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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凭舟闻言只是一滞,他微微抬起手,将越西辞鬓角处滑落的一缕发丝别到她的耳后。
“咱们这而离太子的住所很近,巡逻的卫士自然要比别处多。”沈凭舟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个精致的小白瓷罐,“这是太医新调制的药膏,祛疤效果很好。只是涂在伤口上会有疼……”他微微一滞,斟酌着语句,“你若是怕,咱们就还用原来的……”
越西辞眼前一亮,女为悦己者容,她不是没偷偷看过自己腿上的伤,那伤口从膝盖直拉到脚踝,深可见骨。她本是做好了要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的准备,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谁愿意在自己身上留下那么长一道伤痕呢?
如今一看沈凭舟竟能拿出去除疤痕的药膏,忙不迭地点头,“上个药罢了,能疼到哪儿去?用吧用吧,没关系的。”
她十分着急地从床上撑起来,挪了挪身子靠在墙面上,把包扎着的小腿伸了出来。
沈凭舟看着她这样着急的模样,低头想了想,竟也觉得越西辞说的十分有道理。上药而已,再怎么疼又能疼到哪儿去?
“你可想好了!”他掂了掂手里的小罐子,“啪”地一声将药罐的盖子打了开,乳白色的药膏散出些淡淡的青草味,越西辞看着这药的样子,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这药一看就十分靠谱!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脸颊鼓鼓的,沈凭舟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又看见了那只再林子里偷吃的小鼯鼠。
沈凭舟轻轻地将缠在越西辞小腿上的白色丝绵除了去,露出已经开始收口的伤痕。
那伤口依旧狰狞,仿佛一条肥大的肉色蜈蚣爬在越西辞的白皙的小腿上。沈凭舟的眼神微微避了开,从药罐中挖出一些药膏,涂在那条伤口上。
即使已经开始收口,边缘也已经结出了一些细小的痂,沈凭舟仔细的避开,现在伤口的最外层涂上了一层药。
乳白色的药膏在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刹那便和血融在了一起,缓缓地渗入到中间最深的伤口处。
“嘶……”越西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腿也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沈凭舟立刻停下了动作,带着些理所当然的歉意缓声问道:“对不起,我弄疼你了。要不咱们还是换回以前的药吧!”
越西辞松开咬着下唇的贝齿,又把腿放了回去,颇为大义凛然地道:“没事,更何况你这药都已经擦到一半了,要是现在还回去,只剩下半条疤痕不就更丑了吗!”
沈凭舟听着她的话一时失笑,又沾了沾些药膏,一边朝着越西辞的腿上探去,一边担心道:“要是真疼得忍不住一定要跟我说啊,留点疤痕在身上也无所谓的,我身上也有很多啊!”
他话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叫越西辞忍不住红了脸。
“那怎么一样啊。”越西辞小声嘀咕着,一脸认真地看向沈凭舟,“你身上的那些不叫伤疤,叫功勋。”
沈凭舟微微一怔,恰逢一阵秋风吹开窗户,携着微微水汽朝他袭来。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身上的伤痕是勋章,是他为了这个国家战斗过的证明。可却是第一次,他的心脏为此加快了两拍,在他的胸腔中汹涌鲜活地跳动。
他沾着药膏的手指微微一顿,又埋下头,无意识地在药罐里打着圈。沈凭舟微张着嘴,声音有些喑哑,耳垂都红了又红。
“你身上的也是……”他低声道。
越西辞没听清,反问道:“什么?”
沈凭舟在药膏上打转的手指抽了出来,轻轻地触碰上已经开始收口的伤口,低着头,无比的认真。
“这也是勋章,”他说,“这是你救过我的证明!”
他说完也没有抬头。仿佛从没说过似的,有些粗粝的手指在药罐和伤口处往来反复。
越西辞眼前闪烁,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沈凭舟常年习武,指尖早就被摸出了粗粝的茧子,那触感不是很好,有些坚硬。接触到腿上才刚刚长出的嫩肉有些痒痒的,再加上带着刺痛感的药膏,竟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越西辞又眨巴眨巴眼,眼眶中似乎升起了一些雾气,叫她看不清沈凭舟的模样。
“我大概是累了……”
她心中想着,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沈凭舟眼尖地注意到,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剩下的部分快速的上好了药。
“药给你擦好了。”沈凭舟扶着她躺回到枕头上,又将被子盖回去,却特意将小腿处留了出来,“放心睡吧那,我看着你,要是药膏蹭掉了,我再给你擦上。”
越西辞的双眸有些迷离,愣愣地点点头。顺着沈凭舟的胳膊躺了下去,缓缓合上了双眸。
沈凭舟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给她掖了掖被角,抬手抚平了越西辞微拧着的眉头。
即使被束在京城之中这许多年,可他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藩王世子,屋舍周围那些微妙的变化早已在他心中。。
应当是十六人一小队的巡逻卫士脚步声稍显杂乱,伴着甲胄碰撞声,沿着铺满地面的青泥石板传来。
本是小小的一阵细雨绵绵不绝,愈下愈大……
明明还是白日,阴翳的云仿佛已经将天幕遮得严严实实,黑漆漆的一片压下来,将整间屋子都压暗了许多,叫人上不来气。
“轰隆——”
雷声姗姗来迟,这一声惊雷仿佛一个信号。绵绵细雨霎时间转成了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得砸在地面上,逐渐地将远处传来的步伐声压了下去。
床榻上的越西辞依旧沉沉睡着,即使是这样巨大的雷声也没有将她吵醒。沈凭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两块打火石,手指一拧,擦出刺眼的火花,点燃床头的蜡烛。
黄澄澄的烛光刹那间温暖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将越西辞的脸庞也映的更加温和。
那只装着药膏的白色小瓷罐就摆在烛火下,胖嘟嘟的身上照着暖黄色灯光,沈凭舟大手一挥,将那罐子收回到袖子里,浅浅地吻了吻越西辞的耳朵。
“睡吧……”他的声音轻轻的,似乎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人都听不见,“等你醒了,雨也就该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