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存续计划》暖阳天

39、关东大赛（上）

　　天气很燥热，尽管白夏已经往胃里灌了一罐冰可乐，仍旧汗流浃背。

　　往常这种天气他是绝不愿意出门的，今天算是个意外。

　　幸村非拉着他这个名义上的监督出来做赛前准备，美其名曰侦查对手也是比赛的重要一环，他作为监督不能缺席。

　　于是，立海大的关东大赛首场预赛闪电般落幕后，白夏就被火速拉到别的球场旁观。

　　此时球场上的少年们尽情挥洒着热血青春，尽管是对手，但氛围可以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白夏看了一眼球场边上记分牌上的名字。

　　——六角中。

　　“快乐网球啊。”白夏感叹了一句，撇了撇嘴，神色复杂。

　　坐在教练席上的是个瘦弱的老头，笑容和善，眯起的眼睛却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之感。

　　从比赛的结果看，白夏的判断没有错。

　　“比赛结束，3-1，六角中获胜！”

　　裁判说完，两校选手走到中线两侧，非常友好地一一握手，真诚地相互称赞，充分弘扬了竞技精神。

　　和立海大的氛围相当不同。

　　球场上的立海大像一把出鞘的尖刀，锋锐十足所向披靡，总是带给对手很大的压力，比赛结束后通常一派肃然，很少有这样轻松和睦的状态。

　　白夏想到这里忍不住扭头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真田和幸村。

　　撇开已经入定的真田，幸村的神色轻松许多，但只要出现在球场上，这张秀气的脸庞同样杀气凛然。

　　过刚易折。

　　白夏的脑中突然出现了这几个字。

　　所向披靡未尝败绩的立海大，强悍得可怕，弱点却也相当明显。

　　尽管白夏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心中还是隐隐敲响了警钟，如果有一天……立海大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惨败，他们能够调整好心态吗？

　　又或者说，现在的立海大，能够接受失败么？

　　失败有时并不是件坏事。

　　这是成年人的经验，可对于少年人来说，这一课就不那么好理解了。

　　白夏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然后甩了甩头，把这些突然涌入脑海的杂念统统清除。

　　他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为了磨砺立海大的心智，特地给他们安排一场惨败把。

　　白夏失笑。

　　看完比赛，真田和幸村不打算久留，径直站了起来，他们要考察的对手还有几家，不能在六角中这里耗费太多时间。

　　白夏恹恹地跟在两人身后，一副消极怠工的状态。

　　刚走到球场外，迎面走来一支气势非凡的球队，银白的队服衬得每个人都俊美无俦，光是颜值就把旁边其他学校的正选衬得灰头土脸。

　　为首的少年站定在立海大三人面前，目光先停在幸村身上微微颔首，然后嘴角微微下撇看向真田，似乎有些小过节。

　　最后，少年越过幸村和真田看向了走在最后的白夏。

　　“好久不见。”

　　幸村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神色微妙地看向白夏，语气微妙：“你认识？”

　　在两人极具压迫的目光中，白夏丝毫不露怯，经过一个月的脱敏训练，现在在看到迹部这样能触发回忆的“钥匙”，他也不会反应过度了，甚至能够神情淡然地搭话。

　　“见过一面。”

　　相当克制且客套。

　　幸村的脸色稍霁，迹部挑了挑眉，笑笑不说话，扭头向真田发出了挑战：“今年的关东大赛，胜者，必然是冰帝！”

　　一声响指令下，冰帝的两百人后援团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带着山呼海啸般的应援口号，而迹部沐浴在这样恢弘的应援声中，悠然自得犹如端坐在歌剧院中，毫不违和。

　　白夏有些好笑，倒不是讽刺，相反，迹部这种与年龄相符的中二反应让他觉得有趣，相较于从小把得体刻到骨子里的幸村，还是这样的少年更有朝气一些。

　　当然，白夏觉得若干年后迹部回想起这一幕时，心情一定与此刻的享受南辕北辙。

　　……也不一定。

　　白夏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如果是在这孩子身上，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还会来一句“不愧是本大爷贯彻始终的美学”什么的。

　　真田懒得理会迹部，淡定地压了压帽檐，然后掠过迹部继续往前走。

　　迹部早已习惯真田的反应，气得跳脚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是那种幼稚的人，只是插着兜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和幸村道别后带着自家部员声势浩大地走开。

　　“他一直都这样么？”白夏看着迹部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耀武扬威地离开，只觉得他挺可爱的，扭过头看向幸村，声音还带着几分笑意。

　　幸村耸了耸肩，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好笑：“一直如此，我行我素。”

　　“也挺可爱的不是么？”白夏回想起初次见面时见到的那个胖乎乎很可爱的幼年体迹部，那时还奶声奶气，眼睛圆圆的小迹部就已经初具睥睨天下的雏形了。

　　幸村歪头，捂着嘴轻笑：“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这么觉得的人了。”

　　白夏叉腰，摸摸幸村的发丝：“毕竟你们在我眼里都还差得远呢，小家伙。”

　　幸村也不反驳，笑呵呵地带着白夏继续往既定的目的地走去。

　　真田已经早他们一步到达场边观望了。

　　这次观察的对手是青学，其实冰帝本来也在考察范围内，但他们结束得太早。

　　“真稀奇，手冢竟然是单打三，那他们派谁出战单打一？”幸村一只手撑在场边的围网上，一边感叹。

　　真田思忖了一下，看向青学场边空缺的位置：“应该是不二吧，那个青学的天才。”

　　幸村摇摇头：“田忌赛马的战略么，靠这种小聪明很难在半决赛赢过冰帝，看来我们决赛的对手基本确定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在全国级的比赛上，他们缺乏强有力的双打组合。”白夏破天荒点评了一句，同时吸引了幸村和真田的目光。

　　真田有些诧异：“浅仓监督还了解青学？”

　　幸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局促的白夏：“哦~我突然想起来你对青学的确并不陌生，毕竟还看过‘那样’的漫画么。”

　　真田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幸村在打什么机锋。

　　白夏则额头冒汗，又想起被幸村看到性转漫画的社死现场，果然以幸村的恶趣味，他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忘记。

　　关于这个问题，白夏可还没想好该怎么搪塞幸村呢。

　　幸村没有深究的意思，转而看向真田：“手冢是个难得的对手，如果遇上他，你有几成的胜率呢，弦一郎？”

　　真田面露难色，面对手冢这样的劲敌，即使是自信自己实力可以碾压中学界百分之九十选手的他，也不敢托大。

　　“不过，如果立海大对上青学，你们或许根本没有交手的机会。”

　　幸村自问自答，悠悠转过身。

　　白夏看向场内目光凝重，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疑点。

　　在他看过的以青学的手冢和不二创作的连载爱情漫画中，他记得身为大满贯选手的手冢多年前受过重伤，手肘和肩膀都留下了旧伤，但是面前的这个手冢国光……

　　手肘的确有些微妙的不协调，应该确有旧伤，但肩膀明明十分健康啊。

　　早在发现那篇漫画有现实原型时，白夏就意识到时管局这个组织很不一般。

　　他们的工作人员为何会选择他所在时空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为原型创作漫画，白夏暂且不得而知。

　　但是那篇漫画的很多细节让白夏有理由相信，他们的确有某种途径可以窥探到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这或许也就解释了他们所谓的‘延长寿命’究竟是什么机制。

　　本质上是通过观测提前预知，帮助宿主避开致死的事件。

　　然而现在，似乎出现了一个对应不上的细节。

　　是创作者的疏忽么？还是她个人的设定？

　　又或者……手冢的旧伤，是尚未发生的，未来的事件！

　　想到这里，白夏目光一凛，后背战栗。

　　如果他的猜测被验证了，那说明什么……

　　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和系统求证，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不太可行，如果时管局拥有某种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种能力难道不可能毫无限制。

　　换句话说，对未来的干涉难道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么？

　　如果是这样，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每一天的历史都可以被重新改写。

　　就在白夏陷入迷思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疑惑的声音。

　　“浅仓君？”

　　白夏回过头，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向他，笑着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在俱乐部很久没有遇到你了。”

　　幸村和真田几乎是同时喊出了来人的姓名：“不二周助。”

　　“不好意思，之前忘了和你说，前段时间和家人去旅行了。”白夏有些抱歉地摸了摸头，然后匆忙介绍道，“对了，这是我的表弟幸村精市，另一位是真田弦一郎，你们应该都见过。”

　　不二微微点头，笑意不减，礼貌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去年的冠军队伍立海大么，久仰大名了。”

　　幸村握住不二的手：“青学的天才，同样如雷贯耳。”

　　不二轻声试探了一句，配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倒不至于令人不适：“所以你们是来视察敌情的么？”

　　幸村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可以这么说。”

　　不二笑意愈浓：“立海大把青学视为对手，这倒是挺荣幸的。”

　　“寒暄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一切等赛场上见吧。”白夏仰起头示意不二看向场内，“你们那位铁面无私的部长大人已经结束比赛了，该轮到你上场了。”

　　不二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浅仓君对手冢很熟么？”

　　铁面无私……

　　第一见面就给出这样精准的评价实在令人吃惊。

　　白夏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又露馅了，他不得不惊叹于天才的敏锐，不过很快找补回来，咳嗽两声：“毕竟立海大有全中学网球界最好的数据专家。”

　　不二会意地点了点头，立海大三巨头之一的柳莲二相比真田和幸村低调许多，但有青学有身为柳发小的乾贞治存在，自然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

　　“那么下次俱乐部再见吧，有机会再打一场。”

　　不二说着，拎起网球袋往球场内走去。

　　幸村回过头好奇地看向白夏：“你还和这位青学的天才是球友？”

　　白夏擦了擦冷汗：“巧合，巧合。”

　　幸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难怪你会接触到那样的漫画。”

　　虽然被搞错了因果关系，事实上在幸村戳破之前，白夏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平时看的漫画如此深藏玄机，但此刻他也只能咬牙认下。

　　“谁胜谁负？”真田才不管幸村在卖什么关子，他关心的只有网球。

　　白夏勉强地回答道：“当然是我输了，一局都没有赢过。”

　　“以监督这么快的进步速度，对上不二都束手无策，看来如莲二所说，这位青学的天才果真是一直在藏拙啊。”幸村双手环胸，目光悠远。

　　真田轻嗤：“对上立海大，不全力以赴可是赢不了的。”

　　幸村微垂眼眸，不置一词。

　　真田皱起眉头，倒不是觉得幸村杞人忧天，主要现在的青学能入他眼的只有手冢，顶多加个不二吧，对上冰帝都费劲，更不可能赢过立海大，他认为幸村的顾虑没有必要。

　　白夏用空瓶轻轻敲了敲真田的脑袋，谆谆教诲：“弦一郎，我知道你一直以立海大为荣，但是轻视对手可不是个好习惯。常留谦逊之心，方得圆满。”

　　真田眼神陡然一变，诚恳道：“受教了，监督。”

　　幸村笑了笑：“这是你创作《明海日记》的感想么？”

　　白夏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或许吧。”

　　幸村会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一帆风顺的明海中学在新的一卷势必要栽个大跟头啊。”

　　白夏笑而不语。

　　“不过……立海大是不会步此后尘的。”

　　“立海大二连霸，没有死角！”

　　幸村的笑容意气风发，眼中一片明光毫无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