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贰久

15、第 15 章

　　宁风致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倦意未退，他又眯了会儿，等意识逐渐清醒了以后，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整个人都被萧挽清搂在了怀里。

　　他懵了好一会儿，这才想着从萧挽清腿上坐起。只是，这人还在睡，而且四周一片昏暗，他也不大确定现在具体是什么时辰。

　　两人现在距离很近，他腰上还环着萧挽清的手臂，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难得的温暖让宁风致一时竟有些不大想离开。

　　他微微侧过头，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仍是碰到了萧挽清脸颊。

　　宁风致停住不再动，但身后的人，还是醒了。

　　萧挽清先是用脑袋蹭了蹭怀里抱着的那个人，然后才睁开眼睛，小声地在宁风致耳边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将醒未醒的声音还带着点不自知的慵懒，低哑的声音就落在耳边，宁风致的心突然有些稍稍的异样。

　　他压下心底这股莫名的波动，道：“刚醒没一会儿。”顿了顿，他又说：“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我本来也快醒了。”说完，萧挽清又问他：“你现在还冷吗？”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握住了宁风致的手。

　　两只手先后被握住，宁风致感受着萧挽清的手指穿过他指缝，两人十指紧扣，那丝刚落下的异样感重新升起，以星火燎原之势，陡然在他心头迸裂开来。

　　好半天，他才想着要回萧挽清，“我没事，好多了。”

　　封闭的洞穴里，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再说话，温热的触感像是一团小小的火苗，虽不算热烈，但遍地的火光却足够缠绵。

　　安静到极致的时候，就连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了起来。萧挽清侧脸轻抵着宁风致，两人头一次挨这么近，近到似乎已经没法再近一步。此刻的宁风致心乱如麻，倒不是排斥，而是这种超脱控制的感觉让他总觉得在无形中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萧挽清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也很舒服。他很喜欢和宁风致这样亲近，想一直和他这样，或者若是能再亲密些最好。

　　“萧挽清？”不知过了多久，宁风致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萧挽清虽是应下了，但仍未立刻松开手。恋恋不舍地又磨蹭了会儿，萧挽清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宁风致的手指，心尖软乎乎的，“我去外面看看，你在这儿等着我。”

　　外面太冷了，还是他一个人出去吧。

　　宁风致站起身，把身上盖着的外衫递给萧挽清。坦白说，一下子离开热源真的有些冷，他现在魂力尽失，也没逞强，只是叮嘱了两句，就看着萧挽清的背影离开洞穴。

　　外面依旧是昏暗的天，风雪交加。萧挽清摊开手，掌心中央很快落下了片片晶莹的六瓣雪花，没多会儿又缓缓消融，小滴雪水上又被新的雪花所覆盖。

　　他没走多远，四下看了看，精神力仍是能往四周延伸，只是他感受到的地方却都与此处无甚差别。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这诡异的天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萧挽清估算了下时间，他和宁风致差不多在水下待了两个小时，但在这冰洞中却至少停留了六个钟头。

　　刚来时晴空万里，现在却下起了雪、还升起了月亮。

　　从冰洞里出来，雪的厚度足以证明这段时间几乎是没停过。宁风致使不出魂力，但刚才自己探他的脉象却没发现有丝毫不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往前细想，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儿，显然是跟在冰封森林中遇到的那团白色雾气有关。那团白雾来得很是蹊跷，他记得那天晚上……

　　思及此，萧挽清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向天，皎皎圆月明亮依旧，跟在冰封森林上看到的没有区别。

　　风声一下子猛了许多，萧挽清的衣摆被吹得哗哗作响。狂风把大片大片的雪花吹起，他下意识闭上眼，等风声渐弱，才重新睁开，却突然发现雪小了很多。

　　明显稀疏了的雪花落了没一会儿，就不再落了。

　　雪停了，风也停了。

　　这就像是他和宁风致还在水里时，天上骤然下起雨、水面结冰，等他们上去了以后却又忽然飘起了大雪一样，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让人摸不到一点规律。

　　萧挽清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头顶那轮圆月，这里没有日夜之分，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不过现在风雪都停了，他也可以带宁风致出来走走了，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

　　他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却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除了他和宁风致，他没发现过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萧挽清心里咯噔一下，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那团白雾，那团致使他和宁风致来到这里的雾气。

　　等等！

　　他怎么就忘了？！

　　怎么能？怎么能让宁风致一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待着？

　　萧挽清站在洞穴前，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心头狠狠一颤。

　　他伸出手，手指虽还在微微颤抖着，但厚重的石块却轰然倒塌，化成了一地细碎的粉末。

　　往里面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陡然翻滚而上的情绪把他的心死死揪作一团。

　　冰层已被鲜血浸透，宁风致仰面躺在中间，素衣红了大半，脸上无一丝血色，苍白到了极点。

　　萧挽清分不清自己是报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到宁风致身边的，他蹲下身子后第一反应就是想给宁风致输送魂力，但他手搭在这人经脉上之后，才想到此举是根本不可行的。

　　他不知道宁风致重伤的原因，也不清楚宁风致体内能量暴|乱的源头，他自己的武魂是强攻系，魂力劲猛，也没法在这个时候做任何补救。

　　萧挽清心慌到了极点，他脑子里时不时地闪过一个想法，但又一个接一个的被否定。

　　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像一座山压在心上，沉甸甸的，几欲让他喘不过气来。

　　储物空间打不开，就意味着他没法给宁风致疗伤。而打不开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来到了这里，这个奇特而又怪异的地方……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找到这里的异常之处，及时离开，才能给宁风致疗伤。

　　萧挽清释放出武魂，他竭力沉下心，精神力高度凝聚，只见身边黑雾中突然亮起了一道金纹，醒目的光芒越来越亮，而那黑雾却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魂力开始快速地在身体里游走，每一条经脉都在隐隐作痛。

　　萧挽清早些时候就发现，这金色符文似乎与他的精神力有着某种极其特殊的联系，但又与自己的武魂互相抗衡，是一种很微妙的对立关系。

　　正因此，他才很少动用精神力，尤其是像现在这样高度凝聚精神力，对他自身损耗极大。

　　凛冽的威压自四面八方袭来，萧挽清感受到了以后，没有停手，而是再一次亮起了他的第七魂环。

　　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的是，黑雾中金光大盛，如同阴天里的一道斜阳，诡异却又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两股力量相撞，剧烈的罡风猛烈地向萧挽清袭去，生冷的刺痛感在身上蔓延，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传来的劈里啪啦声。

　　奇异的能量波动在这里四散开，从未有过的异动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天色似乎愈加暗了，黑雾笼罩空间里，自宁风致身上缓缓溢出了一股柔和的力量。

　　在萧挽清的注视下，七宝琉璃塔凭空出现，光芒闪烁中，萧挽清再一次看到了那团轻薄的白色雾气，如纱似水，正逐渐渗透进那七彩霞光里。

　　他静下心，仔细感受了宁风致的呼吸，发现较之刚才平稳了许多。虽然白衣染血，四处皆暗，但情况却陡然开始好转。

　　萧挽清通过洞口往外看了看，没再继续释放魂力，而是试探性地一点点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他发现那股寒凉的压力也在一点点消散。

　　一切都渐渐恢复了平静，萧挽清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团白雾，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自己鲜红的第七魂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