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海暗/塞法}拂晓抵达》日光咏叹者

13、第十二章

　　Atem自有記憶開始父王就是威嚴而強壯的。
　　他記憶中的父親，是無論面對如何的困難和險阻，都不會倒下，仿佛什麼都難不倒他。
　　父親于他來說，是最為堅實的後盾，是可以依賴和安心的存在。
　　所以當他要踏進父王的寢室時，突然有點害怕，不願面對父親將被阿奴比斯神帶走的事實。
　　直到Simon在背後象徵性地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催促他上前，他才稍微找回了一點雙腳的知覺，只是每個步伐都有如千斤重，房裡瀰漫著死亡的氣息與藥味。
　　不管平民還是王者，都無法否認人類老死前的狀態是多麼相似。
　　他有點遲疑的碰觸父親的手背。
　　“……是……Atem嗎？”
　　Aknamkanon王吃力地睜開有點混濁的眼睛，他已經看不見了。
　　“父王，我從下埃及趕回來了。”
　　Atem試著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御醫和其他父王的親信都在寢室的入口處，他不能失態。
　　“……是嗎……我一直有收到報告，你處理得比我想像中要好……”
　　儘管已經雙眼失明，但是Aknamkanon王的聲音還是比外表看起來有力氣。
　　“兒臣只是遵循父王的教誨……”
　　“Atem……”Aknamkanon王試著回握兒子的手，“我不擔心你的能力……”
　　“我擔心的是……你的信念……”
　　“記住，正義存在於神之名下……”
　　“我們是神在地上的化身……是祂在地上的代行者……”
　　“無論何時……都要──”

　　真是失態。
　　當Seto發現躲在花園一角的Atem時默默在內心這樣評價。
　　“你來幹什麼？”Atem有些氣結地快速抹了抹眼睛。
　　他該慶幸自己的眼睛本來就是紅色，畢竟他實在不想讓人看見此刻軟弱的模樣。父王剛剛又昏迷過去了，御醫們都說今晚要有心理準備……
　　“我要走了，剛剛房間裡有點悶──”
　　“──並不是只有您會失去父親，殿下。”
　　看著Atem怔住的眼神，Seto繼續說，“我的父親也在戰場上犧牲，以過來人的經驗，如果心中有更值得追尋的事物，這樣的痛苦是可以忍耐的。”
　　Atem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走開。看著Atem的披風消失在轉角的花叢間，Seto不禁有點疑惑他的堂弟有沒有聽進去，如果他不能跨過去，那Atem到底能不能成為引領埃及的王呢？
　　幾天之後，Aknamkanon王溘然長逝。先王的遺體被送往死者之家，製作成木乃伊。
　　歷史會如何評價Aknamkanon？
　　英勇的抵禦外族侵略埃及、驍勇善戰的君主。
　　愛民如子、在位四十年力求百姓和平的明君。
　　史書可以將法老塑造成如神般強大，神殿上的祝讚詞會世代歌頌其功績。
　　但對Atem來說，他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王宮裡，只剩下他一個。

　　Seto捧著一堆文書來到神殿，他沒在書房看到Atem，他不禁有點氣惱，明明在這麼忙碌的時候竟然不在書房裡。
　　Aknamkanon王的葬禮正在準備著，Atem雖然還未舉行登基典禮，但已經開始著手處理政務了。
　　看著這位年僅十三歲的王子，眾人的眼神交織著各種情緒……無奈、猜疑、迷茫……
　　大家都在懷疑王子的能力。
　　現在可好了，不好好待在書房裡，是要再讓眾人對其能力產生質疑嗎？
　　他看著手中的一大疊莎草紙捲有些頭疼，前幾天Mahad來拜訪他──
　　“你推薦我去當殿下的護衛？”
　　“請你把這理解成’請求’，我的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你護衛幹的好好的為什麼這時候──”
　　“為了確保先王的聖所進入陵墓時沒有任何阻礙，這段時間我的警衛團離不開王家之谷。”
　　“……”
　　“Seto，現在是非常時期，殿下需要有人陪著。這是我作為一個朋友衷心的請託。”
　　……
　　最後，Seto是在神壇附近找到Atem，但是他沒有上前，因為當下的氛圍阻止他這麼做。
　　只見Atem伏在神壇前，看不見表情，輕聲地說著什麼。
　　“全能全知的拉……”
　　“請給予我統治這片國土的智慧與器量……”
　　“我……或許不如歷代先王那麼強壯優秀……”
　　“但為了先王的遺志……”
　　“請賜予我守護這片土地的力量……”
　　“不惜──任何代價。”

　　製作木乃伊的時間需要七十天，這段時間Atem感覺他的神經繃得一天比一天緊，吃不下也睡不安穩，大家都在等著，等著看他能不能成為父王最優秀的後繼者，繼承神在地上的代理人之位，就連親近的神官們對他的態度都有了轉變。
　　“你說什麼？！先王的陪葬品遺失了？！”
　　再過不久馬上就要將前代法老的聖所葬至王家之谷，但是在將寶物移送到神殿暫放的過程中，有部分的陪葬物卻不翼而飛。
　　負責移送的官員們跪在地上求饒，瑟縮的解釋著是在路上遭到了賊人的偷襲，請殿下網開一面，他們一定會將陪葬物找回來。
　　“夠了！全都給我拉下去！”Atem覺得自己的怒氣壓制不住，那些寶物是為了讓父王在冥界能繼續享有王族的尊榮而打造的，每件都價值不凡，有不少還銘刻了祭司們守護死者安全的咒文，這麼重要的東西竟敢有人偷盜！？
　　Atem握著扶手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
　　不──或許這是有人要讓他難堪！
　　是有人要藐視他作為下任法老的權威！
　　必須讓鱷魚撕咬罪人的身軀──
　　願埃及的神懲罰他們的靈魂──
　　讓冥界魔物咬碎犯人的骨頭──
　　絕對不能饒恕——！！

　　這些陪葬物都是貴重的珍寶，知道要何時移送的人也就那麼幾個，範圍一下縮小了不少。當主事者半夜被士兵拖至王宮的大殿時，都還不敢相信事情這麼快就敗露了。
　　“殿下！！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他企圖做出最後的掙扎。
　　“冤枉？你的手下已經全招供了。”Atem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臣子，面若冰霜。
　　“這、這是栽贓！！是污蔑！我是先王的忠臣啊！先王一直信任我──！”
　　“你似乎忘了，現在，下一任法老是我。”Atem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的讀音，一字一句，如重錘般擊打在主事者的身上。
　　本來還想繼續哀求的大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懇求饒恕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滾到冥界再去向父王懺悔吧。”
　　Atem示意衛兵把人拖了下去，然後命令所有的人都離開他的視線。
　　隨著最後一人離開大殿，Atem有點疲憊地往座椅上一靠，歎了口氣。
　　王宮什麼時候這麼安靜？
　　如此地廣大，彷彿看不見盡頭……Atem輕輕撫摸著王座的扶手，冰涼的石椅雕琢了細緻的花紋，鑲嵌著貴重的寶石，就如同即將坐在上面的法老一樣，冰冷而缺乏人性，華貴而尊榮，那是神的御座。
　　Atem頓時覺得自己十分渺小──
　　“呵……”
　　這時他注意到了柱子旁傳來一陣輕哼，只見Seto從暗處走了出來。
　　“剛剛您的樣子……充滿了王的威儀。”Seto優雅的對Atem行禮，“在這片國土上，法老的權威不容任何質疑，我都要為那些人的膽量惋惜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
　　“Seto……”
　　剛才的那番話……是認同自己了？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這位堂兄只當他是孩子，這是他第一次給自己這麼明確的評價。
　　這幾十天來他沒有時間悲傷，沒有時間宣洩，甚至連祈禱的時間都沒有，一切都處在懷疑和彷徨中。
　　但此時他彷彿有了一些立足此地的真實感。
　　Atem將腰背挺直，學著父王那樣揚起尊貴的頭顱，重新環視了這個大殿。
　　他做得到，他必須去做！
　　Atem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他沒有道理做不到！
　　因為他即將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神在地上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