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哨向]般若》赫雷斯Jerez

72、第 72 章

　　三个小时后，六扇门。
　　铁游夏刚踏进大门，便见到了从地下出来的成崖余。
　　他知道大师兄应该是将于春童的相关事宜处理妥当之后才上来的。
　　对方远远看到他，推着轮椅过来。
　　“外面怎么样？”
　　“全部都安排好了，老四刚出去，接白可儿和何梵到你的住处，和那几个孩子一起。”铁游夏知道成崖余接着还会问什么，“他目前情况还挺稳定的。”
　　成崖余抬眼看着自己这个总是报喜不报忧的二师弟：“反而是你，精神波动感觉不太稳，等下去休息一会吧。”
　　铁游夏笑了一下算是答应，成崖余知他自有分寸，也不多干涉。
　　倒是铁游夏接着开了口：“大师兄。”
　　“嗯？”
　　“我会在六扇门守着，林邀德那边也有老四在，你放心。”
　　成崖余极其少见地愣了一下，铁游夏冲着他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他才回道：“那就交给你们了。”

　　特殊人类精神体现象研究中心，离六扇门并不太远。
　　这里不仅仅是科研基地，也配备了一流的医疗设备和条件。
　　是以他在制住白般若之后，选择将封闭自我意识陷入昏迷的崔略商送到了这。
　　和守在门外的六扇门小警员进行了简单交接，成崖余踏入了这间病房。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监测仪器。
　　躺在病床上的人心跳平稳，各项体征都再正常不过。
　　精神波动却很微弱。
　　他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受到过重损伤的精神领域的确不适合进入。
　　可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成崖余静静地看着崔略商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右手，掌心触到对方的额头。
　　随后，他闭上双眼。
　　本就安静的病房里，唯一的医疗器械运转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天地之间渐渐变成了一片雪白。
　　脚下瓷砖变成了雪地，他身下并没有那辆平常赖以代步的轮椅，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从双腿上感受到的，雪的松软和凉意。
　　这里是三师弟的精神领域，所有存在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一切和现实的反常，只有此间的主人能解释。
　　大概在他这位师弟的潜意识里，是希望有个双腿健全的大师兄的。
　　成崖余用手撑着雪面，站立了起来。
　　这一片雪白广阔得望不到边界，如此无垠的精神世界，的确是他那豁达通透的师弟。
　　只是他的时间并非是无限的。
　　他的视野里除了白皑皑的积雪，便是连绵的山峰，青黛的岩角，峥嵘如将军层层的铠甲，将一切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雪豹本来就是极擅掩藏自己行踪的生物，要在这里找到它绝非易事。
　　更何况他还不能断定三师弟的精神体受到了何种程度的伤害。
　　山间的劲风卷起他的衣角，单薄的衬衫在这显然无法御寒。
　　可他却不感到寒冷，或者任何不适。
　　只能感受到一片平静。
　　这算是好的信号。
　　他闭上双眼，仔细在风中听辨着细微的声音。
　　风中夹杂着一丝不同的声响，时断时续，像是某种东西在转动。
　　接着他听到了布料在风中被吹动，而后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他回忆着关于三师弟为数不多的信息，记得他说过小时候带伤出世，一直跟着长辈在山上居住。
　　对方身上很淡的雪松和蜂蜜味道。
　　酒。
　　雪豹。
　　成崖余慢慢用自己的意识勾勒出藏传佛教的寺院，白墙，红瓦，金顶。
　　轻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酥油焚烧的香气。
　　僧侣们手中转经筒一圈又一圈，佛塔周围的五色经幡迎风招展。
　　他睁开眼睛，这一切都出现在他的眼前。
　　分毫不差。
　　有一个套着赭红僧衣的孩子正站在他面前，仰脸看着他。
　　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身后有声音在喊：
　　“喂，那个内伤的！跑哪去了？”
　　成崖余走上前去，半跪在那孩子身前，轻声问他：
　　“你在哪呢，三师弟？”
　　那孩子并不回答，只是微微笑着，温柔而疏离。
　　他记得崔略商刚进六扇门时，也总是带着这样的笑容。
　　看似是最好接近，最好与之交心，可也最是保持了距离。
　　因此他看上去总是那么落寞和孤独，即使在人群中也如此。
　　他曾经对他的三师弟说，雪豹擅长隐藏行踪，而他的主人最擅长伪装情绪。
　　崔略商却看着他笑道：“大师兄霜雪覆面，和我算得上半斤八两，就别说我了。”
　　他犹豫片刻，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孩子的脸颊。
　　“带我去找你，好吗？我很担心你。”
　　那孩子依然在笑，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意，疏离感却渐渐淡了。
　　他的双手被稚嫩的小手拉着，快步跑了起来。那座寺庙在身后渐渐消失，雪白的旷野再一次出现在视野里。
　　那孩子在某一座山峰前停了下来，还是不说话，只是转头看他。
　　山峰看似没有任何通路，但成崖余还是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的脚步坚定十足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积雪便像被夯实了一分。
　　那孩子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
　　山势越来越陡峭，他不得不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那些岩角看似尖锐，却也并未伤及他半分。
　　终于，他注意到了一块在积雪的遮掩下的大岩石上，有一个灰白色的身影。
　　是一头雪豹。
　　它趴在岩石边角，身上布满了细碎的伤痕。
　　成崖余慢慢走近它，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了雪豹的额头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手在触碰到雪豹的一瞬间，化身成了带着蓑羽的大白鹭。
　　白鹭的脖颈轻轻绕着雪豹的头部，靠在它的身上。
　　“找到你了。”
　　病房里，在监测仪器枯燥机械的声音之中，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大师兄，把抚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握住，随后将对方的指尖放到自己的唇边。
　　轻轻地印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