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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小巴比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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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花纹斑驳的蛋壳裂开了。
舒长风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裂开了。
她一咕噜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这枚蛋,在心中疯狂祈祷里面有一条小小的巴比蛇。
然而不等她碰触到蛋壳,裂缝的部位忽然有什么东西涌动。
舒长风心头一喜,凝神看去,就见粘稠的半透明的液体,正缓缓的,一滴一滴的,从那条缝隙里渗出来,落到地上。
滴答,滴答……
舒长风的脸刷得白了。
她虽然没有孵化过任何蛋崽,但是她吃过许多鸡蛋。这种粘稠状液体,和蛋清蛋白的混合液几乎一模一样!
明明理智上知道这是苏雅安排给她的陈年旧蛋,为的是让她缴不出天价罚款辍学甚至坐牢,可舒长风始终怀着那么点难以宣之于口的隐秘,暗自期盼——
她能从一个时空来到另一个时空,她的蛋崽怎么就不能顺利孵化呢?
活力度虽然低了些,可也没消失不是?
一天不变成0,一天就有希望!
然而现在,面对开裂的淌着粘液的蛋崽,什么希望都没了。
舒长风费力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望着那枚斑驳的蛋。
“嗷呜~”
商白从烤架另侧绕过来,低头蹭了蹭舒长风的小腿。
他刚叼了自己的小盘子,就听到霹雳砰啷的响动,急忙飞奔出来。
奈何距离太远,即使变异墨狼的速度非常快,还是没拦住那枚不知为何忽然滚动起来的蛋崽。
眼睁睁看着蛋碎了,舒长风人也快没了。
商白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安慰舒长风。
“这枚蛋活力度太低,本来也没什么孵化的可能”、“蛋崽孵化失败是全星系的难题,没有人能够百分百成功”、“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的错”……
然而看着舒长风的表情,商白想,即使他现在能开口说话,也不会说什么。
他只会抱紧舒长风,陪她一起难过。
“大黑,”看着伸出两只短爪爪,努力试图拥抱自己的小崽,舒长风唇角翘了翘,“我——”
我忍不住了!
来自毛绒绒的关爱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舒长风强装的坚强。她抱起大黑,“哇”得哭了出来。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为什么要让她来到陌生的艾斯星系?还让她背上这么重的责任?
她已经非常努力地去努力了,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骂?
她又没做错什么!
贼老天!
舒长风嚎啕大哭,眼泪哗哗往出淌。
独在异世,生存艰难,她都可以认命,为什么要让她的蛋崽破裂!
这可不是鸡蛋鸭蛋什么蛋,他是个可以成人的幼崽啊!
手册上说,巴比蛇生命力顽强,容易孵化,为什么会一碰就碎啊啊啊啊啊!
强烈的期盼以这种惨烈方式落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孤独恐惧一股脑爆发出来,舒长风哭得涕泪横流,甚至打了个嗝。
“呜呜,大黑,我,我……哇!”
商白沉默着伸出爪爪,徒劳地给舒长风擦了擦眼泪。
小小爪垫瞬间湿透。
商白:“……”
他静静陪着舒长风,忽然在一片哭声中,捕捉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
商白竖起耳朵,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那枚裂开的蛋崽。
心头怦然一动,商白踩着舒长风的胳膊跳下来,无声无息地走到蛋崽旁边。
果然。
窸窸窣窣的响动更大了,间或伴随着细小的嘶嘶声。
想到那微弱的可能,商白屏住呼吸,眼神凝重地蹲到裂缝旁边。
舒长风:“?”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大黑,跟着蹲了过来。
此时蛋里渗出的粘液已有些干涸,越发显得那条裂缝狰狞可怖。
舒长风闭上眼,任泪水滚落。
如果……就把这只蛋崽葬了吧。
这是一枚早该送到首都星,却被报了死亡瞒下来的的蛋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一分所的朱尔斯等人将它随便处理掉的。
“咔嚓”
裂缝更大了。
商白紧紧盯着,发现一点白色从缝隙间闪过。
活的!
商白心头大喜,忙抬爪拍了拍舒长风,又跳到她怀里嗷呜,示意她去看那条越来越大的裂缝。
舒长风将哭肿的眼睛掀开一条缝,看清那点移动的白色后急忙捂住嘴巴:“!!!”
是她的巴比蛇!
什么是峰回路转?什么是惊喜交加?什么是绝望之后又逢希望?
这就是啊!
啊啊啊啊啊!!!
四道强烈的视线里,巴比蛇蛋崽上的缝隙又扩大了一部分。约莫十几分钟后,那点白色终于从缝隙里露出来,灵活地左右摇摆。
是一截短短的有力的尾巴。
偶尔打在壳上,还会发出小小的“啪嗒”声。
舒长风心头漫上难以描摹的喜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小短尾巴,就见它试探过后越来越胆大,渐渐从裂缝中挤出了短而胖的身体,最后“吨”得拔出圆溜溜的脑袋,睁着两只黑豆眼,好奇地打量着蛋壳外的世界。
“天呐……”
舒长风残存的眼泪涌出眼眶,不过这次是开心的。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到新出壳的巴比蛇面前,轻声哄道:“小白,过来。”
小巴比蛇昂起短到看不出的脖颈,黑色豆豆眼四处看了看,仿佛认出舒长风似的,慢乎乎爬到她手上,短尾巴垂在手腕处。
舒长风眼中顿时写满了赞叹:瞧这粗胖的椭圆的脑袋,巴掌长的滚圆的身体,脊背上两个小小的凸起,还有斑驳的不光滑的纹路……
太可爱了叭!
商白冷眼瞧着舒长风将这新破壳的小崽捧起来悉心照料,又是喂水又是筑窝,酷酷地甩了甩尾巴。
难怪父亲从小教育他流血不流泪,原来眼泪真的能把脑子哭坏。
瞧那小蛇崽的蠢模样,一身皮子说白不白,说灰不灰,明明刚破壳,却像要蜕皮似的左一块右一块,靠近他都怕被蛇蜕蹭到。
还有那过分肥胖的脑袋,明明该是三角形,却圆得像个球。配合背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俩凸起,正面看活脱脱一个不规则“品”字。
简直从头蠢到了尾巴尖。
他都不忍心细看。
真不知舒长风的眼睛哪里出了问题,居然又是夸可爱又是夸健壮。
啧啧啧。
商白无语沉默,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儿。
糟了,是烤面筋!
商白急忙往外跑,几乎快出了残影,奔到烤架前一爪将能源键按掉,及时阻止了火灾的发生。
可惜原本香喷喷的烤面筋已经变成了黑炭,连带筷子们也只剩残骸。
商白:“……”
心心念念的烤面筋化为灰烬,总是抱着自己又亲又撸的舒长风不见人影。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条蠢蛇。
商白看看在舒长风手中撒娇扭动的小巴比蛇,两下跳到高处,愤愤闭上了眼睛。
他决定了,明天就登上内网,尽快离开!
哼。
.
“大家好!这里是来自北洛星的参赛选手,野风武馆第四代掌门人!”
熟悉的自我介绍后,舒长风正式开启了第三次直播,也是“好厨星”初赛的最后一次直播。
“今天心情很好,就给大家演练一次‘春雪落梅’吧。” 舒长风喜气洋洋地站在镜头前,双眸亮如晨星。
她举起手中木剑对镜头抛了抛,然后身姿轻盈地跃上梅花桩,挽了个剑花之后,腰肢一拧,左手剑凌厉刺出!
和小巴比蛇一同蹲在“评委席”的商白:“!”
只见柔和的阳光下,舒长风手持木剑,在十六根梅花桩上起落腾挪,矫健如游龙,飘摇若流风,隐含着叫人捉摸不透的规律。
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仿佛长在她手中一般,任凭点、刺、劈、扫,牢牢地为她所控,甚至生出种剑身柔软的错觉。
商白瞳孔微缩,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舒长风,很快发现春雪落梅是一套非常复杂的剑法,看起来很美,实则攻击性很强。
至少比前两套长拳更强。
如果舒长风手中的剑不是木质,而是精钢或能源剑,杀伤力绝对强出百倍不止。
飞雪穿梅惊蕊落,皑皑送转已是春。
演练完最后一招,舒长风从容收势,将木剑搁到案板旁,朗声道:“‘春雪落梅’威力很强,初学者切记使用木剑,不要急躁,否则容易伤到自己。”
商白暗自点头,心说单看那十六根梅花桩,长眼睛的都不敢随便模仿,八条腿也不够摔的。
小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将肉乎乎的脑袋上下摆动,聊表支持。
舒长风看了眼一黑一白两只小崽,心情格外舒畅。
她虽被爷爷点为野风武馆继承人,表面看起来高挑健壮,一拳能打三个,实际上身体并不是特别好,发力打斗片刻,就会心口疼,仿佛被针扎似的。
爷爷很疼她,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就是查不出原因。
只有个相熟的老中医说可能是意念型心脏间歇性供血不足,让她好生静养,别整天上蹿下跳舞刀弄枪。
气得爷爷吹胡子瞪眼,把老中医拉黑了三天。
这毛病平日不显,于是舒长风照样在武馆泡着,该干嘛干嘛。
她在习武之道上悟性颇高,各种招式学得快,练得好,拆招自如,偏偏不能打。遂被二师兄戏称为“王语嫣野风武馆分嫣”,还鼓动她练不下去了就到健身房工作。
终于在月黑风高夜被爷爷一顿猛锤,落荒而逃。
但是意外来到艾斯星系后,舒长风发现她心口刺疼的毛病缓解许多,非但打完长拳毫无感觉,今天完整演练春梅落雪,仍然舒舒服服,没有任何不适。
是被辐射了?还是环境绿化好的原因?
舒长风百思不得其解,但自身武力值提升,巴比蛇蛋崽孵化,巨额罚款自动消减九万,可谓三喜临门。随便想那么一想,都叫人开心得不得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多了位“评委”的舒长风比往日更有耐心。
友情提示完舞剑的注意事项,她又边和面边讲解,抛开“自然界的秘密”、“春天生长的希望”之类升华词句,从发酵原理讲到按压技巧,非常详细地示范了怎样活好一盆面。
“大家按这个过程照着做,基本不会失误,水多了可以加面,面多了可以加水,总之不要浪费。”
说完,舒长风照旧将面团盖上湿布饧着,然后开始准备调料。
她要做凉皮。
如果时间富裕的话,还能做几根烤面筋。
“不愧是野掌门,一模一样的开场和套路,真心刚!”
“舞剑的掌门好帅好潇洒啊,我宣布我爱上掌门了,飞吻~”
“楼上起开,野掌门是大家的!”
“奇了怪了,怎么天天和面?她是不是不会做别的啊?”
“妹妹第一天来,掌门从不跟网友互动的吗?疑惑.gif”
“回楼上,是的!我甚至怀疑她关了留言区。”
“嘘!我感觉掌门人在看我。现在去武馆能学到落梅剑法吗?”
“想学+1。”
“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做不成?那个和面的盆是不是有机关?”
因为昨天的话题高楼,更多人突破重重屏蔽出现在“野风武馆第四代掌门人”的留言区,互相交流,还有的相约蹲守见证奇迹时刻。
然而不管他们多么和谐有爱,都被阻挡在了舒长风的关停键和商白的密码锁之外。
久等不到互动,越来越多人认为舒长风不看留言,纷纷跑回楼里发表话题,成功让本就超高的话题楼再上一层。
舒长风对此一无所知,她开开心心地配好调料,然后和昨天一样将面团放到清水盆中反复揉搓、澄清,最后得到了小块面筋和两盆浑浊的澄粉水。
但这次她没有去盆底取澄粉,而是将浑浊度适宜的水倒进刷了油的平底薄盘中,放进蒸锅大火熏蒸。
两分钟后,舒长风掀开锅盖,笑眯眯道:“面食是非常神奇的,在好厨师手中,它可以千变万化。”
说着取出薄盘,从上面揭下来一张完整的半透明面皮,薄而韧,冒着腾腾热气。
“这个叫做凉皮。放凉之后调上蘸料,非常好吃。”
如法炮制又做了五张凉皮,舒长风将其分开切成细长条,依次放入微辣、中辣、不辣的三种调料,又撒了小葱做点缀。
五碗凉皮很快做好,白韧透亮的面皮,红艳艳的辣椒油,配上黄色的水果萝卜丝和嫩绿的小葱碎,看着就让人充满食欲。
瞟了眼光脑角落,发现时间恰好还剩十分钟。想起第一次直播时吃到面条的满足,舒长风微微一笑,准备重走成功路:“距离直播结束还有最后十分钟,我就把新做好的凉皮吃掉吧!”
“虽然现在还不够凉,但它的美味足以弥补这点缺陷。”
“就像每一位观看直播的朋友,只要优点足够多,小小缺点反而更加可爱。”
舒长风说完,快乐地坐下来,快乐地拿起筷子——来自制作梅花桩的最后边角料——刚挑起两根,就发现大黑在光脑后头拼命挥爪,金色眸子微微眯起,正不太熟练地对她打眼色。
舒长风:“?”
她重新起身,就见大黑身旁的小白不知道怎么了,正用力往前挪动。那肉乎乎的脑袋费劲儿昂着,短胖小身子一拱一拱的,两只黑色豆豆眼写满渴望。
然而他被大黑无情地伸爪按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从原地挪动半分。
只有口水从嘴巴里滴落,拉出短短的银丝。
又努力又辛酸。
舒长风:“……”
啥也不说了,她这就关掉直播喂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