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窥见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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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也算见多识广了，有些人狠起来，自己的肉都吃，就更别说儿女了，这时候，她也不再提连连的父母，只是心里发愁，这样的皇子外祖家，着实是不堪了些，要是这个孩子托生在旁人的肚子里多好，就是宋昭仪的身世，也比王美人体面些。
连连不知道太后的想头，邓太后恩旨，她姐姐不用和父母住在一起，在她眼里，邓太后就是个大好人。
她对着邓太后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恨不得磕几个头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等出了庆寿宫的门，素衣过来扶她，见人脸上紧绷绷地，跟哭过似的，心里立马就紧张起来。
太后殿里的宫人跟在身边把人直送到马车上，才笑着告退。
见人转身走了，素衣赶紧进了车厢，连连闭着眼睛，头靠在糊了十字纹锦的板壁上，显得十分疲倦的样子。
“美人，您没事吧。”素衣十分担忧。
连连摆摆手，“就是被人告黑状了，但是已经解释清楚了，不用担心。”
她不是傻子，邓太后好端端地怎么说起她轻狂来，肯定是有别人私下说坏话，再想想前几天皇帝说她顶撞韩王妃，现在才察觉皇帝其实是有几分生气的，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好像还挺横的样子，也不知道皇帝是真没生气还是假没生气。
“什么？”素衣一声惊呼，“告的什么状？您怀着孕呢，哪有精力去犯错啊？”
这可真是冤枉，她们美人再没出息的一个人了，这也能挑出错来？
等回到常宁宫，正好冯婕妤又带着徐美人来串门，见连连灰头土脸的样子，她们都十分惊讶，等听说是刚从太后那里回来，她们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同情的表情。
连连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冯婕妤一拍桌子就站起来，语气激愤，“还能有谁，寻常人说话也要太后肯听啊！不就是许婕妤吗？仗着有个姑妈，所以才敢这样！”
徐美人也在一边附和，“就是！咱们这些人里她排第三，要是我是她，做梦都笑醒，偏她不知足，还要四处煽风点火，说闲话！”
连连瘫在榻上，手里捧着暖炉子，“你们这样说，我倒是有几分明白了，宋昭仪和皇后娘娘我是赶不上的，她是怕我抢了她的位置是吧？”
正在这时候，于守义掀开帘子进来说话，“陛下下午去了许婕妤那里，赏了她翡翠如意一把。”
“什么？”连连有些不可置信，“她还有赏赐？”
周焱是不是眼睛瞎了，就是自己肚子大了，后宫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就往许婕妤那里去了，还给赏赐，该不会是觉得她状告的好吧？
徐美人也凑过来，“不应该啊，她立了什么大功，陛下要赏她？”
倒是冯婕妤在皇帝身边服侍多年，当时就冷笑出声，“陛下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有人拈酸吃醋了，他就跑去做个柔情郎君，使出手段这么一哄，我保管许婕妤能安分上好几个月。”
皇帝希望六宫和睦，他自己也努力把一碗水端平，现在眼看着这碗水端不平了，他就赶紧颁赏，力求后宫不乱。
这话有些扫兴，连连气呼呼的，“她闹脾气，我挨骂，最后陛下还哄她去了。”
“这话当着我们的面说说就是了，”冯婕妤却拍一下连连的手，“家业大了，就是这样，谁也保不住不受委屈，就是陛下，难道没有烦心事？自己看开些，比什么都要紧，你可千万别当着陛下的面发牢骚，仔细他不喜欢。”
“就是，你大着肚子呢，孩子养大了，以后的位份肯定比许婕妤高，这时候不装着大度些，保不齐陛下觉得你得了天大的好处还斤斤计较，嫌你小气呢，这可不就耽误了自己以后的前程。”
徐美人也劝着连连，所以说宠妃不好当呢，受了欺负不能言声儿，不然别人就说你张狂，不容人。
“知道了。”连连没精打采的说着。
大了肚子就算天大的好处？这好处谁喜欢，谁拿去，她还不想当妈呢！
像徐美人似的，多好！
不算得宠，关起门来自顾自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谁也犯不着针对她，皇后也公正，从来不让谁受了欺负，这提前养老的日子难道不香？
眼瞧着天色暗下去了，冯婕妤和徐美人都要走了，连连吩咐于守义代自己把人好好送走，自己坐在屋子里烤火。
晚上周焱来了，连连果然装的没事人似的，如常和皇帝说话。
周焱知道太后肯定是找连连聊过了，自己这时候又为自己找补两句，“等孩子生下来了，就叫你姐姐进宫服侍你坐月子，免得你思念家人。”
连连谢过，又道：“陛下，臣妾想从宫学里给自己找个师傅。”
“嗯？找师傅做什么？”皇帝把手从大氅里抽出来，随意地问着。
连连脸上笑眯眯，“臣妾不、识、字啊!”
她接过大氅扔给闵继白，“请个师傅过来教教我，以后孩子生下来，臣妾总不好还大字不识一个吧，正好趁着怀孕，自己多认识几个字，也学学道、理，让肚子里的孩子也熏陶熏陶，还免得出门了。”
连连说到“不识字”和“道理”几个字的时候，故意咬的特别清楚。
不就是看不起人么？咱们知道！
皇帝心里有鬼，这时候就搂住连连的腰，亲在连连的脸上，笑哄道：“随你，随你，只要你高兴就行了，成吧？”
连连被皇帝揽在怀里，躲闪不及，还真叫亲了好几下，她想到冯婕妤说皇帝是“柔情郎君”，心里有些明白过来，皇帝柔情似水，不是单对着谁，他对自己的后宫，都是温柔的。
以后真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周焱还不知道帮谁呢，不如自己先把自己给“禁足”了，她安安分分缩在宫里写字读书，周焱总不好还说自己不安分吧？
周焱还真不知道连连打的这个主意，一个人只要肯学，那就是有心向好了，他又猛夸了连连几句，说一定给连连找个得力的师傅来。
他又抱着连连哄了好几句，许诺日后册封王大姐为诰命，这才换得连连笑起来。
夜深人静，素琼和素衣退出了繁英殿正房，去了常宁宫后头宫女太监们的住处，于守义带着徒弟又查了一遍各处的灯笼炭火，连踢带骂叫醒了几个门窗紧闭，烧炭取暖的蠢货。
等看到素衣，素琼，他走过来询问：“怎么你们两个都出来了？”
“我找你有事儿，春江，秀湖守着美人和陛下呢，放心吧，出不了岔子。”
素衣说着，都历练了好几个月了，盼着伺候主子盼的眼睛红了，再不给点甜头，怕出幺蛾子。
于守义就点点头，“那你们记得早点去交班，别叫她们挨着陛下了。”
素衣年纪大了，素琼是个傻大姐，就怕底下的人心思过于活泛了。
素衣还是点头，“大人放心就是了。”
素琼正看墙根底下，那里站了三四个小太监，这个少了鞋，那个忘穿衣，个个抖抖嗖嗖的，她觉得不忍，劝于守义：“于大人，不就是忘了开窗缝儿吗？打一顿也就是了，这年关底下，小心冻出好歹来，万一出了人命，不是让美人沾了晦气吗？”
她声音清清灵灵的，透着一股子和善劲儿，暗沉沉的深夜里显出十分的人情味儿来。
于守义听了这话，却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他斜睨这人一眼，细着声音，拉长了调子，“哟——”
“我们素琼姑姑好大的威风！满常宁宫的宫女儿不够您费心的，您管天管地还管的着我怎么调理底下人啊！”
“您怎么这个调儿？”素琼有些不高兴的皱皱眉，“我是为您着想啊。”
当了这么久的大宫女，就是御前的人还给她几分薄面儿呢，于守义这样说话，她很下不来台。
“好了，好了，玩笑归玩笑，大晚上的，别闹醒了陛下和美人。”
素衣拿帕子捂捂冻得通红的鼻子，温声和稀泥，“外头冷着呢，咱们进去说话。”
于守义就冷哼一声，和素衣并肩往茶房里去了，这掌事名头说着好听，但不是主子面前的第一人，他就得事事亲力亲为，入冬后，茶房里炭火没熄过，于守义白天挖空了心思在连连面前露脸，晚上动不动就守到深夜，就防着灯火炭烛这些事。
素衣看在眼里，也由衷敬佩，一个大男人，比自己还细心啊！
她低声和于守义说话，“这事儿也蹊跷，怎么找个人，太后娘娘那里的消息比咱们还灵通，御前我找闵大人问了，他给我保证，陛下当着老娘娘没提过这事儿，那就是咱们自己走漏了风声……”
“那八成就是了。”于守义赞同素衣的说法，“毕竟是喜事儿，恩封娘家是多么寻常的事儿，咱们没想着瞒人，底下的孩子也就炫耀出去了，谁知道倒叫美人吃了亏，这是咱们的不是。”
“依我说，这事儿也不大，但咱们宫里这四处炫耀的风气得刹一刹，今天不惹大祸，难保以后没有祸事。”素衣在廊子慢慢走着。
“这事儿的根也不大会出在宫女身上吧，咱们能到的地方有限，倒是于大人手底下的小黄门，走门串户的，保不齐呢？”
素琼跟在两人的后头，有些阴阳怪气地说着，她爱恨分明，既然投了素衣，就不大喜欢于守义占了分头。
“住嘴！”素衣却压低了嗓子一声厉喝，他们还窝里哄起来了，这不是给别人空子钻？
她朝于守义赔不是，“于大人，还是个小孩子，您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
于守义听了这话，反应平平，他提提竖起的风毛领子，自顾笑着“小孩子——”
突然眼神骤然深利，反手用力一甩，
“啪！”
响亮的巴掌声猛然撕裂长夜暗沉，
“啊！”
夹杂着猝不及防的惊呼，素琼捂着脸，头被打的微侧，眼珠子转过来看着于守义，里头全是不敢置信。
“于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窥见君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