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33、三十三根线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宋淡山从商逸的怀里挣扎着坐起来 ，推了他一下 ，换来那人握着嘴笑 。

　　“不画就不画呗 ，我还不能想象一下嘛！”

　　宋淡山抬手点在他的额头：“想也不许！”

　　“你好霸道 。”商逸抗议 ，“思想这种东西是控制不住的 。比如我想吃桑葚 ，就一定要吃到 ，这个念头才会消停下来 ，要不然就会一直想一直想。堵不如疏 ，你懂不懂？”

　　“我是不懂 ，我看你懂的很 。”宋淡山白了他一眼 ，“大冬天的想吃什么不好 ，非要吃桑葚 ，都没处给你买去 。”

　　商逸噗嗤一乐 ，把宋淡山搂过来亲了一口：“我就举个例子 ，你还当真了 ，我又不是真的想吃 。”说着在宋淡山手心儿挠了两下 ，“你倒是有 ，只是不肯给我吃 。”

　　“你要疯啦 ！今天怎么总是没正经 。”宋淡山脸上早红成一片 ，商逸再说一句 ，他就要招架不住举手投降了 。

　　商逸却见好就收了：“好啦好啦 ，睡觉吧 。”

　　两个人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其实很挤 ，商逸的鼻息打在他的耳后很痒 ，弄的宋淡山毫无睡意 ，但一想到过两天考完试就要十多天见不到 ，他到底没舍得把商逸赶到自己床上去睡 。

　　考试是按照年级名次排座位 ，宋淡山就坐在商逸后桌 。他一个人拿着两个人的考试用品 ，商逸则掏着裤兜潇洒的跟在他身后 ，等考完一科休息的间隙 ，变戏法似的拿出两颗巧克力 ，塞到宋淡山手里 。

　　他打开一颗放到嘴里 ，就听商逸回过头来悄声说：“你看 ，爱心形的 ，我特意挑的 。”

　　宋淡山嘎嘣一下把巧克力咬碎 ，甜腻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 。

　　商逸总是这样 ，时不时的就来撩他一下 ，偏偏还特别自然 ，从头到尾窘迫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别的男生情窦初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热烈 ，但商逸这种热烈法 ，他有些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

　　两天考试很快过去 ，同学们回教室开会 ，老徐说了放假时间 ，各科老师布置了假期作业 ，有参加冬令营的学生单独去报名，然后就放学了 。

　　同学们迎来了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假期 ，下次再放假就各奔东西了 ，生活委员提议假期聚一聚 ，说定好了时间地点在群里通知 。

　　宋淡山又去了趟美术室 ，李老师给他们布置了写生作业 ，然后说：“放假回来以后 ，有一个月的外出集训 ，大家准备好钱 ，金额有些大 ，需要一万多 。但给大家上课的都是各大美院的名师 ，效果是非常不错的 ，大家回去和父母好好商量 ，尽量都参加 。”

　　宋淡山听了没当回事 ，他本来也没打算参加集训 ，画了这么多年，他不信那种上几节课就能速成的教学方法，若名师点播几句就能考上好大学 ，那还要十年寒窗干什么呢。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画画水平有信心 ，就算不参加集训 ，他也能考上心仪的学校 。

　　当然了 ，最根本的原因是 ，他没钱 。一万块钱对现在的他来说 ，数额巨大到能压死人 ，既然如此 ，干脆不想 。

　　他拿过李老师给的集训宣传册 ，便回了教室 。很多同学已经走了 ，商逸还在等他 。

　　“回来了？”商逸看见他 ，笑了一下 。

　　“还没走，在等我？”宋淡山背上书包 ，随手把集训手册放到了桌子上 。

　　商逸托着腮：“嗯 ，我们回趟宿舍吧 。”

　　宋淡山：“时间不早了 ，要赶公交车 。”

　　商逸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很快的 。”

　　“你很快？”宋淡山脸上浮出笑意 。

　　“宋小乖我发现你变坏了 。”商逸站起来勾住他的脖子 ，“快走！”说着把宋淡山推搡出门 ，顺道拿走了那张手册 。

　　宿舍楼里有不少学生在收拾行李 ，过道里有些废弃的纸张、鞋盒 ，值日生拎着笤帚骂骂咧咧的扫地：“放个假跟老鼠挪窝似的 ，还能不能行了！”

　　商逸拉着宋淡山的手腕从人群中穿过 ，一直走到他们自己的小窝儿 ，锁上门 。

　　宋淡山的心跳找不到规律 ，他见商逸急匆匆的样子 ，以为他想玩把大的 ，可是什么都没准备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要是直接进入正题 ，会不会很疼 。

　　结果商逸什么都没做 ，只是把他抱在怀里 ，连亲吻都没有 。可只是这样一个亲密的动作 ，反而让宋淡山悸动不已 。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把心爱的人拥入怀抱 ，轻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像安慰不开心的小朋友一样 。

　　过了好久 ，走廊里的声音渐渐小了 ，商逸才松开他 ，牵着他的手摩挲了两下，张张嘴想叮嘱些什么 ，又觉得多余 ，最后在他头顶的发旋上吻了一下 。

　　宋淡山将商逸送他的小机器人宝贝的装到书包里：“走啦 ，过年再见 。”

　　到了校门口 ，最后一班公交车正好开到 ，宋淡山跑着追过去 ，拉着车门对商逸挥了挥手 。商逸目送他离开 ，转身上了自己家的车 。

　　宋淡山坐在公交上 ，看着自己哈出的气息在玻璃上凝结成白雾 ，伸出食指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 。

　　刚开出去两个路口 ，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宋淡山看着来电显示上“男朋友”三个字 ，嘴角弯了弯 ，按下接听键 。

　　“宋小乖 ，我想你了 。”商逸委委屈屈的声音传来 。

　　宋淡山温声耐心哄他：“乖啊 ，我也想你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呀 ，不是还有聚会嘛！”

　　商逸：“聚会你去吗？”

　　宋淡山：“你去我就去 。”

　　宋淡山前座的阿姨回过头来打量他 ，听他声音这么温柔 ，还以为他在哄女朋友 。

　　“我后悔了 ，为什么我刚才什么都没做 ，我是脑子进水了吗？”商逸在自家门前下了车 ，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围着别墅转圈 ，同电话那头的少年说着情话：“宋小乖 ，我想欺负你 。”

　　宋淡山心头猛跳 ，心虚地看向周围的人群 ，压低了声音：“等到下次聚会行不行？”

　　商逸挂了电话进门的时候 ，脸上还挂着春风得意的神色 ，宋淡山是真宠着他 ，自己明目张胆的说要欺负人 ，宋淡山都不反驳一句 ，还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被欺负的时间 。

　　宠的商逸甚至想说 ，不行 ，我现在就要，你把自己送上门来给我欺负 。看看宋淡山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真的二话不说就跑过来 ，还是声音软软地求他放过 。

　　无论那种 ，都让他飘飘然 。不过这么恶劣的事情 ，他也只是想想 ，还真舍不得这么欺负那个乖小孩儿 。

　　一进门 ，吴阿姨正在收拾行李 ，见他回来了 ，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小逸回来啦 ，我去给你盛饭 。”

　　“阿姨要回家吗？”商逸看了眼大包小包的东西 ，“工资有没有结 。”

　　吴阿姨把饭菜摆上桌 ，笑着说：“商先生给结过啦，还给我涨了五百块钱 ，让我过了年再过来 。”

　　商逸点点头 ，坐下吃饭 ，顺便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绘画集训手册看了起来 ，上面标明了去学习写生的地点 ，授课讲师 ，价格费用 。

　　他把几个讲师的名字搜了下 ，都挺有名气的 ，其中还有宋淡山很喜欢的木青 。

　　吃完饭 ，商逸拿了自己存着比赛奖金的银行卡 ，去家附近的取款机提了一万块钱 。

　　还得买个行李箱 ，换洗衣物也要买 ，宋小乖穿衣服那么好看 ，却总是那两身替换着穿 ，可惜了那副好身材 。

　　等聚会那天再买吧 ，商逸给生活委员发了个信息：【聚餐是什么时候？】

　　【腊月二十六 ，杏花村大酒店 ，商少别嫌弃地方 ，主要得考虑部分同学的消费水平 。】

　　【嗯 ，那个地方还可以 ，挺有特色的 。】

　　生活委员发来一串笑脸：【是吧 ，我就说嘛 ，那个店的菜便宜又好吃 ，我简直就是居家生活小能手 。】

　　宋淡山回到家的时候 ，他爷爷正在锯木头打棺材 。每年年末 ，可以说是棺材铺的旺季 ，上天跟安排好似的 ，每年冬天总有那么一些人 ，熬不到春暖花开 。

　　他走过去帮忙：“爷爷我来吧 。”

　　一般老百姓订棺材 ，用的都是普通的红松木 ，埋到地下过不了十年八年也就糟烂了 ，好一点的用水杉 ，据说有钱人家用金丝楠木 ，反正宋淡山是没见过 ，他见的最多的就是红松木棺材 。

　　“小乖回来啦 ，怎么带这么多行李 ，是放假了？”宋德远放下手上的电锯 。

　　宋淡山嗯了一声：“放寒假了 。”

　　吃过晚饭 ，宋淡山去了宋德远的卧室 ，给两人都泡了一杯没有牌子的老粗茶 ，用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白瓷缸子盛着，窝在烧的暖烘烘的被子里 ，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

　　“你同学伤好了？”宋德远打开收音机 ，里面放出单田芳说的《岳飞传》 ，宋淡山五岁就开始听 ，到如今都循环了无数遍 。墙上挂着的老式西洋钟到了整点 ，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

　　宋淡山等钟声停下 ，喝了口茶说：“好了 。”

　　两人沉默着 ，听了一会儿评书 ，宋淡山看着杯子里的茶叶吸饱了水 ，慢慢舒展开 ，终于开口：“爷爷 ，我以后要是不结婚可不可以 。”

　　宋德远愣了一瞬，才十几岁的孩子 ，人生路长着呢 ，怎么就说起结婚不结婚的话 ，他不赞同的摇摇头：“不结婚不好 ，你看爷爷 ，一辈子没结婚 ，到老了孤零零的没人陪 。幸亏还有你 ，心里有个盼头 ，要不然 ，每天多孤独 。”

　　“可是爷爷 ，我不想结婚 。”宋淡山低着头说 ，“不会一个人的 ，会有人陪着我 。”

　　宋德远觉得他话里有话 ，但他岁数大了想不明白：“你是说 ，有人和你一样 ，一辈子不想结婚啊？”

　　宋淡山点点头 ，又摇摇头：“爷爷 ，我喜欢上一个人 ，我们都是男的 ，没法结婚 。”

　　如果可以 ，他也想和心爱的人有一纸婚书 ，举行最隆重的仪式 ，说出最深情的誓言 ，但现实情况不允许 ，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

　　宋德远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开口：“小乖啊 ，你喜欢谁爷爷都支持你 ，只是你是不是被那件事影响 ，所以才.....”

　　“不是的爷爷 ，我是真的喜欢他 。跟别的人别的事都没关系 。”宋淡山辩解道 。

　　宋德远不再反对 ，他想了想：“是不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孩子？”

　　宋淡山红着脸点头 。

　　“那他......”宋德远试探着问 ，他到底心疼自己的孙子 ，怕宋淡山受到伤害 。

　　“他也喜欢我的 。”宋淡山小声说 ，“我们说好了的 ，以后一辈子在一起 。”

　　年少轻狂时总是自负情深 ，未知山高水远 ，一开口 ，就是许诺一辈子 ，却不知道 ，一辈子 ，是那样漫长 ，漫长且满是波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