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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鹿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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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救命救命!是蝎子!”
县太爷叫得“花容失色”,脸比旁边伺候的女子们还要苍白,好似落在他肩上的不是只有半指长的玉蝎,而是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孽障。
旁边贵客:“……”
他冷下眸,“哪里来的白色蝎子?”
他抬起头看向屋顶,屋顶空旷,啥都没有。
“别叫了。”男人拔出匕首,对着县太爷肩膀斩去。
县太爷肩一抖,眼一睁一闭,肩上一凉。再看去,肩上缺了一块布料,蝎子没了影子。
“呼……”县太爷吐出一口气,抬头笑道,“好功夫,不愧是——”
他的话憋在嗓子眼,笑也僵在脸上。
只见玉白的蝎子站在男人匕首上,脚踩银刃,举着螯前后摆动,像是在……跳舞?
“找死!”手持匕首的男人恶狠狠地甩下匕首,但那蝎子的脚仿佛黏在匕首上,任他左晃右甩,蝎子不但不动,还往上爬了两步。
“这,这……”县太爷慌忙躲开。
宴席上的众人纷纷举着武器站起身子,看着他们的老大跟一只蝎子过不去。
男人左劈右晃,使出万般功夫,那蝎子却像长在匕首上一般,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众目睽睽之下,手握匕首的男人脸上顿时燃起一层薄红,又羞又燥。他竟然,竟然连一只蝎子都搞不定!
他大怒道:“拿火把来!我要烧死这只该死的蝎子!”
原本举着螯跳舞的越姬突然停下舞螯,从匕首跳到桌上,卖力地往外跑。
“你还知道怕!给我抓住它,重重有赏!”
“是,分舵主!”
大堂内的其他人连忙举起武器,嘴里“呜呀呀”大喊,冲着桌子扑来。
县太爷和那男人自动退后一步。
只听“砰”一声,中间桌子飞到半空,锅碗碟盘飞了一圈,有一只手从屋顶伸下来,随手抓个盘子,接住未动分毫的大猪肘子。
——然后嗖消失在瓦片间的空隙中。
“啊——”
“砰——啪——砰砰——啪啪——Duang!”
伺候的女孩子们面色惊恐,捂着耳朵躲到一旁,害怕得大叫。
那桌子摔在她们不远处,菜饭汤汁撒了一地,破碎的盘子举着尖朝上,裂口处倒映火光与刀影。
“咔嚓咔嚓……”
越姬迈着附肢,灵活躲避随时落下来的刀,还抽空举着螯前后晃动,看得追杀它的众人勃然大怒。
“弄死这只蝎子泡酒!”
“剁碎它!”
喝了酒的人一个比一个上头,耳红脖子粗,恨不得掐死越姬。然而他们想是想,手里刀孩子玩具一般,别说蝎子,蝎毛都碰不到。
“废物!”
县太爷旁的分舵主怒道。
“这……”
众人举着刀,身上一阵冷汗,分舵主这人心狠手辣,极恨没用的人,若是今天他们抓不到蝎子,明天估计会被喂蝎子!
想到此,众人打了个哆嗦,急中生智,有人喊道:“它怕火,拿酒来,我们烧死它!”
“对对对,烧死它!”
蹲在屋顶啃肘子的越恒听到了,伸出脑袋瞧了一眼,解下腰间葫芦。
大厅中央,有人举起一坛酒,对着努力爬门槛的蝎子投掷而去。
酒坛从他手中脱落,飞向半空,只当此时,忽一青影直冲冲飞来,撞上酒坛,那酒坛直溜溜打转,用比之前快了好几倍的速度飞回去,“啪”一声撞在扔酒坛那人脸上。
“砰!”
酒坛溅裂,酒水撒了他一身。
“啊!我的脸!”男人惨叫一声,被陶瓷片刮破的皮肤渗出血水,在被酒水一舔——火辣至极!
“是谁,出来!”
其他人连忙举起武器防备,目光紧紧盯着大门。
不多时,一人从屋顶跃下,弯腰捧起蝎子放在肩上。他抬头,对着众人一笑,油汪汪的嘴轻轻张开。
“嗝——”
他打了个饱嗝。
众人:“……”
“好吃,你们白鹿县厨子蛮不错的,会回购。”越恒竖起大拇指。
天上乌云被风吹散,清辉洒向大地。男人背月而立,高大的黑影落在狼狈地面。
“分,分舵主……”
众人抬头,看着这个八尺有余,宽肩窄腰,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有些心惊。
敢一个人面对他们一群人,还如此悠然自得,不是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死!
屋内众人让开一条道,他们嘴里的分舵主背着手走出来。分舵主此人面容平凡,眉头紧皱,眼神尖锐。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分舵主抱拳。
越恒嘴上油汪汪不舒服,随手掏出摸出一帕子擦净嘴,左看看右望望没看到能扔垃圾的地方,便握成一团。
他将手背在身后,随便一捏,手帕化为粉末随风散去。
“你叫分舵主?”越恒眨眨眼,“这名字很有意思诶。”
“放肆,这是我们魔教十六舵渔阳郡分舵舵主!你注意你的态度!”人群中有人举起长刀,恨不得戳到越恒鼻尖。
“啊,舵主!”越恒头上灯泡亮起,他一拍手,恍然大悟,“开船打鱼的!”
“你们打渔的还整个魔教啥的,够洋气吼。”越恒笑眯眯道。
“放、放肆!你才是打渔的!你们全家都是打渔的!”有人气急败坏道。
分舵主举起手,众人声音沉下去,男人冷笑一声,道:“在下姓闵名真,善用刀。闵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请问阁下?”
他抬起阴狠的眸子,盯向还在嬉皮笑脸的越恒。
越恒摸摸鼻子,“那啥,我姓无名,叫之辈,外号老爹,你要是不嫌弃可以称呼我一声爸爸。”
“嘿嘿嘿。”
越恒按着后脑勺笑。
大堂内众人顿时气血翻涌,他们纵横江湖多年,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小辈戏耍,尤其闵真,眼里怒火翻涌,身上仿佛燃起熊熊烈火。
“好、好!”
“好一个找死之辈,那我就成全你!”他牙咬得咯吱咯吱想,“原本想看在你面皮不错的份上,将你尸体送与施娘娘把玩,但你如此不知好歹,莫怪我今日给城外野狗加餐!”
“众弟子听令。”
“在!”魔教众人举起长刀,声音惊动后院栖息的鸟。
扶着众无辜女子爬墙的王诸葛身体一抖,惊恐地看向前院。
“诛杀此人,不留全尸!”
“是!”
“诶诶诶,不是好好说话呢,咋突然就打打杀杀呢?”越恒举着手往下按,“大家冷静哈,冷静,打打杀杀很不好。”
他边说边笑,侧身躲开挥下的长刀,一个侧步滑向旁边。边躲边滚边爬,顺手捡起刚刚扔出去的酒葫芦。
“他没有武器,大家砍死他!”
有魔教弟子高声大喊。
越恒只躲不出手,顺手揪下酒葫芦,嘴里嘟囔,“谁没有武器,太看不起人了吧。”
而后他抬起酒葫芦,清亮带着浓郁香气的酒划出弧线落入越恒口中。
“啊啊咳咳咳——辣——嘶好辣!”
越恒脸一个爆红,眼一下子朦胧,蒙上一层水雾。他从山沟村带来的酒早已一滴不剩,这壶酒是王诸葛从争霸山庄给他灌的,他以前喝的酒都是老酒鬼精心酿制,哪里这般粗糙,辣的他反胃。
“yue——”
越恒脚下踉跄,往前扑,两个直劈他腰间的刀撞在一起,碰出火花。
越恒腿一扫,在两人大叫倒地时连忙翻滚出去。
那两名偷袭他的魔教弟子“砰”一声磕在地上。
越恒抱着酒葫芦“哈哈”大笑,晃晃手,“没过年呢,不用给老爹行此大礼,好孩子,起来起来。”
“找死!”
“唰——”
刀光闪烁,闵真跃然其上,成为攻击主战力,他手中长刀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却摸不到越恒衣服边。明明此人脚步踉跄摇晃,仿佛随时要摔在地上,可总能在关键时候躲开他的攻击。
“这是什么鬼步法!”闵真惊恐,心下有不好预感。
“步法?”越恒不开心地皱眉,随手丢开酒葫芦,两手端杯,抬起一腿金鸡独立,“我越从心练得可是拳法好不好!”
“越从心?”躲在一旁的王诸葛小声念道,“原来少侠叫越从心!”
“来啊!好几天没练拳了嗝——再不练老酒鬼会揍我嘿嘿嘿。”
越恒好像醉的不清,嘴里嘟嘟囔囔,金鸡乱颤,将要摔倒时他右拳挥出,只听“砰”一声,一人撞出去,撞在身后人身上,又带着他不住滑行,两人“亢”垒在墙上,口吐鲜血。
“好……好强的内力……”后面那人捂住肚子,缓缓倒下。
闵真看了眼昏死的手下,又看了眼似乎醉得不清左右晃荡的男人,咬住后槽牙,挥刀而上。
白鹿县外,阴冷的庙宇。
一中年男子坐在篝火前,面色凄惨,双眉紧皱,不时抬眸看向旁边。
稻草中躺着一纤细人影,粉裙不知穿了多久,下摆沾着行路时迸溅的黑泥,和不知名草叶,带钩的种子。
顺着她粉裙向上,越过平坦胸脯,一宽大斗笠盖着他的脖颈以上部位。他好似已陷入沉睡,胸膛缓慢起伏。
中年男子掰断木柴,扔进火堆里,火堆溅起的火花吓得他一抖。
半晌之后,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
“教主?”他小声喊道,“教主,您睡了吗?”
破庙内万分寂静,只有秋虫肆意鸣叫。野风弄树影,又拨得烂窗吱呀呜咽。
似乎确定粉衣人睡熟,中年男人挑起唇,轻声道:“教主,莫怪我狠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您不愿告诉我清月宝藏归处,那我只能找能告知我的人投靠。”
他冷笑一声,又将木柴投入火焰内,看金黄的火慢悠悠舔/舐干枯的柴。
“我今日留你一命,全看在往日你提拔我的恩情上,下次若叫我看到你,就别怪我心狠。”男人站起身,看了眼熟睡的人,摇摇头,转身大步离去,向着白鹿县走去。
月儿又往上爬了一根枝头,庙里柴火渐熄。
斗笠下,清冷的美目缓缓张开,一滴晶亮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精致的眼角落下,落入乌黑的发中。
他慢慢坐起身,抬起手指揪下裙角沾染的草叶,那带勾的草的种子过于尖锐,不小心刺破他修长的手指。
“嗯……”他闷哼一声,又有接连不断的液体落在他粉裙上。
男人掐住自己的手指,一边流泪,一边挤出鲜红的血。那斗笠已脱离主人,只一角白纱不甘心的挂在他脸庞发边,带着些许朦胧,衬托着这张毫无瑕疵的面容。
月光微晃,将清辉毫不犹豫洒满粉衣人。秋虫停滞片刻,又接二连三唱响秋曲。
蒙蒙深夜,郁郁浓秋,不过是他眼中一汪倒影。
“白鹿县。”男人放下手指,那滴血落在他粉裙上,绽开一瓣芙蓉。
他面无表情,从稻草上站起身,俯身。黑色发挡住他的面容,乌云被风赶向月亮,世间影子不甘心的扭曲消失。
破庙中,倒下的横梁的影子仿若鸦羽,长在男人背影中,浓郁的黑暗潮水般涌来,渐渐将他包裹。
他紧抿着唇,将斗笠盖在头上,转身走入更黑暗的世界。
“砰!”
“噗——”
闵真撑着断刀跪在地上,口中鲜血不要钱往外吐。他原本震惊的眼因惊恐紧缩,他亲眼看着这明明醉得站不稳满嘴胡言乱语的男人,轻轻松松夹住自己袭去的刀,轻轻松松一捏,他的刀竟然就那么断了!
断了!
他自幼习武,曾连挑渔阳郡三派祭刀,后刀成名扬,他转投魔教,用了不到两年功夫坐上分舵主位置!眼看教内动荡,新教主上位,诛杀不从之人,大量高位空闲,只等他办好今日之事升迁!竟然在这小小白鹿县冒出一名不见经传的人轻轻松松几拳锤翻他不说!他自以为傲的长刀还断了!
断了!
“噗!”
想到此,闵真又气得吐出一口血。
越恒举着酒葫芦,他有些热,眼里红光轻闪,又在他睁眼时隐没。仿若藏在深处的蠢蠢欲动,却因忌惮不得不掩藏身影的巨兽。
“还有谁!”
越恒豪爽大喊,他扶着腿,看看躺了一地的人,抬眸,眯眼。
大堂内,县太爷“呜”一声跪在地上,“别打我!求您别杀我!我平日只给魔教孝敬,从来没参与过魔教内部的事!我不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呜”
县太爷湿了裤/裆,捂着脸哭喊。
“啊?”越恒似乎像听清楚他说啥,往前走了一步,不料他脚下躺着一人,“啪”将他绊倒。
“嗷呜!”
越恒捂着脸躺在地上,嘴里嚎的比县太爷还响,“我英俊潇洒风流帅气俊美不凡可爱英俊的脸蛋啊!”
正想走过来扶他的王诸葛动作一滞,咽下口水,虽然越少侠您却是担得起这些字但是这些话从您自己嘴里出来,怕是……不合适吧?
他有些想笑,却不敢笑,连忙扶起越恒,捡起他的酒葫芦塞在他怀中,“越少侠,您的酒葫芦!”
越恒还在呜呜嘤嘤,捂着通红的脸抬头,晃晃酒葫芦,醉意朦胧,“我的宝贝葫芦……咳,喝,再喝一、二、三口就,就不疼了!”
越恒傻乎乎笑,拔下葫芦盖,咕咚咕咚咕咚咽下三口酒。
他脸上笑还未落,眼一闭,倒在台阶上呼呼大睡。
“杀啊——报仇——”
县衙外,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手里拿着扫帚冲进来,然后茫然看着这满地横尸。
在前面带头地王烧火一眼看到王诸葛,他脸上震惊逐渐被惊喜代替,“是少侠,少侠帮我们报仇啦!大家冲进去!把这些欺压我们的恶徒绑起来!”
“绑起来!绑起来!”
群情激愤,被山匪和县太爷联合欺压的白鹿县平民胸怀怒气,恨不得将恶徒肉咬下来!
他们冲进县衙,对着地上众恶/人拳打脚踢。
“那个不能揍!”王诸葛连忙抬手,“那是帮我们报仇的越少侠!”
“啊,竟然是少侠,怪不得如此俊美!还好你喊的快,不然我脚就踹上去了!”
“……”
县衙外,中年男人目露惊恐,退后两步,他左右看看,连忙躲进夜色中。
县外,粉色人影抬眸,冰冷目光扫过城墙上斑驳的“白鹿县”三字,冷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越恒:嗝——吃得饱饱,睡得好好~~
睡破庙的某教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