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贰久

23、第 23 章

　　萧挽清的背影在她视线中消失了好久，明仲若才缓缓回过神。耳边的喧嚣声逐渐嘈杂起来，刀拓酒芬芳浓郁、酒味四溢。

　　半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寒冽的冷风透过大开的窗子嗖嗖吹来，萧挽清倚坐在窗边，心底莫名多了几分平时不常有的迷茫。

　　“咚咚咚——”

　　屋外有人敲门，他抬眼望去，还没来得及应声，未落锁的房门就被一只试探性的手从外轻轻推开。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得宁风致衣摆哗哗作响。
　　他定了定，转身关上房门，问道：“怎么还不睡？”

　　萧挽清没动身，兀自坐在那儿。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别样的低哑。

　　他先是轻轻唤了声宁风致的名字，等那人转过身看着自己时，才似撒娇般低喃了句，“我精神力又不稳定了。”

　　“那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宁风致走近后，先是抬手关了厚重的木窗，随后才在萧挽清面前蹲下，就着昏暗的夜色，细细端详起这人的神色。

　　刚才上楼了以后，萧挽清只说自己没事、想要好好休息。宁风致在自己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来看看了。

　　果不其然，这家伙……
　　还真是没有一点“伤者”的自觉。

　　屋外的风声渐渐远去，萧挽清垂眸看着那双注视着他的茶色眼瞳，也没说话，脑子里思绪纷飞，一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告诉宁风致，“没有了，我就是头疼。”

　　刚才的那一瞬间、以及他遇到的那一个人，他现在暂时还不准备和宁风致说。

　　不甚明亮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萧挽清双颊的红晕还未消退。他似乎是真的有些喝醉了，眼神完全不复以往的沉静，微微有些飘忽，但视线却是一直在宁风致身上，像是要糖吃的小孩。

　　透亮的光自宁风致的武魂发散开，萧挽清看着全新的九层琉璃塔，发了许久的呆。

　　记忆中，高耸宽阔的城墙上，七宝琉璃塔占据了最中心的位置。他来来回回许多次，似乎要经常从城墙旁边的城门进出。纵然如此，他好像每次经过的时候，也都会看上两眼，总觉得这个武魂是其中最好看的。

　　但……

　　他记忆里的这个“其中”指的究竟是哪些，他又说不上来。

　　“萧挽清？”

　　思绪瞬间被拉回，他愣了一下，才道：“怎么了？”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强撑。”

　　“嗯……”看他要走了，本来还愣神着的萧挽清赶忙攥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央求着：“宁风致，你再陪我一会嘛。”

　　宁风致低头，看着他稍显倦意的眼眸，倾身道：“这么晚了，你不觉得困吗？”

　　萧挽清摇摇头，手仍旧倔强地拉着宁风致袖口。

　　宁风致好笑地移开视线，忍不住调侃他，“不能喝还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小孩子是不能贪杯的？”

　　萧挽清嘟囔了一声，说得含糊，宁风致没听太清，便低问了他一句，“什么？”

　　萧挽清的声音瞬间大了，像是很不高兴一样，他用手紧紧抓住了宁风致手腕，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宁风致。”

　　突然地一用力，宁风致又往萧挽清的方向低了些。

　　他的发丝擦过萧挽清耳畔，明明是很轻很轻的一个触碰，但不知道为什么，萧挽清却觉得一阵热意陡上心头，温度像是在一瞬间就蔓延到了指尖。

　　他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下，大拇指突然就摁在了宁风致的脉搏上，一下接着一下，像是他自己的心跳，又像是……

　　宁风致忽然挣开，站直后也没有看萧挽清，只道：“我知道了，就开个玩笑。你睡吧，我这就回去了。”

　　他语速很快，声音也有些忽如其来的慌乱。

　　可惜萧挽清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他只听到了宁风致说要走，所以想都不想就跟着站起身，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后，从后面把他搂在了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温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宁风致眼神一顿，往旁边错了些，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后背紧紧贴着萧挽清的胸膛，两人距离似乎已经到了最近，宁风致伸手想去把萧挽清的手移开，但握住他的手指后，怎么都没了动静。

　　宁风致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你……萧挽清，你喝醉了。”

　　像是说给身后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萧挽清把头埋在了他肩窝处，蹭了蹭他的脖子，闷闷嗯了一声，声音很低，也很轻。宁风致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手臂，一时想不好要说些什么。

　　屋外呼啸的风声逐渐清晰起来，萧挽清抬起头，垂眸看着宁风致的侧脸，神色清明，哪还有一点酣醉的样子？

　　“我没醉。”

　　“你醉了。”宁风致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萧挽清不禁轻轻笑了起来，没再反驳，就顺着他的话说着：“嗯，我确实不胜酒力。”

　　眼前的耳朵很快染了层胭脂色，萧挽清缓缓松开，绕到他对面，牵住了他的一只手，说：“左右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陪陪我嘛，好不好？”

　　他的瞳孔颜色很黑，专注看着你时，一双眼睛显得尤其深邃。宁风致默然片刻，道：“可我想休息了。”

　　“那你在这睡，我守着你。”萧挽清说完，直接把他牵到了床边。

　　宁风致脚步猛一踉跄，被他牵着走过去的时候，人都是愣着的。

　　“你坐好。”萧挽清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床边坐下，然后蹲下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道：“宁风致，有件事我想跟你确定一下。”

　　“……什么？”这个姿势让他很不习惯，宁风致不自在地别开脸。

　　萧挽清手里还攥着宁风致的右手，目光缱绻，在昏暗的壁灯下，格外温柔。

　　“如果，我想……和你更亲近些，你会讨厌吗？”

　　宁风致心脏狠狠一跳，他眼睛眨了眨，不太敢看萧挽清现在的表情，只逃避似地看着别处，小声地问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这样呢？”

　　壁灯突然灭了。

　　宁风致视线猛然一暗，温热的吻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余下在一片心跳声中，他听到了萧挽清问他：“可以吗？”

　　可以吗？
　　宁风致也这样问自己。

　　细微的触感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宁风致屏住呼吸，不知该怎么回答萧挽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脑子里涌来了一片汹潮浪潮，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绪更是被卷得七零八落。

　　萧挽清认真地看着他，不给他丝毫可以回避的可能。

　　“宁风致，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宁风致目光一顿，慌乱想的说辞似乎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低头看着半蹲在他面前的萧挽清，两人视线交织，说不出的感觉逐渐成型。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宁风致才收回目光，敛眸看着自己腰间的青色玉佩，道：“这些话以后不要再随便说了。”

　　“我没有随便说。”萧挽清很认真地给自己解释。

　　“反正……”宁风致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就是不能说。”

　　“为什么？”萧挽清还是不明白，“我只说我喜欢你，也没想过你现在就给我回应啊。”

　　宁风致被他说的一哽，莫名词穷。

　　“我——”

　　“而且为什么不能说？”萧挽清猝然起身，把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俯身压向他，颇有些玩味地开口说着：“该紧张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说完，他又往前进了一步，鼻尖已经贴上了宁风致。

　　宁风致侧开脸，不知不觉中，上半身又往后仰了仰。

　　注意到他的动作后，萧挽清眼里细碎的光彻底亮了。

　　于是，他轻轻地唤着：“宁风致，今晚这个酒，好像确实有点烈。”

　　“那你……”宁风致心里松了口气，他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说完话，视线就被一张放大的俊颜占据。

　　四目相对，萧挽清的眼神坦荡清醒，“喝醉了”这个借口在此时显得无比苍白。

　　两人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一起，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萧挽清就主动退后，重新半蹲了回去。

　　宁风致平复了心情，神色虽还有些复杂，但语气却是坚定了起来。

　　“不许再有下次了，也不要再说这些了。”

　　萧挽清笑了笑，很出乎宁风致意料，他点点头，应了声：“好。”

　　宁风致摸不准他的态度，也搞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萧挽清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后，转身就到茶桌边给两人沏了杯热茶。

　　清雅的茶香在室内散开，宁风致抬眸看向茶桌边坐着的萧挽清。

　　那人神色自若，眉眼间一片淡然，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真是……

　　过分。

　　宁风致站起身，径直朝着房门走去。

　　萧挽清看着他的背影，好整以暇地问道：“不再坐会儿吗？我给你倒了茶。”

　　“不用。”宁风致淡淡道：“这么晚了还有心情喝茶，真是好兴致。”

　　话音落下，直接推门离去。

　　再次安静下来的屋里，萧挽清缓缓放下茶杯，神色深深，眼底满是势在必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