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贰久

19、第 19 章

　　萧挽清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在手腕上绕了两圈的红绳，脑海中不自觉就回荡起了一阵轻柔的呼唤，“阿朔？阿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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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

　　谁是‘阿朔’？

　　一时间，萧挽清心如擂鼓，脑子里也忽然涌现出了许多断断续续的碎片，一个接一个的人影闪过，针扎般的刺痛感逐渐蔓延开来。

　　“静心。”

　　温和的魂力落在他身上，萧挽清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看不清楚宁风致的脸，只觉得周围一切好像都在晃动，再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挽清！”宁风致猝然一惊，揽着他坐在地上，用手指探了探他的脉象，心下骤然一紧。

　　这人原本精神力就处于一个崩溃的结点，刚才不知是在这幻阵中看见了什么，最后绷着的那根弦也彻底断了。

　　起初在星斗大森林里遇见他时，宁风致只觉得他年纪虽轻、但心性却远超同龄人。他的武魂罕见，再加上这人品性不错，本着一探究竟的心思，自己就给他带回宗门了。

　　但在一起相处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原先内心里的那些探究之意倒是几近于无了。现在，他只希望萧挽清能尽快好起来，不再受精神力混乱之苦。

　　琉璃塔闪烁着耀眼的彩光，宁风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依旧昏迷着的萧挽清，不禁用手轻轻抚上了他微蹙的眉间。

　　说来也是奇怪，萧挽清明明还是个少年郎，却每天玄衣加身，遵规守礼。年龄虽不大，但气质却已然十分成熟。

　　有时候宁风致会忍不住想，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位如此惊绝的少年呢？

　　还有，这人的精神力……怎么会这么混乱？

　　想到这，宁风致心思有些凝重。

　　周围的空气突然开始扭曲起来，陡然间暴涨的压力却让七宝琉璃塔的光芒更盛。宁风致搂紧了怀里的萧挽清，第七魂环缓缓亮起，两人身边出现了一圈薄如蝉翼的浅白色屏障。

　　头顶的月亮猛然迸发出了剧烈的光芒，宁风致用手给萧挽清遮着光，他眯了眯眼，依稀看到了四周腾升起的雾气。

　　光亮逐渐刺眼，七宝琉璃塔七个魂环骤然发出一记强光，六项增幅同时落在了萧挽清身上。

　　一时狂风骤起，吹得人难以睁开眼。

　　好不容易四周安静下来，宁风致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头顶是月，脚下是几近透明的冰层，天地一色，既不像白天也不像夜晚，入目唯一有颜色的东西倒成了苍穹上的一轮圆月。

　　远处飘来了一阵轻盈的白雾，宁风致看着它在自己面前定格，又缓缓幻化成一朵纯白色的花儿。那朵花悬浮在空中，就像是有自己意识般，一边围着宁风致转着圈儿，一边绽放出了自己嫩绿色的枝叶。

　　在宁风致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里，碧蓝色的长藤自上往下延伸，最终与浅绿色的叶片缠绕在一起，瞬间就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

　　白花绿叶蓝色藤，宁风致心头最终定格在了“盏星”二字上。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呢？

　　宁风致说不好，反正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变得苍白了。无数代七宝琉璃宗宗主追求的可能忽然有了成真的希望，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似乎是他发愣时间太久，那花儿像是等不及一样，不停闪烁着蓝光，像是在催促着宁风致。

　　平复了会儿情绪，他释放出武魂七宝琉璃塔，只见两道微光开始渐渐融合。

　　同一时间，武魂城。

　　“还没找到少主吗？”低沉的声音缓缓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开，下首沉默站立的五人心脏陡然一紧，只觉寒气像是通过皮肤直接钻进了骨髓里，森冷得让人直想哆嗦。

　　刹那间，魂力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直朝下方袭去。明齐渊视线一一扫过五人，神色淡淡，声音却是愈发冷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大长老，北面传来消息，据说三个月前有人在乌塞城见过少主，消息是否属实我们正在查证。”明孟岚低着头，恭敬却又谨慎地说着。

　　明齐渊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念叨了句，“乌塞城？”

　　大陆最北之城，紧挨冰封森林的边缘，少主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探子说，当时少主身边似乎还跟着两个人，只是身份暂且还不能确定。”明孟岚说完，想了想，又道：“我和齐暇准备去一趟乌塞，确认他们见过的人到底是不是少主。”

　　“不，我去。”

　　人未至，声先到。

　　话音刚落，大殿中央就出现了一位着灰衣的女子。她的五官很柔和，尤其是那双浅棕色的杏眼，极其有灵气，一眼瞥过只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她的年纪。

　　“二长老？”明孟岚有些震惊她的出现。

　　明仲若走上台阶，坐在了主座右侧，也就是明齐渊的对面。

　　她的背挺得很直，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银灰色的长发用一根木簪别在了脑后，气质疏离，声音很沙哑，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了似的。

　　“这些日子我翻看了许多族中古籍，有了些新的想法。”明仲若看着明齐渊，说：“少主天资聪颖，出生之日明境就有了异象，前年年底的异动更是可以基本确定少主已经突破了魂圣境。按照族中正常记录的情况，少主魂力七十级的时候需要进行武魂二次觉醒，否则魂力就会停滞不前。明境中的那物异动连连，显然也是在等待少主。”

　　“二次觉醒后，少主的武魂有极大可能会是传说中的明玺，百级成神可以说是指日可待，我们之前都是这样想的。”明仲若说到这，话锋陡转，“但若是——少主的武魂不用二次觉醒也有希望百级成神呢？”

　　明齐渊突然一愣。

　　下面站着的明齐暇五人也不禁抬起头望向了二长老明仲若。

　　“距今已有两年，少主却一直不见归来。最开始，少主主要活动在祁连山脉那一带，接着是洛伊平原、嵤枯沙漠，一路往南，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星斗大森林的东南部，然后就消失不见。”明仲若有些出神，“倘若少主魂力一直在提升，武魂却始终没有二次觉醒，那精神力……”

　　“精神力随时都有混乱的可能。”明齐渊喃喃自语般，低吟道：“明玺传承不单是武魂，更多的，还是血脉。若是少主武魂几近于明玺——糟了！”

　　“先让孟千回来吧，星罗帝国那边从没传出过少主消息。”明仲若道：“卿离和华晔继续在南域，尤其是那些王国，势力错综复杂，需要仔细盘查一番。我去趟北地，届时给你传信。”

　　“好，若是你真遇上少主了，见机行事。”眼下武魂城也不太平，明齐渊走不开，只得不放心地嘱咐着：“我怀疑，少主的精神力怕是已经出问题了。早些时候我有往这方面想，但一直不敢确定，毕竟明玺武魂……”

　　怎么会有武魂压制住明玺呢？虽然还没完全觉醒，但——

　　神诋传承岂是那么容易被压制的？

　　明仲若叹了口气，缓缓低语道：“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