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应》大了个葵

20、茜茜？罗云熙！

　　这人佩戴的医生胸牌上写着“秦赫”两个字，如今吴磊总算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听秦赫明正大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为，甚至语带挑衅，吴磊对秦赫那些不明所以的厌恶感骤然被引爆，果断迈步到了那人面前，面含愠色质问：“你把照片发给他了？”
　　“发了。怎么，你怕被小熙看到？”秦赫终于收敛了笑意，与吴磊如同兽类对峙般逼视着对方，“那我更应该发了。”
　　事实证明，很多你第一眼就讨厌的人，再接触几次也不会扭转他在你心中的印象，秦赫就是如此，越看越能引起人的攻击欲，连拳头都硬了。
　　吴磊抿起嘴唇，怒火攻心之下搡了秦赫的胸口一把，然后揪起那人的白大褂，气急败坏道：“你发什么啊？和你他妈有关系？”
　　“这里是我工作的医院，需要我提醒你吗。”秦赫冷静地警告。
　　见吴磊不肯松手，他又冷笑道，“你要是敢动我，我看你怎么对小熙解释。”
　　这一句倒是踩准了吴磊的脉门，那小子掌下立马便卸力几分，秦赫趁机反手将吴磊推开，理起了自己白大褂上的褶皱。
　　“哼，”吴磊面露鄙夷，“我说熙哥怎么都不情愿多提你半句，原来你只会耍打小报告这种下三滥招数，活该被人讨厌。”他把话说得夹枪带棒，话音刚落便看见对面的秦赫脸色黑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秦赫从白大褂上抬眼，以危险的目光凝视着吴磊，“小熙不愿意提我，是因为他以前——”
　　“吴磊……你那没事吧……？”

　　病房里的佳佳看着吴磊堵在门口半天，居然好像和人家医生起了冲突，她犹豫了好久，总算出声询问了一句。
　　可惜吴磊没空搭理她。
　　“他以前什么？”
　　他正急着追问秦赫，让那人把没说完的话交代清楚，直觉告诉他，秦赫要说的将会是一件“大事”。
　　但秦赫脸上的狐疑竟比他脸上的更甚，移动着两粒眼珠在吴磊的五官上不住打量，仿佛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事。
　　“你姓吴？”秦赫眯着眼问，“你爸是消防员？”
　　吴磊讶然：“…你怎么知道？”
　　秦赫没有帮吴磊答疑解惑，而是露出了难以置信却又原来如此的表情，沉声道：“你竟然是他儿子……难怪他……”
　　话音戛然而止，秦赫闭上了嘴，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冲着吴磊又是一声轻哼，随后不再逗留。

　　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
　　吴磊瞪眼，赶上去掰回了秦赫的肩头：“喂！你把话说清楚！”
　　“保安！”
　　不欲与吴磊纠缠的秦赫高喊一声，没两秒便有保安跑来，将吴磊从他身边拽开了。
　　看着秦赫背后的白大褂耀武扬威地颠簸起伏，吴磊打从心眼里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缠着罗云熙多问两句这人的事，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被人吊着胃口了。
　　还有，这姓秦的为什么会知道他爸是消防员的事？
　　…他妈的，罗云熙，你的这个‘朋友’，老子很不喜欢！

　　吴磊怨念地和保安解释了他不是医闹，保安刚走，又听后方响起了佳佳的声音：“那个医生为什么拍我们？不过这…也没什么吧……”
　　原来她见吴磊突然跑掉，竟慌张得跟了出来。
　　此时吴磊才想起了自己与秦赫起冲突的导火索——那孙子拍了佳佳扑在他怀里哭的照片，还发给了罗云熙。
　　“靠！谁说没什么！他发给丧门星了，丧门星不就要误会我和你有什么了吗！”吴磊不胜其烦地薅了薅头发。
　　“丧门星？你说那个经常来找你的消防员？”佳佳不解，“可是你不是很讨厌他，他误不误会对你很重要吗？”
　　吴磊被问住，脸上的纠结随之凝固，盯着医院干净得可以当作镜子照的大理石瓷砖愣起神来。
　　对啊，他和谁在一起和丧门星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担心怕被那人误会。

　　按理说，七夕那天他向佳佳表白失败，罗云熙是听见了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正人君子如罗云熙居然也会干出那种偷听墙角的事，但事后他俩却很有默契的对这件事三缄其口，谁也没再提过这茬，真正做到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琢磨了半天，吴磊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担心被误会的缘由：“当然重要了！”他煞有其事地对佳佳一扬眉，高声道，“你七夕那天都那么耍我了，我还和你在一起，罗云熙得以为我是有多贱啊！”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他一席话虽是没有别的意思，却说得眼下的佳佳无地自容。“……吴磊，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她低下了头，那干涸了没多久的两汪泪泉又开始翻涌了。
　　卧槽！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婆娘这么矫情！
　　吴磊心里暗骂一声，嘴上不敢迟疑地劝道：“免了免了姐姐！ 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谈不上原不原谅，你自己珍惜生命吧，别再犯傻了。”
　　丢下最后这句话，吴磊便步履匆忙地奔出了医院。
　　既然佳佳这边已然问不出什么消息，那赖子的事也只有另想办法，而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去一趟消防中队，给看见了那张照片的丧门星解释清楚。

　　晚上八九点钟，南城区消防中队竟然在“载歌载舞”。
　　小门房中灯光明盛，从窗户口望进去却不见里面有人。吴磊在伸缩门外喊了好几声“有人吗”，然而从大楼里传出的K歌声连站在喧嚣马路边上的他都清晰可闻，看来楼里的人是更听不清他在外面的这几声呼喊了。
　　这么热闹？吴磊刚想拿手机联系下丧门星，只见楼里恰好走出来了个人高马大的人影，像是端了什么东西，正向门房走来。
　　那人走近吴磊才发现是胖子，于是连忙挥手打招呼：“喂！胖哥！”
　　这些日子他和消防队的这群队员们一起出操，在大家那混了个熟脸，自己也能叫得上几个较熟的人名来。
　　“哎，大晚上的你小子怎么来了？”胖子进了门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贴着窗户的桌子上，然后拉开了窗问。
　　吴磊顺其自然地瞟了眼胖子搁在桌上的东西，见那是一块被切得很草率的蛋糕，窝在了一只瓷碗里。“有人过生日吗？”他好奇道。
　　“嘿，不是生日，”胖子笑笑，“前阵子出警从火里救了个小孩，今天出院，她妈带着孩子跑来消防队给我们送了俩蛋糕。”
　　“哇，这么好啊！”吴磊感叹，眼里有明光，似是也被打动了。
　　“可不，罗队一开始还不让收，后来还是大姐说这蛋糕是她自己做的，他才同意收下。”胖子说着将瓷碗推到了吴磊眼皮下，“我都吃过了，这块你拿回去吃？”
　　“不了不了，胖哥你吃吧，”吴磊感激地摆摆手，又说，“我找熙哥有点事，他在里面吗？”
　　“在呢。一群没事干的，兴头上又拉着罗队跑多媒体厅K歌去了，还让他才艺表演。你现在上去说不定能赶上听罗队唱歌。”
　　说罢，胖子笑着帮吴磊按开了伸缩门，“上二楼右拐，最热闹的那间屋子就是，你自己去吧，我值岗了。”

　　吴磊谢过胖子，伸缩门刚开了一人宽的口他就蹿进去了。
　　丧门星唱歌？那就是心情还不错。
　　会不会罗云熙没来得及看见姓秦的那条“小报告”，还是说…看见了也觉得无所谓。
　　吴磊上着楼，心却七上八下。
　　最近那人对自己…本来就不怎么上心了。他心想。
　　跑到半途中，吴磊便听见屋里爆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他刻意放轻了脚步，有些好奇地想再听听掌声后是什么。
　　只听雷鸣般的掌声像落雨一样窸窣停止，里面不知是谁吆喝：“下面有请罗队！”
　　——丧门星真要唱歌！

　　吴磊心道有趣，然后悄悄猫在了门外，打算欣赏一下罗云熙那从未被他听过的歌喉。
　　他附耳在门板上，随同屋子里那表演开始前短暂的几秒沉寂，不由自主连自己的呼吸也屏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门外人终于盼到了屋里的音乐，可来的却不是音响里传出的伴奏，而是悠扬的口琴声。
　　吴磊惊住。
　　也对，表演也不一定是唱歌。罗云熙会口琴，这点他小时候就知道了，还见过这人和他爸合奏。
　　一瞬的怔忪过后吴磊突然想使坏，想看看如果自己此时推门而入，会不会把丧门星的吹奏吓得戛然而止。
　　他将手抬了起来，手掌握在了门把上，甚至已经转了半圈，可刹那间吴磊却猝然缩紧了瞳孔，整个人犹如风声鹤唳。
　　这首歌……这首歌……
　　这首歌分明、分明就是茜茜的！

　　婉转的曲声还在奏响，越听吴磊就越发确定，现在正被罗云熙演奏的这首曲子就是茜茜曾经给他吹过无数遍的那首她自己“随便吹吹”的歌。
　　在门口的吴磊忽然六神无主起来，脑子里的种种关于茜茜的碎片联系在一块，几乎马上要连成一张揭示答案的图，可他自己却说服不了自己把这张图上的答案拼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
　　是不是、是不是茜茜骗他了，这首歌其实不是茜茜写的，只是不愿意告诉他歌曲名字而已。
　　可这样的念头在下一秒就被吴磊自己推翻，因为屋里吹奏人的连吹奏习惯都和茜茜一模一样，乐曲的停顿和换气节奏全都是他最熟悉不过的那一种，现在在门外听这首歌，他还以为是消失了一个月的茜茜回来了。
　　……
　　不。
　　也许“茜茜”，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过。

　　此刻僵硬在门外，吴磊背后一身一身地冒汗，手心里也不再清爽，指尖攥在炽热的掌心，触起来又粘又腻。
　　热气在他胸口蒸腾，兀地便把他的眼框都蒸得发烫。
　　可又在眨眼间，消防中队竟然响起了出警铃。
　　尖锐的铃声听得人连头皮都绷紧了，吴磊却像石膏一样杵在多媒体厅的门口，没有要躲藏的意思。他听见室内里的口琴声几乎在警铃声响的同时骤停，随之传出的是慌不择路地错乱脚步声。
　　第一个扯开门的队员被门口脸色凝重的大活人吓了一跳，但没多耽搁半秒便继续向外冲，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每个人在狂奔出来时都会下意识瞟一眼门口的吴磊，然后极有专业素养地迅速跑开，就连最后一个从门里冲出来的罗云熙也是如此。
　　愕然到微微张开了嘴，这就是罗云熙在那不足半秒的时间里留给吴磊的唯一表情。

　　吴磊看着那人错愕的脸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急得匆忙扭头跟上，却见罗云熙楼梯都已经跑下去一多半了。
　　“茜茜！”
　　他站在二楼楼梯口上对着罗云熙的头顶大喊，伴着催命的出警铃声一起。
　　那人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如同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跑掉了。
　　可就在这声名字破口而出时，吴磊清清楚楚地瞧见罗云熙前倾着的身形迟钝了一下，几乎只有毫秒的时间，犹如一个颤抖。
　　只这一个颤抖，吴磊便什么都懂了。

　　罗云熙，果然就是茜茜。
　　但茜茜是喜欢他的，所以……罗云熙、罗云熙……

　　此时对于“我的冤家突然成了暗恋我的对象”，和“我的网恋对象居然是我的冤家”这两个真相，到底哪一个对吴磊的冲击更大一点，他一时半会儿竟说不上来。
　　这是他妈什么三位一体鬼故事。
　　……

　　…可是…难道喜欢，就能把人当傻子一样骗了吗。
　　罗云熙不但骗了他这么久，而且还是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骗得团团转！
　　吴磊怒不可遏地猛击一下不锈钢的楼梯扶手，听一整块的不锈钢管顿时共鸣起来，闷闷地嗡了一声。
　　旋即，他软软地垂下了自己发红的手，和这只手一并垂下去的，还有在他眼睑上晃动了许久的一粒眼泪。

　　在罗云熙眼里，他大概傻得冒烟了。
　　可恨他对茜茜交心，那么信任茜茜，却不知茜茜是罗云熙扮演的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角色”。罗云熙通过这样的办法埋伏在他身边，现实里给他一巴掌，再扮成茜茜给他一颗红枣，恩威并施，就这么在幕后“监视”着自己的举动，足足有大半年时间！
　　他甚至……他甚至答应了自己的求爱。
　　吴磊想到此便又忍不住骂自己一句傻逼。
　　是罗云熙，让他和一个“假人”谈了一场付出真心的网恋，然后又那么残忍地打碎了他对茜茜的幻想，毁掉了他的一副心灵寄托，导致他到现在都还在为了茜茜的消失而耿耿于怀。
　　怪不得他觉得在他和茜茜闹崩之后，罗云熙开始渐渐疏远和冷落他了，原来不是他的错觉，的确是丧门星有意而为之。
　　怎么，不想装了？
　　妈的！那人给他下了个情关的套，害他白白受了这么些折磨，到头来连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仅让茜茜从他的世界硬生生地消失不说，最最不可饶恕的，是还想背弃…背弃责任，打发他回老家、就此撇下自己不管！
　　“操，”吴磊抹了自己的眼泪，咬牙切齿地望着三辆消防车出动，驶出了消防队，“是你先暗恋老子的，耍完人就想当什么都没发生，做你妈春秋大梦！”
　　茜茜欠了他道歉和解释，他总要从本尊身上讨个说法吧。
　　想起罗云熙这段日子刻意冷落自己的模样，吴磊便觉得脑浆都要被怒火烧沸了。
　　“你还想撇开我，老子偏不让你如愿！”他怒啐一句。

　　他四下望了望没有了消防队员的中队园区，只见园区内静悄悄的，就算还有其他人员留守，等到了后半夜应该也都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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