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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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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好了。”茨木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迅速得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酒吞还沉浸在被人照顾的舒适感里,直到看见茨木走到玄关了才脱口而出:“就走啊?”
“啊?”
停下穿鞋的动作,茨木望向他。
酒吞被这么一望也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外面的天灵机一动:“啊就,就是看很晚了,你也没骑自行车过来,反正现在都放假了,在我家住一晚?”
真把话说出来之后,酒吞的厚脸皮就又回来了。他越说越畅:“说真的,我看了天气预报,说是今晚有雷暴,你别走到半路淋个落汤鸡放假第一天就感冒。我这衣服多着呢,你随便穿。”
“来呗?”酒吞怂恿,“盛情邀请!”
茨木沉默着,有些心动。
酒吞一看有戏立马接着说:“你看我孤苦伶仃,你回家也没人说话,我们俩留守儿童就互相帮助做个伴嘛。我真的每天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里可孤单了。”
酒吞这个月来经常去茨木家,自然对他家的状况有所了解,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或多或少也能从这对母子的日常交流里发觉端倪。
这哪是母亲,保姆都要比那亲近些。
但是他也知道,茨木走读是因为害怕某天回去看到母亲因为胃病或者过度劳累晕在家里没有人发现,看着茨木犹豫的样子,他猜到什么:“你妈今天回来了?”
茨木回神,他刚在回想冰箱里还有没有应急食物,一些常用药也备好了放在了餐桌上,这时他又想起了回家时母亲忙碌而没有将余光拿出哪怕一丁点在他身上的模样,捏了捏拳头。
“好啊,我今晚睡你这算了。”
“嗯?”还准备游说一番的酒吞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答应了,脸上顿时笑开来,跳下沙发就往自己房间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来来来给你看衣服,毛巾牙刷什么的都新的……”
他从房间拿了一些没有开封的生活用品,一股脑塞到了重新回到客厅的茨木怀里。
“你先去洗澡,我去找找毯子枕头,保证你洗完舒舒服服就能躺床上……”
“等下,”茨木看他的样子好像没有再开一间客房的打算,“我睡你房间?”
“啊不然呢?”酒吞倒是很自然,“怎么了不好意思呀,没事我不会嫌弃你打鼾磨牙踢被子的!”
茨木懒得反驳,不过被他轻松的态度感染后他也放松下来,作势踢了他一脚才转身去浴室。
他们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不过男孩子洗澡也快,等到两人都洗完关了灯香喷喷并肩躺床上的时候十一点都没到。
“你平时都什么时候睡的?”
深蓝紫色的房间里有嗡嗡空调运作的声音,酒吞望着天花板,全身因为身边多了个人而高度紧绷,想给对话起个头缓解一下气氛。
“十点。”
茨木背对着他,声音就有些隔着什么似的听不真切。
一阵沉默,酒吞也不知道是接着问还是干脆闭嘴别打扰人家睡觉,想转头看看茨木,却突然听到他主动说话了,转到一半的头迅速正回来,差点扭到。
“你呢?”
呲牙咧嘴的酒吞后怕地揉揉脖子,平静回道:“我?我得看情况。”
“有时候药效足,我能睡两三天不醒,有时候又太亢奋,两三天不睡。现在好很多,医生说我进入了良性状态,毕竟我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发病过了。你走运啊,遇到的我还算正常。”
他说着说着,不经意间翻身面向茨木,看着他后脑勺,心中补了一句,或许走运的是我。
“……你可没见着我发疯的样子,我爸都挡不住,六亲不认。”
“你的父母……”茨木或许是觉得一直一个姿势不舒服,也翻过身来,忽然和酒吞的眼神对上了。
原本就犹犹豫豫的话卡在嘴里,茨木知道酒吞正看着他,但是因为背光只能勉强描绘他英挺的五官。而相反的是,即便是在夜晚,在窗外微弱光线的反射下,茨木的眼睛依旧像盛了月光的湖水一样潋滟。
数秒的对视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两人几乎同时翻身,都面向了天花板。
“你的父母他们是怎么回事?”毯子下茨木的手找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摆法,规规矩矩的放在了肚子上。
“他们……”酒吞从刚才那双眸子里挣扎了好一会才出来,又觉得腿胀,弓起时带动薄毯划过床垫的悉索声。
“他们跟你妈有点像,也是事业家,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正常,所以我大概是,六七年前吧,被放到精神病院住了三年。好在我聪明,伪装了一下拿到了出院书,不然不知道要在里面呆多久。”
“然后我没有读初中,没有那群医生管我我失控过,两次?好在两次都是抑郁占主导,没打死别人,不过我自己倒是吃了点苦住了一次ICU。”
他抬起一只手枕到头后面,继续道:“偏生我记性好,发疯的时候的事也记得,脑子清醒的时候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但是也没办法,这可能就根产后抑郁症啊更年期啊老年痴呆什么得差不多,控制不住。”
茨木听他的形容,没忍住笑了一下。
“我是死活不要回院里的,虽然我有毛病,但是大部分时间我是清醒的。你不知道院里那些神经病,那跟我就不是一个档次好吗?”他说到这里还戳了戳茨木的手臂,语气中颇有得意,“所以我有完全独立的套间,还有一套独立的小公园给我散步。”
“可是我不要回去……”他的语气突然萎靡下来,语速也变缓了很多。
这时茨木还没听出来什么,他静静地听着,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独自坐在寂静公园的长椅上,遥望着远处的湖水与山。
“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茨木突然发觉身边的人开始颤抖,嘴里一直模糊重复这同一句话,他迅速爬起来开了灯,就看到酒吞仿佛毫无知觉的咬着虎口,含糊不清的念着,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酒吞?酒吞?!”茨木慌乱间尝试性地想要掰开他的手,但是纹丝不动。
就这么一会,酒吞的手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