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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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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拍戏的时候,江鲤收到唐嘉旸的短信,没顾上看。收工回酒店,唐嘉旸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进来。
江鲤刚洗漱完,正躺在床上敷面膜,按了语音通话,没开视频:“喂?”
“在干嘛?这会儿方便说话吗?”唐嘉旸的声音,一直都有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深沉磁性,通过电波传过来,加深了这种磁性的感染力,甚至带了些气泡音。
江鲤耳朵里一阵酥软,把手机拿开,按了免提。敷面膜说话都不敢用力,嘴唇僵直地说:“敷面膜呢。你说。”
沉默了四、五秒,唐嘉旸的声音透着拘谨,说:“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用王律师?是因为我向宁语打听你的事情,你生气了?”
欠揍的宁语,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有脸跟他回复:已经编了理由,跟杨嘉沐解释好了?
江鲤气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面膜敷不下去,被他揭掉,丢进桌边的垃圾筒里。
他现场编理由,解释说:“不是,你别误会。是我已经找到律师,和人家谈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不好放人家鸽子……”
话筒另一端一直沉默着,江鲤用宁语告诉自己的理由往下编,忽然发现这个的理由其实大烂而特烂——心里更恨宁语。
两边都是异常安静,静到唐嘉旸在电话另一边呼吸稍稍一重,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听得江鲤内心一紧。
唐嘉旸轻笑一声:“真的找到了?”
江鲤能想像到,对方向来真诚热烈的目光暗下去,取而代之是的失落。
他经历过同事打压、朋友背弃,以及陌生人的恶意之后,变得冷漠,不再随便相信人。
但他对于善恶的感知却更深邃了,他才更加明白,被人真诚相待,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对方一再表现出友善,而他却因为在意别人的目光,撒谎伤人,他觉得自己特别混蛋!
“对不起!”江鲤抽了两张纸巾,擦着脸上湿乎乎的面膜精华液,愧疚地说:“上次‘高仿’的事,你和王部长出面帮我解围,我一直记在心里。这次找律师,不想再承王部长的人情了——没办法还他这个人情,压在心里怪难受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唐嘉旸再为他欠王淇人情。
“王部长的人情?”唐嘉旸不解地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以为,王律师是他介绍的?”
江鲤没说话,心想:你还装?难道除了王淇,你还有其他厉害的人脉关系?
唐嘉旸已经理顺了事情的症结,提高声音说:“拜托!虽然王哥和王律师都姓王,但他们两个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好吗?王律师真不是他介绍的!我姥爷以前在大学任教,教过王律师他妈的思政,他和我哥……”
唐嘉旸忽然闭嘴,停了下,赶紧解释说:“对不起,我刚刚不是在骂人,我想说的是,王律师的妈妈是我姥爷的学生……”
江鲤本来没多想,但是唐嘉旸一解释,他就绷不住笑起来。
唐嘉旸在电话另一边听见,讪讪地说:“我一着急,嘴瓢了。”
知道和王淇没有关系,江鲤心底的阴霾立刻散了,也有心情调侃他了:“你姥爷以前大学里教思政?难怪你看上去一身正气,没少给你树立正确的三观吧?”
“现在还好,长大以后管得松了,小时候是真的苦。”唐嘉旸诉苦道,“我姥爷不仅教思政,还管礼仪,要求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我小时候还站‘军姿’呢!”
“站‘军姿’?你姥爷以前当过兵吗?”
“那倒没有。他老人家纯粹就是怕我走上我……怕、怕我受不了挫折,想打磨我的意志。”
江鲤想想他不仅身姿挺拔周正,还有自带的正气,赞赏地说:“你姥爷的苦心没有白费,他把你教得很好。”
唐嘉旸忽然问道:“江老师这是在夸我吗?你夸我,是不生气了吗?”
“……”怎么又绕回来了?江鲤才不肯承认自己心眼小,有所误会,刻意强调,“我本来也没有生气,是你自己想多了。”
把锅甩回去,江鲤觉得自己太坏了,抿嘴憋笑。
唐嘉旸不仅没有反驳,还非常给面子,笑着说:“是我想多了,需要我给江老师道歉吗?”
江鲤不至于得寸进尺,在床边坐下,陷入一种舒适的绵软中,哼了一声:“道歉就免了。”
“那我改天请江老师吃饭赔罪吧,江老师一定要赏脸啊!”唐嘉旸满怀热情地邀请道。
江鲤笑道:“还是我请你吧!谢谢你,帮我找了这么好的律师。”
两个人聊了几句,江鲤问起他的新剧组的情况,唐嘉旸说虽然辛苦,但是真的学东西,累并快乐着。
该说的说完,江鲤担心唐嘉旸累了一天需要休息,考虑是不是要挂电话了,但他又不想这么快挂掉。
跟唐嘉旸每次对话,都让他觉得对方充满活力,仿佛能带动他的情绪,不要沉寂下去。
“江鲤。”唐嘉旸忽然轻声叫他的名字,惯有的磁性声音叫出来,格外悦耳。
“嗯?”江鲤感觉,对方接下来的话很重要,立刻凝神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电话另一端似乎发出一声轻笑,轻到一分神就能忽略。
江鲤心底有说不上来的紧张,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江鲤,以后能不能,把我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遇到麻烦了,跟我说一说。虽然我也帮不了什么,总好过你自己憋着啊!你说呢?”
江鲤怔了几秒钟,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眶酸胀得难受,他抬手捂住,轻轻地揉搓。
虽然唐嘉旸在电话另一端根本看不到,但他不想露出情绪上脆弱的端倪,他用轻声笑语,掩饰自己心绪难平:“杨嘉沐,你对谁都这么友善吗?”
对面的人,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友善是社交的基本礼仪,我会对别人友善,但不会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 唐嘉旸轻笑一声,调皮地问,“江老师,对这个回答满意吗?”
江鲤被他逗笑:“满意,非常满意。”他的情绪被带动,缓和下来。
唐嘉旸那边似乎有人叫,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很快,他就说:“导演叫了,我得赶紧过去。”
“你还在工作?”江鲤愣了下,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都9点了。”
“嗯,今晚要拍通宵。我先挂了,改天再打给你。”
“好,照顾好自己,注意休息。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江鲤平躺在床上,望着房顶的白色暗波纹吸顶灯,轻轻呼出一口气,把压在胸腔里的烦闷一并吐出来。
真好!
除了宁语,又有一个愿意陪他走出低谷的朋友。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被雪藏时,孤身面对困境的无助和绝望,眼情再次酸涩。
上一次是和苗绪翻脸,他得罪的只有一个小人;而这次是解约,是要和佳视娱乐打官司。
面对娱乐圈排行前十的经纪公司,以及方方面面都有人脉的团体,他的处境被衬得格外渺小,像一只不知量力的蚂蚁去和马车争高低。
以他对娱乐圈解约纠纷的了解,能够成功的,少之又少。十有八九都是接受调解,双方各有退让。
如果仅是他和佳视的矛盾,通过调解,还能争取到部分权利,双方维持着表面友好,继续合作到合同彻底到期。但佳视的经纪总监是苗绪,这个十足的小人,可不会饶了他,一定会变着法儿的针对他。
不能完全解约,剩下的五年,他做为艺人的职业生涯,多半要葬送这个小人手上。
想到某一天可能被迫离开喜欢的舞台,江鲤的内心一阵抽痛——他可以自己离开,但受不了被人逼着离开!
他走到客厅里,对正在打游戏的宁语说:“宁语,尽快帮我联系王夏荫,我要请他做我的代理律师!”
虽然有唐嘉旸介绍的这层关系在,但王夏荫会不会接,江鲤还是心里没底。解约官司,在自己这里是天大的事,但在向来只接大案要案的王律师眼里,不过是场小小合约纠纷,微不足道。
转手交给有相关经验的同事,言明自己推荐的人经验足,胜率更大——既了却人情,还卖给同事一个人情,这么做的大有人在。
江鲤反复琢磨,怎么才能说服对方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