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10、十根线

　　下了早读 ，宋淡山主动叫住商逸：“你去和班主任说还是我去说？”

　　“说什么？”商逸一脸莫名其妙 。

　　“分桌的事情 ，你们在群里不是说了吗。”

　　商逸转过头来凑近他的脸 ，直盯着他的眼睛：“你这眼是带X光的吗 ，能透视？”

　　宋淡山不自在地躲开：“我猜的 。我去说吧 。”

　　“不用 ，我不换桌 。”商逸不在乎的说道 。

　　宋淡山愣住 ，半晌讷讷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和我做同桌？那些传言你应该都知道了 ，而且......都是真的。”宋淡山从没遇到过商逸这样主动要和他同桌的 ，竟然好言相劝起来 。

　　“都是真的？说你同性恋也是真的？”

　　宋淡山立马摇头：“这个不是 。”

　　“哦...”商逸哦的意味深长 。

　　“这个真不是！”宋淡山补了一句 。

　　商逸用手支着额头 ，偏头冲向他 ，一本正经的说：“我跟你讲 ，我是夏至中午十二点整生的 ，全年阳气最盛的那一天 ，全天阳气最盛的那个时辰 ！什么邪祟都近不了我的身 ，就算你是什么小鬼儿 ，我也压得住你 。”

　　宋淡山脸上有些臊 ，他们刚聊完同性恋的话题 ，商逸突然说什么压不压得住 ，怎么都有点不合时宜 。

　　“怎么 ，难道你不愿意跟我做同桌？”商逸语气有点冷 。

　　宋淡山摇摇头 ，他跟谁同桌都一样 ，有没有同桌也都一样 。

　　“那就这样吧 ，我觉得跟你做同桌挺好的 。”商逸挪了挪自己的课桌 ，与宋淡山那张严丝合缝的对到了一起 。

　　几科课代表在教室里穿梭着收作业 ，却没有一个来收宋淡山的 ，他没做声 ，准备一会儿自己送去办公室 。

　　商逸把几科作业放在桌上摆好 ，看了眼宋淡山的桌上 ：“你作业呢？没写？也是 ，连着两天打工肯定没时间写 。”他把自己的作业往宋淡山那边推了推 ，“要不要抄 ，咱们班作业写不完惩罚很重的 ，要值日还要去操场跑圈 ，劝你还是补一补 ，免得受皮肉之苦 。”

　　“......我写了 。”宋淡山把作业本拿出来 。

　　商逸不信 ，不客气地拿起其中一本翻看起来 。

　　是语文作业 。商逸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遒劲有力、灵动舒朗的瘦金字体 ，像一枝枝冷冽的清梅 ，很漂亮 ，也很孤独 。

　　都说字如其人 。

　　看不出来 ，宋淡山人看起来乖乖的 ，想不到写出的字棱角锋利 ，这么野的吗？

　　“还真写了 ，我看走眼了 ，我还以为搞艺术的学习都不怎么样 。”商逸把作业本还给宋淡山 。

　　然后拿起自己的语文作业本翻开 ，递到他面前 ，人也跟着凑上去 ，笑得痞坏：“同桌 ，咱俩撞字了 。”

　　宋淡山垂眸看去 ，两本字体几乎一样的语文作业摆在面前 ，只是细微处的笔划处理有些不同 ，商逸的字更硬朗一些 ，笔锋间有竹兰之姿 。但若不挨个字对比，就像是一个人写的。

　　商逸笑嘻嘻地看着他 ，对自己的新同桌越发满意 ，简直就是座宝藏 。

　　宋淡山抬眸与他对视 ，眼睛里的意外和惊喜还没来得及藏起来 ，被商逸捕捉了个正着 。

　　像只终于找到同类的小刺猬 ，商逸想 。

　　几科课代表收完了全班的作业 ，聚在角落里叽叽咕咕 。

　　“要不要收宋淡山的作业呀？我有点怕怕的 。听说他家就在坟地旁边 ，你们说 ，对着墓碑写出来的作业长啥样？”zz课代表吓得声音颤抖 。

　　“你是zz课代表 ，别忘了你的身份 ，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去吧，我们都看好你。”语文课代表说 。

　　“你行你上啊！咱们就是收了他的作业 ，放哪儿呀 ，估计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作业本和他的放一块儿 。”

　　“不收也得收啊 ，商逸的作业也还没收呢！”梁小燕说 。

　　“哎你们在那干嘛呢 ，过来收作业啊！”商逸坐在座位上冲他们挥了挥手 。

　　灵魂受到了召唤的几个人 ，硬着头皮走过去 ，想让宋淡山自己去交作业吧又看不了口 ，一个个表情像吃了苦瓜 。

　　商逸有所察觉 ，问梁小燕：“怎么了？”

　　梁小燕把他拉到门外 ，悄声说：“就宋淡山的作业呀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作业本跟他放一起 ，怕不吉利 。上周坐他座位的弭芳 ，说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还有孙凯 ，拉肚子好几天 ，吃药不管用 ，找了个神婆儿看了才好 。”

　　“一个个疑神疑鬼！自己心理有病就去看心理医生 。”商逸撂下一句话就回了教室 ，拿起自己和宋淡山的作业本 ，一科科叠在一起摆好 ，他的在下 ，宋淡山的在上 ，然后把俩人的作业放到了班级作业的最上头 。

　　“这样行了吧 。”商逸拍拍政治课代表的肩膀 ，“我觉得你应该跟老师提提建议 ，讲一讲什么叫破四旧 。”

　　这样的话 ，作业送去的时候 ，宋淡山的作业在最上头 ，等拿回来的时候 ，他的作业在最下头 ，自始至终 ，只有商逸一个人的作业与之接触 。

　　倒也还行 。

　　从此以后 ，一班的各科老师每天在批改作业的时候 ，不约而同的第一个批到了宋淡山 ，第二个又都批到了商逸 ，等下午大课间各科课代表去拿作业本的时候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8k的大报纸 ，垫在下头请神一样捧回来。

　　蔚为奇观 。

　　上课铃响起 ，商逸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练瘦金体呀？我是因为这个字体特别酷 ，而且写作文老师给的分数高 。”

　　宋淡山看了他两秒 ，终于开口：“跟爷爷学刻碑的时候练的 。”

　　商逸：“......”他就不该问 。

　　宋淡山又说：“我可以自己去交作业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 。”

　　啧 ，不识好歹！

　　商逸打看数学课本 ，把书页翻得花花响 。

　　宋淡山思量半晌 ，还是拿笔戳了戳商逸的胳膊肘 ，动作很轻 ：“商逸 。”

　　商逸心中一喜 ，小孩儿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了 ，可喜可贺 ，但还绷着脸故作姿态，干巴巴的回了句：“干嘛？”

　　“你今天带钱了吗？”宋淡山打着商量 ，“能不能把画钱还我 。”

　　商逸无语的看着他 。

　　这小孩儿太不可爱了 ，张嘴闭嘴钱钱钱 ，就20块钱至于嘛！他商逸 ，开奔驰 ，住别墅 ，难道差那20 块钱？但是 ，他就是不想还 ，总觉得只要这这笔债还在 ，他和宋淡山之间 ，就存在着某种同学之外的关系 ，这种关系让人愉悦 ，至于为什么 ，商逸没多想 。

　　“没钱 ，不还 ！你都催了三次了，大家都是同学 ，四舍五入等于朋友 ，你送朋友幅画怎么了 ，会要你命吗？”商逸叭叭叭对着宋淡山一顿数落 。

　　会的呀 ，一星期不吃饭会死的！

　　宋淡山哪经过这个 ，以前的同学就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凶他呀 ，他眼眶发红 ，却被凶的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

　　其实送同学一幅画 ，放在平日真的没什么 。可是 ，他昨天咬牙买了一个复读机想练习英语口语 ，还有配套磁带 ，把周末挣的钱都花光了。

　　本来想着商逸能言而有信还他画钱 ，省一省吃5天 ，等周末他请半天假 ，去摆半天画摊儿 ，这个难关就算过了 。谁知这家伙真能做的出来 ，就是不还钱 。

　　宋淡山没来由的就有点委屈 ，以前有人找茬和他约架都没这么委屈 。

　　别人不欠他的，看他不顺眼和他干一架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商逸欠他钱不还 ，这让宋淡山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学生们一窝蜂的往食堂跑 ，拼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最好吃的窗口就那几个 ，去晚了就没了 。

　　宋淡山饥肠辘辘 ，饿的出现了幻觉 ，他看见商逸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餐盒 ，取出里面的便当放到他面前 ，大米饭配菠萝咕咾肉和白灼秋葵 。

　　“吃吧。”商逸拿出另一份便当放到自己面前 ，又从书包里摸出两盒牛奶 ，给了他一盒 。

　　口水很快溢满口腔 ，被宋淡山咽了下去 。他饿的头晕眼花 ，脑子里成了浆糊 ，已经判断不出这个人是恶劣还是好心了 。

　　商逸见他还呆愣着 ，替他掰开筷子：“我不是还欠你钱吗 ，就当还你画钱了 ，不用感动 ，快吃吧！”

　　感动你个大头鬼哦！ 20块钱的午餐 ，好奢侈！

　　宋淡山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吃了这顿没下顿 。

　　他拿起筷子夹了口米饭 ，长粒香米软糯弹牙 ，他就是不就菜也能吃两大碗 。白灼秋葵清新爽口 ，菠萝酸甜牛柳鲜嫩 ，宋淡山看着吃得斯文 ，其实已经有点狼吞虎咽了 。

　　商逸吃了几口停下来看他 ，见他全神贯注的扒饭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

　　心里酸酸涨涨的是怎么回事 。不过看他吃的那样乖 ，投喂小猫儿还是挺快乐的 。

　　宋淡山吃完饭把便当盒清洗干净还给商逸 。

　　“这是一次性的 ，你涮它干吗？吃完扔了就可以 。”商逸脸色复杂的看着他 ，孩子不会没吃过外卖吧？

　　“啊？哦 ，我看着挺好的以为还能用 。”宋淡山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拿着盒子扔到了垃圾桶 。

　　他把牛奶塞到桌洞里 ，准备当做晚饭 。然后往桌上一趴 ，闭上眼睛午休 。

　　商逸趴在他对面 ，俩人脸冲脸 ，因为离的近 ，呼吸喷到了对方的脸上 。宋淡山觉得脸上的汗毛都被吹的晃动了，痒痒的 。

　　忍一忍吧 ，昨天熬夜写作业 ，好困 。

　　他能忍 ，商逸忍不了 。没过五分钟 ，宋淡山的胳膊被拽了下 ，他迷糊着睁开眼：“怎么了？”

　　“你能冲里侧睡吗？你对着我我睡不着 。”商逸离他特别近 ，都能数清他的睫毛 。

　　“你自己换个方向不就好了嘛！”宋淡山嘟哝道 ，“我习惯朝右边睡的 。”

　　“我也习惯朝左边睡 。”商逸不肯妥协 ，“那就这样 ，忍一忍吧 。”

　　过了半晌 ，商逸霍然站起来 ，推了推快睡着的宋淡山：“起来 ，咱俩换个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