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山的那些事》口口木目

13、13

　　医生有酒吞家的密码，开了门就径直去了酒吞房间。
　　“哟！”酒吞拿了一包纸捂住自己手上的伤口，脸上之前被茨木包扎好的伤口也变乱了，他倒是很惬意的样子跟医生打了个招呼。

　　医生走过去把药箱放到了床头，检查了下酒吞的剩余药量，淡淡道：“太开心了忘记吃药？”
　　酒吞笑了下，看他从药箱里拿出了针：“就漏了这一回，还要打针？”
　　医生手上动作不停，听他的问题瞄了他一眼并没直接回答，反问道：“你那个小朋友呢？”
　　“大概在搓衣服。”
　　酒吞对着房门扬了扬头，又想到什么似的偷笑几声，随即眼中情绪又隐晦起来，看得医生啧啧摇头。

　　“他是个厉害的孩子，”医生抓住酒吞的手臂开始注射，“居然没被你吓到，还那么冷静。”
　　针管中冰冷的药水顺着血管进入身体，这种轻微的刺痛早就对酒吞没有了任何影响，他拿舌头抵了抵口腔，觉得好受了一些。

　　“是啊……”

　　也许是药物作用，他现在觉得非常平静，语气也远远没有了以前那种锋芒。弓起一条腿把下巴搭在了上面，他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凝视着雪白的墙壁。

　　注射很快就结束了，医生收拾好东西，抽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打算顺便做下心理咨询。
　　“虽然你现在状况很好，但我还是要强调不能松懈，精神疾病就麻烦在它的无规律性。你现在还能看见幻觉吗？”
　　酒吞凝视前方的目光才转了回来看向医生，随后笑着又看回去：“不然你以为我在看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酒吞看的方向，入眼只是一片雪白。
　　他拿出记录本：“是固定对象还是随机对象？”

　　“随机。”
　　“人类还是动物还是静物？”
　　“都有。但是有的我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的，现在是我妈，今天一大早就跟着我了，这肯定假的。”
　　在酒吞的眼中，一位妆容精致的美貌女人站在床的前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幻听？”
　　“已经几个月没有了，自从我确信他们是假的以后他们就没再说过话。就老是盯着我，怪慎得慌。”
　　酒吞说的很轻松，说到渗得慌时还笑了下，头因为下巴被抵着上下晃动，倒是看不出来他哪里慌了。

　　医生一边问一边写，两个人的对话就像是进行过无数次，一问一答非常效率。
　　就在他们例行咨询期间，茨木背靠在门边墙外，垂眼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听到前面一小部分就关上了房门，后面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无意识的将脚尖摩挲着地面，茨木静静等着房内的对话结束。

　　酒吞的家里没有时钟，自己的手机又落在了房间里，茨木也无从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但他也没去沙发上坐着，靠着墙再度打量着酒吞的家。

　　真的是非常简单，茨木觉得酒吞就是买了个毛坯房后糊了一遍墙再随便放了些自己必须要用的家具，什么装饰也没有。
　　但是茨木也大概猜到了，东西太多的话，酒吞会很难分辨他们是真的还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他怎么就不怀疑我是幻觉呢？茨木没头没脑地想。

　　“真可怜……”茨木喃喃，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像被绑住了一样。他吸了吸鼻子。
　　过了也许三分钟，房门就打开了，医生提着药箱和他打了个照面。
　　“久等了，”医生礼节性笑了笑，“你进去吧，我就先走了，晚安。”
　　“晚安。”目送医生走出大门，茨木才进了房间。

　　酒吞现在的样子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和，听到声音也只是轻轻回头看过去，就像是一潭在良夜中倒映月色的宁静湖水，他的眼里反射出两个人，但是有一个，那样鲜活美丽，像发着光，能让他瞬间捕捉，为死气沉沉的眸中染上难以察觉的笑意。

　　茨木也没多说什么，反身拿了医药箱帮他包扎处理伤口。

　　“你现在很乖啊。”茨木内心对酒吞现在的状况啧啧称奇，表面上倒是表现的平淡无波。
　　“药物作用。”酒吞的眼神从茨木进门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就是紧紧盯着他。

　　虽然之前酒吞就老喜欢盯自己，但好歹也没像现在这样露骨又紧逼。茨木觉得他就跟喝醉了似的，怎么还有醉药这种情况吗？

　　硬扛着帮他给弄完，收拾好东西换好新衣服后茨木迅速躺下关灯盖上被子蒙住头。
　　“很晚了，赶紧睡。”

　　酒吞还靠在床头坐着，歪着头盯着身边鼓起来的包，眼睛的余光处床尾还站着那个女人，在黑暗的笼罩下显得阴森诡异。
　　他闭上眼渐渐滑下来躺好，再睁眼时那女人又站在了他的床边。

　　明明应当遥远而模糊的记忆在他的脑海却无比清晰，四周传来混杂的声响，有人在吆喝，有人在咒骂，有人哭泣，也有人大笑，还有人伏在他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呼吸打在耳畔又忽然远去……

　　【他是个疯子】
　　【我们家里不能出现这样的败笔】
　　【你不要再说了】
　　【送他去……】
　　【他妈是个疯子，你也想一起？】

　　那些杂乱的声音忽地消失，又猛地涌进。
　　【患者患有遗传性精神障碍，具体症状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我需要知道家族疾病史】
　　【是他妈妈……】
　　【妈妈】
　　【妈妈！】

　　“去死！！”

　　猛地睁开眼睛，酒吞看向床侧，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窗外的光盈盈洒洒透过窗帘，将墙照射出暧昧朦胧的光泽。
　　茨木已经睡着了，胸口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原本蒙到头上的被子也滑倒了肩上。
　　酒吞转了个身，描绘着夜光下茨木稍显稚嫩的侧颜，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伸出手来揽住茨木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紧搂着睡了。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