格里斯拉住阿碧瑟的手，仰起头，眼中的蓝色逐渐加深，“昨晚，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小妹妹的事情，我希望没有让你们都为难。”

　　果然是沙菲雅那件事。

　　阿碧瑟抵住下唇。他没有嫉妒自家妹妹的意思，倒不如说钦佩她当中表白的勇气。他并不嫉妒妹妹的感情，因为格里斯这种人……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并不怎么了解格里斯。

　　眼前正在专心注视自己的金发少年看上去像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般的美好，过于完美的气质让旁人无法轻易接近。站在旁边似乎都是种玷污。等到熟稔后，那糟糕的性格也很难想象谁会喜欢这种人。
　　昨天他说，喜欢的是可以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意思不就是喜欢和自己同等强大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不管如何努力，总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以失败收场。

　　阿碧瑟不自觉地萌生一股退意。因为自己的内心远不如看上去强大。

　　虽然说是到九月前试着交往看看的关系，但阿碧瑟意识到了两人间的距离。原本想要爽约父亲，和格里斯一同出席返场晚宴，现在看来不用担心科尔泽的愤怒了。

　　“嗯，我知道了，”阿碧瑟甩开格里斯，“果然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吧。”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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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让沙菲雅紧急自爆？
完全是为了迫害毫无存在感的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