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玉小幺

44、小世界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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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是，祭司大人。”
　　柔和甜蜜的语声从锁骨处的印记传出，名为玛琳的舞女安静地跪伏在自己的房间内，神情里满是恭敬与顺服。她卑微乖顺的样子仿佛曾经的巫族大法官就站在她面前，举手投足都是她无法抵御的辉光。
　　——玛琳太清楚那个辉光祭司有多疯狂了。
　　未进入万族神殿之前，玛琳也曾是王都数一数二的首席白巫师，她见过这位祭司身任光辉大法官的样子，清楚那曾是多么高洁温柔、又正直宽容的存在。也正因此，正因为她知道那人曾经多么公正慈爱地对待她治下的三省之民，才更畏惧于她眉眼弯弯就把子民全数献祭的残忍决绝。
　　私下里，玛琳一直怀疑这位辉光祭司在投入万族神殿的那一天就献祭了自己所有的善良正直，只为获得足够取悦神明的恶毒疯狂——不然她怎能独得神明的宠爱？若非如此，仅是个叛徒的她又怎么比得上欢愉之神的其他眷属。
　　但无论这猜测是真是假，唯一能确认的是，正负翻转，光暗倒置，堕入黑暗的辉光祭司已经变成了比天生恶种更狰狞的东西。玛琳恐惧着她，敬畏着她，因为曾经不得不为之的一场交易，又不得不服从她。
　　“你会帮助我的，是吗？”虚幻的语音从印痕处传来，隐隐的笑意震动着舞女的胸膛，舞女下意识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态，衣衫包裹下的躯体却已被汗水浸透。
　　“当然，当然。”她极尽谄媚地、语无伦次地回应，额头紧贴在冰冷的地面。而另一端的女人似是被舞女的丑态取悦，高高低低又零零散散地笑了起来。接着，也不见她再说什么，舞女只觉头上一阵清凉，像是有什么冰冷至极的液体从无限高的地方垂落下来，顺着头皮往下淌，虫豸般爬满了全身。
　　“去做吧，好孩子。”辉光祭司的声音柔柔地传来，像是含了一整杯蜂蜜，“我们的小祭司把这里看得太严了，光是这点毒药就花了我一件生了灵智的珍宝，真是昂贵啊，是不是？所以，你要格外谨慎，好吗？”
　　甜甜的毒药像是涂抹在她的唇上，明明看不到辉光祭司的神情，可那种溢出言语的、恶毒的喜悦却随着她的话语跃然眼前。辉光祭司甜甜地道：“两个人，这个毒只够两个人的——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它在你身上，但你可以把它传给别人。只要别人得了，你就不用得了，是不是？”
　　“就下给那个谁吧，”她笑吟吟地提议，语调可爱地拉长了，像是在回忆格洛乌斯的名字，“盖尔？还是鲁斯？就是我们小祭司的那个新宠。他的朋友、亲人、什么都行。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除了低头应是，玛琳还能说什么呢？
　　她曾为了活命把同族出卖给这魔鬼，用同行五十三位族人的命换来了自己的苟活，如今也只不过是再要两个人的命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就算这是针对格洛乌斯和如今庇佑着她的伊西斯的阴谋，可说白了，她凭什么把自己绑在一条注定要沉的船上？
　　格洛乌斯，一个卑微下贱连姓氏都没有的消耗品，靠了她的施舍才苟活到今，帮助她是他应尽的义务；而伊西斯斯莱特因，一个废物、败类、杂种，消耗了斯莱特因近半底蕴却注定一事无成的无能者，他甚至根本不该存在。
　　玛琳想不出任何要为他俩守密的理由。
　　她要活着，她知道她该怎么活着。
　　但……
　　尽管汗流如浆，在断开连接前，舞女还是怯怯地发出了声音。也难为她如何用如此刺耳的声音做出如此惹人怜爱的语态，她嘶声道：“大人，我、我害怕，他们一定会把我关起来的，第一个也许我能得手，可要是第二个、第二个……”
　　辉光祭司打断了她。
　　“现在就想要解药？”像是亲眼看到了舞女骤然苍白的脸色一般，辉光祭司轻笑了起来，她悠悠地、轻描淡写地道：“可以啊。我亲爱的玛琳，你当然可以得到一份解药。你可以选一个人来救，也可以选择救你自己。”
　　女人温柔地、含笑地说：“感谢你自己吧，玛琳，这是对你忠诚的奖赏。”
　　话音刚落，玛琳锁骨处的印记忽然生出了灼烧般的痛楚。丑陋的焦痕逐渐取代了印记所在的位置，而那破碎的印记脱离肌肤上升飘荡，最终化成了一道细窄的、破碎的空间裂缝。
　　“当”地一声，细细的水晶瓶从支离破碎的空间裂缝浮现，又声音清脆地落了地。莹绿的液体在晶壁后翻转漂浮，淡淡的辉光照亮了舞女美丽又冰冷的眼。
　　“感谢您……”
　　她喃喃着，握住药瓶，一饮而尽。
　　而就在此时，远隔着重重壁障，正与格洛乌斯一起赏花的伊西斯动作忽地一顿。
　　闲适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伊西斯闭了闭眼，再出声时言语中已满是冷意。
　　“有人突破了我的封锁。”伊西斯低声道。他放下怀里的花，几乎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无言的杀意从他身上浅浅散发出来，惊走了刚刚还在身畔玩耍的小鹿。他咬破手指在地上刻画阵法的样子冷静而又迅速，竟像是准备现在便回到高塔，而后即刻开启回到万族神殿的空间裂隙。
　　最该着急的格洛乌斯却按住了伊西斯的手。
　　“别着急。”格洛乌斯冷静地问，“是‘家里’出事了？”
　　一切不安与惶恐刚刚浮起又被压下，所有动摇都被紧紧藏在心底。在万族神殿生活了那么多年，格洛乌斯学到的最有用的一件事便是冷静。
　　“回去不比出来，至少要经过两道检验、三个神圣日，便是你现在回去也晚了。况且，若是真有人想搞鬼，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离开。”格洛乌斯拉着伊西斯走进花圃不远处放杂物的小屋，关上了门，“比起那个，你能感应到是谁、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吗？”
　　伊西斯点了点头。
　　便在满布灰尘的小屋里，伊西斯撩开袍子，闭目跪下。他将双手交握，轻轻抵住额头，虔诚地呼唤死亡之名，将自己沉入了法则之中。而法则从不让伊西斯失望，便在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伊西斯遥遥看到了那座熟悉又陌生的神殿。
　　顺从他的意愿，一切都在拉近、清晰、生动：正和同伴联系熬药的男人们、在训练场排组阵型的女人们、在斗室擦拭剑锋的骑士巴德尔、还有蜷缩在自己房间的舞女玛琳……
　　伊西斯仔细回忆着之前一闪而过的感觉，一点点巡查神殿的每一个角落。很快，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神殿后殿东南方，玛琳。
　　眼睫轻颤，伊西斯一念升起，舞女的房间立刻便生出了变化。
　　出入的门户化作砖墙，面向训练场的窗口缩至方块大小，原本精致的房间顷刻间便化作牢笼，只有薄薄一道书本厚的出入口用于药物与饭食传递，是外界与此室唯一的通道。元素驱逐、建筑加固、法则加深，伊西斯平静地操纵着神殿的领域，将此处变为魔法难于施展、武力也无法逃脱的囚室。
　　自始至终，蜷缩在角落的舞女都没有任何反抗。
　　伊西斯用灵性静静观察了她一会，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从格洛乌斯的怀抱中抬起头，平静地回应格洛乌斯之前的问话：“是玛琳。”顿了顿，伊西斯又道：“我把她先关起来了。”
　　“嗯，你做的对。”格洛乌斯夸赞道。与此同时，他点了点头，松开了环抱着伊西斯的手，环绕在他们周围的、用以遮蔽法则影响的盾牌也撤去了，但周遭的地面上仍像在短短十数分钟内渡过了几十年似的，显露出了老化风蚀的姿态。
　　果然是玛琳。
　　对于这个答案，格洛乌斯没能生起半点惊讶之心。说实话，格洛乌斯也有自知之明，他们这些被遗弃在此地的巫族其实并没什么出色人物，在那些大人们的眼里，他们多半连做内鬼的价值都没有。但若真有人能在神殿所属祭司的封锁下与外界联系，那必然只有曾经的五级白巫师、舞女玛琳一人。
　　玛琳也根本不是什么可信的人。格洛乌斯信她渴望逃出的心，却根本不信她会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利益。
　　“三天后，我们三天后回去，好吗？”格洛乌斯捋了捋伊西斯的鬓发，安抚着从刚刚起便紧绷着身体的伊西斯，“先按计划最后再收集一次魔晶，然后再恢复一下状态——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他亲吻了下伊西斯的额，轻声道：“这不怪你，我们都知道能跟她联系的人会是谁，而那种大人物有什么法子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相信我，哪怕我们如今就在神殿之内，她也能做到她想要做的事。”
　　“相信你自己，相信神明对神殿的维护——她做不了太大的事，她没法有太大的动作。”
　　明明现在神殿里居住的全是他想要救的人，格洛乌斯却显得格外冷静自制。他认真地看着伊西斯的眼睛，就好像之前发生的并不是一件多么危急的事。他看着伊西斯，笃定地道：“而且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了，她不敢、也做不到。侵入他神的神殿——这是一种挑衅，她不敢为此挑起神战。”
　　“所以，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然后尽最大努力为回归做好准备。”格洛乌斯加重了语气，他紧握着伊西斯的肩，却不知他其实握得伊西斯都有些痛了，“无论她有什么阴谋，最终都只是为了针对你。所有阴谋都会在我们踏上神殿的瞬间爆发，所以我们更要做好准备。”
　　格洛乌斯看着伊西斯，认真地道：“你很重要，伊西斯。没人比你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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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格洛乌斯其实很担心神殿里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伊西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向冷静的伊西斯这次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反倒想立刻解决这潜在的危机……
因为对彼此的关心，他们的立场奇妙地倒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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