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38、三十八根线

　　卖房子的钱 ，交完爷爷的手术费 ，还剩了两万 ，又花了几千块钱买墓地 ，棺材寿衣石碑家里有现成的没有花钱 ，算下来还剩下一万多 。

　　宋淡山同村长从公证处出来 ，已经是正午了 ，村长说要开车载他回去 ，宋淡山摇摇头：“钥匙已经给您了 ，我还有事 ，就不回去了 ，再说......”再说 ，那里也不是他的家了 。

　　告别了村长 ，宋淡山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 ，他没有家了 ，不知道该去哪里 。

　　学校明天开学 ，可他不想去上学了 ，去了会见到商逸 ，他不想看到那个人对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会疯掉的 。况且 ，他给商逸发了那样羞耻的画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摸了摸兜里的一万多块钱 ，宋淡山还是拉着行李去了学校 。高三的老师们已经提前上班 ，在教务处开会 ，宋淡山便在外面等 ，刚过了年 ，同学们都还在节日气氛里没回过味儿来 ，所以并没有学生提前回学校 。

　　一直到四点多 ，老师们才开完会 ，陆陆续续的出来 ，徐春山看到门口的少年吓了一跳：“怎么今天就回校了？”

　　宋淡山对着他鞠了一躬：“老师 ，我要退学 ，来办手续 。”

　　老徐面色一僵 ，把他拉进办公室：“遇到什么困难你跟老师说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这个时候退学太可惜了 。”

　　宋淡山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不想读了 。”

　　“你家大人呢 ，我跟他们谈 。”老徐说 ，“你只是个孩子 ，不懂的其中利害 ，现在不好好学习 ，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你就是压力大了些 ，不要多想 ，咱们慢慢调整 。”

　　宋淡山深吸了一口气：“家里 ，没有大人了 。老师 ，我是真的不想上学了 ，不是因为压力 。”有什么压力呢 ，他现在只身一人 ，身上没有背负任何期望 ，没人要求他必须成才 ，能有什么压力 。

　　老徐一愣 ，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宋淡山那句家里没有大人了是什么意思 。他坚持道：“不行 ，这学你必须上 。没人供你我供你 ，再说了 ，上了大学还可以助学贷款 ，没有过不去的坎 。”
　　他以为宋淡山是因为经济问题 。

　　宋淡山有些动容 ，但没有改变主意 ，世上的确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真的没有意义 ，那还努力干什么呢？努力给谁看？

　　磨了大半天 ，老徐还是不同意他退学，宋淡山没了耐心：“老师 ，不管你同不同意 ，从明天起我就不来了 。”他又对着老徐鞠了一躬 ，匆匆走出办公室，从校工那里要来班级备用钥匙，打开了高三一班的门 。

　　屋里有些暗了 ，他打开灯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一旁商逸的座位出神 ，桌子上有商逸的书本 ，里面有他和商逸上课时写的悄悄话 。桌洞里有商逸攒了半学期的欠条 ，他还没有还 。

　　宋淡山把兜里的一万多块钱拿出来 ，数出两千 ，然后把剩下的都放到了那个手机盒里 ，连同商逸送他的手机 。

　　从哪里开始 ，就从哪里结束吧 ，把钱还清了 ，至少能证明 ，他对商逸的感情 ，是纯粹的 。

　　出了学校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宋淡山打车去了高铁站 ，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 ，然后买了两桶泡面就上了车 。

　　随便去哪里吧 ，他现在只想逃 。他是第一次离开宛城 ，看着火车缓缓出站 ，宋淡山起身 ，拿着泡面去接热水 。

　　......

　　正月初七 ，明诚中学开学 ，高三的学生们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准备进行最后一个学期的冲刺 。

　　商逸请假了 ，他家里出了些麻烦 。

　　苏小玉不愿意住院 ，商清堂把他们送回家 ，就急匆匆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 ，他是去找李思雪了 。

　　商逸变着法哄着苏小玉吃东西 ，苏小玉一直在床上躺了三天 ，才开口说话：“小逸 ，我要起诉他 ，告他重婚！”

　　她应该是怒极恨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

　　“我这么多年算什么？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有感情的 ，但现在看来 ，这婚姻就是个笑话！”苏小玉自嘲一笑 。

　　商逸搅着碗里的粥 ，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他做的粥不好吃 ，比宋淡山做的差远了 ，他给宋淡山发信息打电话 ，对方全然不理 ，他想去找宋淡山问问为什么这么狠心 ，自己这么需要他的时候 ，竟然不来 。可他走不开 ，他得守着苏小玉 ，怕她想不开 。

　　“妈，何必与烂人纠缠呢 ，咱跟他离了吧 ，以后我陪你 ，过几年我就能挣钱了 ，到时候你想花钱我供你 ，让他后悔去 。”商逸劝道 。

　　苏小玉恨声道：“凭什么 ，凭什么李思雪一来我就要给她让位置？她才是第三者！”

　　“我就是要告他 ，让他身败名裂去坐牢 ，让商氏破产好了！”

　　商逸劝道：“商氏启动资金用的是外祖父的遗产 ，有你一份的 。妈 ，你不能意气用事 ，商氏若破产了 ，我们可能会背上巨额债务 。”

　　“而且 ，就算告了他 ，重婚罪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罪名 ，最多坐两年牢就出来了 。”商逸说 。

　　苏小玉终于松口：“好吧 ，我听你的 ，跟他离婚 。”

　　商逸请了律师 ，但这么多年 ，苏小玉只是公司的挂名董事 ，从没过问过生意上的事 ，对于公司有多少资产一无所知 ，导致在财产分割上特别被动 。

　　商逸对律师说 ，财产少分一点也没关系 ，但这座别墅是外祖父留下的 ，一定要归到苏小玉名下 。

　　等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 ，安顿好苏小玉 ，再回到学校时 ，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

　　他一大早就匆匆赶到学校 ，以为自己一进门就能见到那个在角落里读书的少年 ，结果一进门 ，发现他和宋淡山的位子都空着 。

　　商逸皱了皱眉 ，他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前桌的赵越回过头：“商哥你可算来了。”

　　“宋淡山呢？”商逸看到两人的桌子上一层的灰。

　　“开学就没来 ，听说退学了 ，你跟他不是挺好的 ，竟然不知道？”赵越奇道 。

　　商逸蹭一下站起来：“退学？为什么？”他拿出手机给宋淡山打电话 ，显示关机 ，又发微信 ，对方不回 ，上面还有一长串没人回的信息 。

　　商逸无力的坐到凳子上 ，心里七上八下慌乱的很 。回想起和宋淡山最后一次见面 ，自己留给宋淡山钱 ，是不是触到了对方的底线 ，宋淡山一向自尊心很强 ，在有些事情上特别倔强 。

　　坐下时腿碰到了桌子 ，桌洞里滑出来一个盒子 ，是他放宋淡山写的欠条的 ，他把盒子拿在手里 ，感觉重了许多 。

　　心中狐疑着打开盒子 ，他送给宋淡山的手机赫然放在里面 ，怪不得联系不上 ，原来人家早把他送的东西还回来了 。

　　手机下面压着一沓钱 ，一捆一万的 ，还有十几张一百的散的 。商逸抿着唇点点头 ，宋淡山这是要跟他一刀两断 。

　　商逸拿出手机 ，把盒子往桌洞里一扔 ，起身就往学校外面走 ，他要去找宋淡山问明白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商逸 ，马上上课啦！”赵越在后面喊他 ，商逸充耳不闻 。

　　他出了校门 ，打了辆出租车，直接给对方两百块钱：“去九龙潭公墓 。”

　　到了地方 ，商逸快步往那个小平房走去 ，走着走着就跑起来 ，胸口堵着一口闷气 ，一会见到那个小坏蛋 ，他一定要把他训哭 。

　　走到门前 ，大门敞开着 ，商逸一边往里走一边叫宋淡山的名字 。

　　“宋小乖！你给我出来！”

　　里面几个正在搬家具的工人停下来 ，诧异地看着他：“你找谁啊？”

　　商逸看着崭新的家具和正在往屋里搬家具的人们：“这里的房主在吗？”

　　“在 ，在 ！王哥 ，有人找！”一个工人往屋里喊了一嗓子 。

　　王哥？是谁？

　　商逸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 ，皱眉问：“你是谁 ，宋淡山呢？”

　　村长看了看他身上的校服 ，明白过来：“哦你是那孩子的同学吧 ，他把房子卖给我了 ，你找他有事？”

　　房子卖了？就为了躲他？至于吗？

　　“那您知道宋淡山去哪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没上学去吗？”

　　“那他爷爷呢？”商逸又问 。

　　村长叹息道：“他爷爷去世了 ，哎那孩子也是可怜呀 ，没办法了才把房子卖了 。”

　　商逸如遭雷劈 。爷爷去世了 ，那宋淡山呢 ，为什么不找自己帮忙 ，难道自尊比生命还重要吗？

　　坐在回城的出租车上 ，商逸头靠着车窗 ，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人群 ，心底空了一块儿 。

　　他把宋小乖弄丢了 。

　　回到学校 ，已经中午了 ，商逸跟着赵越去食堂 ，胡乱扒拉了两口饭 ，就回了宿舍 。

　　打开门 ，宋淡山的被褥还在 ，东西也都没动 ，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屋里走出来 ，笑着对他说：“商逸你来啦！”

　　屋子里还残存着宋淡山的气息 ，他们在这个屋子里拥抱过、亲吻过 。商逸走进去 ，往宋淡山的床上一躺 ，喃喃道：“宋小乖 ，你去哪儿了？”

　　他想起什么 ，从兜里掏出宋淡山的手机 ，按下开机键 ，已经没电了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充电器 ，给手机充上电 ，等了一会儿 ，终于能开机了 。

　　他随意翻着 ，点到了通讯录 ，不由得一愣 。

　　宋淡山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 ，可是 ，他一个都没有收到 。

　　他又打开微信 ，发现对方给他发了许多信息 ，可是都显示发送失败 ，是他把宋淡山删除了 。

　　商逸颤抖着双手往上翻 ，翻到最上面 ，看到了那张画 ，还有宋淡山哄他的信息 ，可他却说对方不要脸 。

　　他死都不可能这样说宋淡山的 ，这根本不是他发的信息。他看了下时间 ，正是他妈妈住院的那个晚上和第二天早上 。

　　那时候 ，他的手机 ，是在唐菲菲手里 。

　　商逸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 ，打开宋淡山的微信号 ，发了条信息 。宋淡山的手机上 ，什么反应都没有 。

　　他皱着眉点开两个标着宋小乖的微信号 ，仔细对比两个微信号 ，发现他手机里宋淡山的微信 ，被人掉包了，手机号亦然 。

　　唐菲菲！

　　商逸攥紧了拳头 ，一拳砸在墙上 ，手破了一层皮 。他怒气冲冲的跑到教学楼 ，去找唐菲菲 。

　　二班门口 ，唐菲菲正靠着栏杆和一个男生说话 ，手里捧着一捧玫瑰 ，害羞的笑着 。

　　商逸走过去 ，喝问：“唐菲菲 ，你是不是把我手机里宋淡山的号码换了？”

　　唐菲菲脸色一白：“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

　　她身边的男生回头：“呦 ，这不是我的好哥哥吗？不过 ，请你对我女朋友客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