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64、赤星之时·第四章

　　生而不等的现实于客观上无从改变，可你所编织的梦能为众生带来平等的幸福。为奥拉克的生灵们在睡梦中构筑美好，暗示未来，警惕灾厄，这便是你的使命。

　　造物主如是说道。

　　梦神尤菲米厄是于创1世之初诞生的神明。

　　他行走至每个生命的梦境中，为所有生灵带去他们所渴望的梦境。尽管这幻境一戳便碎，人们苏醒时甚至记不清梦境的内容，但他依然兢兢业业，奔波于奥拉克的每一寸土地。
　　个体的力量终归有限，随后造物主赐他一群仆从，其名梦使，也即梦魔。

　　尤菲米厄和他的眷属生活在飘渺的梦之狭间。那里是链接所有人精神世界的通道，可以让梦魔们轻松抵达任何一个梦境。

　　直到原初神战。

　　尤菲米厄与魔王联手，主动挑起战争却不幸被封印，肉1体被冰封于极北冰原，灵魂流落星魂大河。
　　第二次神战，他的灵魂自寄宿的侏儒身躯中苏醒。由此，梦神归位，带领魔物大军成为反攻奥拉克的最前线势力。前线的士兵中蔓延起被称为“永眠之花”的诅咒。这诅咒杀人于无形，没有任何征兆。不管是谁都有可能中招，脸上浮现出紫色鸢兰花的痕迹，陷入近似死亡的沉睡。

　　无差别的诅咒大溃军心，在人类即将战败的危急关头，勇者彻底杀死邪恶的神明。陷入“永眠之花”的人们也睁开了眼睛，皆大欢喜。
　　而梦神的神格则被勇者保管起来，于战后被送还给中途归降的梦魔一族。

　　散发透紫色柔光的神格被藏于神殿最深处，只有每次圣子圣女交换时才被允许打开。被选中的梦魔们蒙受神格恩惠，将美梦平等赐予所有人，直至被神格中的遗念还有海量的恶意所侵蚀崩溃。
　　这样的传承持续了五百年。
　　梦魔一族榨干信仰的最后一滴价值，才未落得像其他弱小神明的眷族的下场那般消失于历史长河。

　　第129任圣子于新纪元525年彻底吸收梦神残留的神格，继承封存其中的记忆，改名尤菲·米厄。梦魔惊叹，吾主重生。
　　尤菲·米厄行走于梦之狭间，日夜不停地行驶自己的职责。获得完整传承的他神力强大，拥有无数分1身。他无处不在却又于哪里都不存在。

　　梦之狭间，只有梦神及其眷族才被允许进入的异界。

　　那里的道路由轻飘飘的云朵构成，坚硬的绿色藤蔓则是路边护栏。它就像一个高耸入云的古树。最下面是年长者们的梦境，那里死气沉沉。越往上走，年轻灵魂的丰富想象力也让这里变化莫测，却更加生机勃勃。

　　上面的每一个分叉顶点都有扇对应的门，每一扇门都连通着一个人的梦境。
　　白色透明的门象征主人即将苏醒；蓝色则是平稳的梦境，几乎不会被主人记住；而黄色是美好的梦，更不用去管。只有紫色——象征噩梦。

　　尤菲·米厄疲惫地从一扇亮黄色的梦中走出来。他刚刚才哄完一个做噩梦的小孩儿。花了老大力气，编织出一个满是彩虹鲜花糖果屋的童话，赶走肆虐的花椰菜大魔王。

　　都怪薇妮·克罗尼奥那家伙乱说话，不仅八卦别人的黑历史，还企图揭发尤菲深藏的秘密。
　　拥有雌雄莫辨美貌的梦魔集中不了注意力。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几百年前，他身为侏儒时的故事。那也许可以说是尤菲米厄这个概念的记忆，他只是继承了梦神这流传千万年的个体的经历，可以从大脑储存中直接抽取观看这部分经历。

　　被父母遗弃，被师父收养后却被看作天煞孤星，被排挤，被威胁恐吓，最后被拖去做活祭；直到勇者的到来，劳尔什拉开了名为【侏儒马萨克尔不幸的一生】这个故事的帷幕。
　　当马萨克尔身体内的尤菲米厄被唤醒后，他自然回到了魔王阵营，履行两人间的承诺。梦神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理解魔王为何向世界掀起反旗的神，两人说是最亲密的战友也不过分。

　　无论过程如何，在第二次神战尘埃落定的新纪元，尤菲深谙自己必须抛弃那些古旧腐烂的情感。可成为“梦神”以后，他日夜难眠，只因自己只会梦到一个场景。
　　如果当侏儒马萨克尔接受了Ta的好意后，他的人生是多么的幸福。

　　尤菲拍拍脸颊，给自己打气。为了不梦神的重蹈覆辙，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驱赶噩梦的这一使命。前世的黑历史，还有现在的糟糕事情都和梦中的自己没关系。

　　这么想着，他走进了一扇深紫色的木门。
　　这似乎是佣兵驻扎地。白色营帐围成圈，留出一大片空地用作训练地。尤菲循着声音，寻找梦境之主。

　　“重新挥剑一千次，在展现出斗气前不准吃饭！”

　　炽热的空气还有浓稠的水汽都让尤菲热得喘不上气。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是梦神，而这里又是梦境。
　　紫发少年一打响指，他收起了自己的长尾巴和耳朵，再把体感温度调节到合适的程度。

　　炎炎烈日下，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豆丁正努力端着比自己手臂还要粗1长的铁剑练习。汗水打湿了刘海，浸入眼睛瑟得生疼，这些都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只是……男孩动作僵硬，也止不住颤抖，这些似乎对他来说难以承受。

　　高大的半天族红发男人抱胸观察着小男孩的练习片刻，很是不满地叹气，“挥剑完后，再增加三十圈负重跑。如果这都不能锻炼你的集中力，今天都别想吃饭了，阿碧瑟。”

　　“是！”

　　得到回答后，男人却也未露出片刻满意的神色。他眼色忧郁，摇摇头。

　　“你果然还是没用的家伙。”

　　随后，他牵着一旁的冰蓝发色少女离开，“露比，恭喜你突破二级。这样圣德鲁斯的邀请函也不在话下，我们去吃点什么庆祝吧。”

　　尤菲望着不动于衷的男孩儿，走向这个噩梦的主人。
　　“你为什么在害怕？”
　　努力装出亲切和善的样子，尤菲拿出耐性哄着这个一板一眼练剑的孩子。

　　“我没有。”

　　“明明手都在抖，剑都握不稳。”

　　阿碧瑟没有回答，目视前方，继续挥剑。

　　“很累吗？那家伙太偏心了。大家明明都是被收养的，只有自己被特殊对待。你也想要像姐姐那样吗？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那家伙自然是指控制狂科尔泽。

　　尤菲耐心试探着，他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搜寻庞大的记忆库，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事儿。

　　五百年前，那家伙就是这么闯进侏儒一无所有的世界中的。
　　用与现在相差无几的相貌，与现在相比成熟的嗓音，与现在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用希望照耀马萨克尔的世界，却又带来相等的绝望。

　　素来恶趣味的梦魔顿觉一阵恶心，他真的不想再回忆黑历史了。于是，他笑得更加灿烂。只要阿碧瑟说出自己所想，他就能完成工作。
　　只要阿碧瑟说好，依赖这独属于尤菲的力量，梦魔就会满足。他就像诱惑的毒蛇，期盼着人堕落。

　　“不需要。”
　　阿碧瑟再次拒绝道。这一次，他正视向尤菲·米厄。
　　眼神恢复往常的神采，似乎是从朦胧的梦境中找到了自我。
　　“所以我也同样没法给你想要的东西，尤菲。”

　　望着男孩翠绿的眼睛，尤菲警觉起来。身处梦中的阿碧瑟怎么会清楚念出自己的名字。
　　他刚想要起身，第一反应是往回跑。这还是他代行梦神一职后，第一次遇到突发状况。可骤变的飓风刮乱了营地周遭的营帐，无形的魔力束缚住梦魔的四肢，阻挡他的退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以为在花园那件事之后，你暂时都不想见到我的。”
　　身为梦境之主，阿碧瑟走到尤菲身边。

　　在花园中，被梦魔彻底拒绝后，阿碧瑟郁闷了很久，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哪儿招惹了这只梦魔。

　　“请不要小瞧我的职业素养。有噩梦的地方就有我。”
　　被制服坐在地上的尤菲也不慌张。他解除了变幻，扬起笑容，依然不忘工作，“梦虽然不会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但只要在这里，无论怎样的奇迹，我都能为你实现。”

　　“……”
　　阿碧瑟解开了对尤菲的束缚，再一次拒绝梦魔。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

　　“还记得前几天做的那个梦吗，”尤菲也不急，一转话题，语言暧昧，“那也是我帮你的。从潜意识中提取关键词，抹去可能造成成噩梦的部分……这没什么丢人的。”

　　“格里斯那家伙可是低年级生中最受欢迎的幻想对象。”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指示更加明显；也不知道他平常拿搭档的形象干了些什么奇葩档子。

　　格里斯表白那晚的记忆历历在目，阿碧瑟自然马上想起那晚近似妄想暴走的梦，耳朵都染红了。瞬间变脸的他扑腾双手，就要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自己的梦境。

　　“冷静一下。”
　　尤菲不想在把这个噩梦变成美梦前被赶出去，他抓住小男孩的双手。刚才是他没防备才被阿碧瑟逮个正着，现在可不会重蹈覆辙。

　　“我很冷静！是你先说的这种话题！”
　　阿碧瑟被梦魔仗着身高优势凭空提起来，晃着短腿就想要踹开这个神经病。
　　“你到底想干什么？！”

　　“让我完成使命，驱赶噩梦。”
　　尤菲回答得很是公式化。

　　“你只要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就从噩梦摆脱了！”
　　阿碧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更是搞不懂这个奇葩梦魔的脑回路。他恼羞成怒地发起狠，一把咬住尤菲的手腕。吃痛的梦魔立刻松开了这个小不点。

　　梦魔退了两步，捂着手腕却没生气。

　　冷静下来的阿碧瑟警惕地看着他，“明明看上去苦恼得不行的是你，为什么要一直问我？想从梦实现自我价值的也是你而不是我，请你离开。”

　　尤菲还想解释两句的时候直接被主人赶了出去。等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发着白光的门前。下一秒，连接阿碧瑟精神的树枝便消失，他猝不及防地从云端下坠。

　　正式上任梦神后，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狼狈地赶出梦境。

　　尤菲忿忿不平，决定去找阿碧瑟理论清楚。

---

作者有话要说：　　胃疼卡文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