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有罪，我无罪》伯夏贰壹

11、番外（一）

　　如果六眼和无下限是神明赐予五条家的恩惠。

　　那在神明信仰衰退的当下，恩惠被剥夺最强地位也理所当然。

　　人类的欲望从来都是无限，所以即使妄想打造可控的神子也无可厚非。

　　“实验成功，‘六眼’也切除，样品放置于容器b—2637中，五条悟生命体征平稳。”

　　“一小时后，样品出现一定异化现象，容器心肺迅速衰竭，五条悟眼部凹陷得到一定恢复，疑似‘六眼’开始在其身上复原。”

　　“两小时后，样品萎缩，容器失去生命体征，五条悟身上‘六眼’复苏，方案B失败。”

　　“经上层研讨，实行方案C，对五条悟进行全面清洗并坚持灌输正确理论。”

　　灼眼的炽光灯下，被讨论的幼童睫羽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的年纪尚轻，最多不过五岁，眉眼纯澈稚气却不带天真懵懂，五官精致明丽却不掺人欲顽意，瞳眸深处甚至还被化不开的冰霜封冻，犹如不入世的神明，沾不上一点人世烟火气息。

　　“眼睛被刨走的时候真的很痛，”他用平叙性的语气说，“所以我决定了一件事。”

　　束缚他的铁环突然碎成了粉末，连带着整个空间都被某种爆发的力量冲出的无形气流席卷每一个角落，将被单向玻璃隔开的实验室内所有面露惊恐慌乱按着求救按钮的人类撕得粉碎。

　　血肉在空气中被割成微乎不计的固液混合体，化为地面上溅落的摊摊浓稠。

　　五条悟坐起身，面色平静漠然，素色和服下裸露出一截苍白细瘦的脚腕，雪白的赤足踩上被染红的冰冷地板。房间被铺天盖地的血色覆盖，他却不染分毫，白发如羽，眉睫浸霜，一如他眸中映不进艳色的干净。

　　五条悟伸出手，把手贴在玻璃上。

　　“现在的话，稍微让我开心一点吧。”他还是在用棒读般的语气这么说。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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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1993年6月7日，五条悟再次暴走，748号实验室被摧毁，损失大量科研人员及珍贵资料。”

　　“再次使用[天与咒缚]控制住五条悟，并将其送往8号实验室进行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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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仅十二岁正在逛夏日祭的夏油杰正在考虑要不要报警。

　　按理说，证据不确凿、线索不充分，他也没有理由去报警。

　　但是夏油杰觉得，单单就看对方突然出现外貌还不寻常的样子并且他精神正常没病也没瞎，他就有理由相信自己遇见了灵异事件。

　　面前似乎与他同龄的少年有着着实非凡的样貌——发、眉、睫都是霜雪的颜色，衬着那双倒映苍穹碧海的连一点晦色都不存在的眼眸更加圣洁高远——至少夏油杰还没见过有人能够把这种纯净的冷色系驾驭得这么好。

　　所以夏油杰在一刻的“见鬼了？”想法后就开始质疑自己。

　　夏油杰还在胡思乱想，他面前白发蓝眸的少年才反应过来一样四处看了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有些空灵，带着一种非人的奇异感。

　　……感觉更不像山间野怪和他能看到的那种精神污染一样的东西了。

　　“问人名字之前要说一下自己的名字，你不知……”夏油杰忍不住说了一句，但看到少年眼里因为他这句话突然的茫然时，他内心抽搐了一下，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夏油杰，你呢？”

　　“夏油……杰，”少年念叨了一下他的名字，夏油杰觉得他表情里似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然后对上他的视线开口，“我是五条悟。”

　　五条？传统的大家族姓氏了。

　　夏油杰心里思索，面上却不显，他试探性地问，“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看看外面。”

　　夏油杰怔住了，他迟疑地看着五条悟，却发现对方没有在开玩笑，至少那双透彻的眼睛里面的冰山确实因为这句话松动了，一种无声的孤寂萦绕在他身上。

　　他是认真的。夏油杰意识到。

　　“……你不会是什么侍奉神明待在神龛里从小到大一直没出来过的神子（みこ）①吧？”

　　虽然这个位置基本是女性，但看对方皮囊也许那位神明特意挑选的也不一定。这样的话突然出现的这个能力也许是神明赐予他的，大概是神明恩准他凡心未泯出来看看人间……

　　事先说明夏油杰不信神，但日常看到的某种被他证实过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确实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大概是非日常的。

　　虽然也只是无厘头的猜测了。

　　夏油杰摇了摇头，本来还想向对方询问一些关于那些怪物的事，只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夏油杰下了个决定。

　　他伸出手，再次试探性地问道，“那，我陪你逛一下？”

　　五条悟视线下垂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慢慢伸出手。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似乎很困难，他迟疑了好一会，夏油没有着急，安静地等着对方真切地把手放在自己手上。

　　直到手接触的那一刻，夏油杰轻轻的、慢慢的，却全面的、坚决的抓住了他的手。

　　五条悟抬起视线，对上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脸。

　　“我带你去看看吧，”黑发的少年人轻声开口，狭长的紫瞳稍稍露出一点不符合年龄的纵容的宽慰，本身凉薄的长相居然有一种不知名的温柔，“你从没见过的景色。”

　　五条悟睁大眼睛。

　　苍蓝的阴郁天空颤了颤，倒映出梦幻般银河的璀璨星海。

　　六眼所观测到的不再是肮脏欲望和虚假谄媚冗杂的污秽，而单单是纯白未被玷污的如阳光般的善意。

　　如死水般沉寂已久的心在那一刻得到了生机，胸腔间跳动的心脏让五条悟头一次有了“活下去好像也不错”的想法。

　　“为什么……？”

　　“你就当我是个好人吧，”夏油杰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五条悟的意思，他笑着拉着他一边走一边说，“还是后脑勺自备圣光布灵布灵的那种好人。”

　　五条悟安静地跟着他走，然后，收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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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苹果糖，要吃吗？”夏油杰指着摊上外形可爱的小吃，问五条悟。

　　“吃。”五条悟确实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糖，虽然他偏好甜食，但族里送来的从来没有包装得这么简单的。

　　然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色泽艳丽的苹果糖被递给夏油杰，再在夏油杰忍俊不禁的目光下由他递给自己。

　　五条悟小心地撕开包装的塑料薄膜，舔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并不是劣质的香精的味道，有种很自然的苹果的甜味，对别人来说估计会有些甜腻了但很符合他的口味。

　　夏油杰笑笑，兴致勃勃地又说，“你还可以尝试鲷鱼烧，我很推荐它。”

　　他说着拉起五条悟的手朝另一个小摊走去，跟老板说好之后又继续给他推荐，“其实章鱼小丸子也不错，我个人比较喜欢荞麦面，不过你是甜口吧。”

　　五条悟咽下去一口果肉，比起其他的味觉，他确实更偏向于甜，“怎么知道的。”

　　夏油杰哑然失笑，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是眼睛啦，人在吃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眼睛是会发光的，五条君你的眼睛在发光哦。”

　　“发光？”他的尾调疑惑地上挑，总算是带了点人身上的活气。

　　“嗯……有一次我尝试过在镜子前面吃过荞麦面，”夏油杰思索着，忍不住笑了，“然后发现我的眼睛真的亮了，就和五条君现在一样。”

　　“哦。”五条悟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苹果糖。

　　半响，他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憋出来一句话，“谢谢。”

　　夏油杰挑挑眉，这位非日常的同龄人，好像粗略地系统化学过一些交际知识，不过果然还是机械化。

　　话说他该不会平常交往连一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吧？

　　夏油杰咂了咂舌，拿到鲷鱼烧后带着五条悟去了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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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这个面具怎么样？”夏油杰拿起一张狐狸面具在脸上试了试，笑眯的眼睛和狐狸细长的眼尾搭配着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看，”五条悟看了一会这么说，“很适合你。”

　　接着他看到一张扭曲的般若面具，五条悟想了想，伸手过去摘下，正要佩戴在自己脸上，就被夏油杰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五条悟抛给夏油杰一个看似平静无波的藏着疑惑的眼神。

　　夏油杰神色自若地把那张面具放回摊上，他又自然地拿起另一张半面的猫脸面具，“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五条悟没说什么，接过面具戴在脸上。

　　“很适合你哦，五条君。”夏油杰展颜微笑。

　　“……不是五条君，”没被面具挡住的下半边脸上嘴角不明显地拉平，夏油杰看见对方面具后依旧耀眼的瞳眸定定地看着他，“悟。”

　　……刚开始就唤字会不会不太好。夏油杰这么想，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叫出他的名字，“悟，这个面具很适合你。”

　　“那是当然。”五条悟停顿了一下，“杰。”

　　莫名有些尴尬。

　　夏油杰轻咳一声，转移注意力到另一件器物上，他看着琳琅满目的团扇，顺手抓起一个蓝白相间纹着“祭”字的，扭头对五条悟说，“你想要把扇子吗？”

　　“想。”五条悟也抓起一把浮世绘风格的团扇，配合他的话题。

　　“那就这样。”夏油杰很快从尴尬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招呼着老板结账。

　　五条悟看了一眼那张丑陋可恐的般若面具，然后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移开了视线。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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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捞金鱼，要去试试吗？”夏油杰看到熟悉的鱼池，肩膀撞了撞五条悟，他大拇指点点那边，扬着眉问，“要比比谁抓得多吗？”

　　“……哼，”五条悟目光定格在鱼池上，“你以为你在说谁啊。”

　　于是五条悟捞第一次，纸破了，没捞到。

　　五条悟:意外。（有六眼在，不能输。）

　　第二次，纸没破，鱼跑了。

　　五条悟:……再来。（明明六眼显示是可行的。）

　　第三次，纸破了，鱼也跑了。

　　五条悟:……③

　　夏油杰:噗。

　　“我来吧，”夏油杰信心满满地说，“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比悟少。”

　　捞第一次，纸破了。

　　夏油杰:正常，我还有两次机会。

　　第二次，鱼跑了。

　　夏油杰:没事，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第三次，纸破了。

　　夏油杰:……

　　“噗。”五条悟笑了出来。

　　他的笑全然不同之前的表现，眉目向往，笑容肆意，整个人一扫之前冷郁的气质，热烈而明艳。

　　夏油杰看得愣了下，竟然有种对方本该这样的感觉。

　　“半斤八两，杰还不是一样。”

　　“不，按照表现来看，我破了两次纸一次鱼跑了，但悟你破了两次纸和两次鱼跑了，是我赢了。”

　　“杰刚才没有说这个，驳回—”

　　“我也没有说不算表现，是悟自己没想明白。”

　　“但杰也没说算表现，还是驳回！”

　　“不，规则是待填的，空白可以被找出漏洞，事在人为。”

　　“哦——那我说表现好的人输也没问题，杰你输了。”

　　“……”

　　“杰无话可说了吧——”

　　……

　　足够吵闹，却压不下少年唇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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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祭最后的烟花秀开始了。

　　“那是烟花？”五条悟注视着浩瀚星空中陡然升起的绚丽花朵，问夏油杰。

　　“是，很好看吧？”夏油杰紫草色的瞳眸因那一瞬间的爆开染上昳丽的色彩，“这个地方的烟花展做得向来不错，我就是因为这个来的。”

　　“好看。”五条悟重复着说，“很好看。”

　　夏油杰侧头看到他专心致志的侧脸，又转回头开口问他，“悟是从哪里来的？”

　　“我很讨厌的地方，我不想再待在那里所以离开了那里，本来这次出来是有个目的的，”五条悟突然笑了笑，目光没有离开烟花，“不过我现在放弃了那个目的。”

　　“是吗。”夏油杰没问是什么，他只是和五条悟一起欣赏烟花的绚烂，欣赏它在最绚烂的那一刻如同火树银花一样的烂漫，欣赏虹彩拖着长尾落入人间的舞蹈。

　　没一会，夏油杰产生了一种预感，紧接着，如他所料，五条悟提出了离别。

　　“杰，我要走了。”

　　“……嗯，期待下次见面。”夏油杰倒是看得开，他甚至已经做好手势准备告别。

　　“下次？”五条悟神色古怪地念了一下这个词，摇头表示拒绝，“不不，还是别有下次了，如果再见到杰的话，杰就和我一样不是自由的了。”

　　“毕竟杰很特别嘛，说不定会被人瞧上的哦。”

　　“你……”夏油杰刚开口就被五条悟打断了。五条悟转身面对夏油杰，声音突然极轻，苍蓝眼眸似是有些执拗，“杰会记住我吗？”

　　“毕竟是你啊，再怎么说都会记得的吧。”夏油杰无奈地回复他。看到他一定要个说法的固执样子觉得好笑，但还是这么回答他——“好吧，我承诺，一定会记住五条悟。”

　　“不过这样的话，悟也要做出相应的承诺才行，悟？”夏油杰想了想觉得不公平，挑挑眉理所当然地要求自己的正常权利。

　　五条悟顿了一下，瞬间就消失了。

　　夏油杰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快要消失了五条悟才没回答他的话。

　　不过确实是场奇遇。夏油杰站在只有一个人的角落有些恍惚，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

　　直到用手摸了摸头上的面具，感受到实感他才露出了一个慨叹般的笑容。

　　真是像在做梦一样的夏日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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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十四岁吞食咒灵后夏油杰在一次意外中被咒术师看见从而开启自己的高中之旅的时候，夏油杰才又一次知道五条悟——五条家的嫡子，继承六眼和无下限的天才。

　　三年前难解的疑惑被揭开谜底，夏油杰在那一刻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有些畅快。

　　好久不见，悟。

　　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看到少年成长的背影时夏油杰走上前，少年听到动静转过头，夏油杰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对方的表情。

　　——“你的刘海真怪。”

　　白发蓝眸、模样比起他记忆里不过是成长了几岁的少年用全然陌生的口吻说。

　　他的表情微皱，眉目带着少年气，就连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跳动着少年肆意的活气。

　　可他的眼底是死的，像是知道自己最终结局的患不治之症的病人一样，只能选择用最后时光的放纵来麻痹自己。

　　和他知道的那个夏日祭上逐渐放开自己的人是一样的，但少年的眼里充斥的是对生人的好奇，而不是看见分别已久的朋友的熟悉。

　　他确实是五条悟，夏油杰意识到。

　　只不过不是他所认识的五条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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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みこ，其实也就是巫女啦，不过别名就是“神子”，我当时看到也吓了一跳。
②:般若面具，男生带的话是象征无情的意思，不过这里悟是不知道的，只是单纯觉得般若更适合他。
③:用六眼作弊的悟，虽然个人觉得有这么作弊的能力他应该能很轻易捞到鱼，但想想觉得为了效果还是算了，原因大概就是五条家一直没训练过他的身体机能，导致眼睛会了手不会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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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私设的if线啦，也就是文章中[五条悟][夏油杰]的过去。
大概就是，五条家触犯禁忌的后果。
这里面五岁的悟暴走之后被洗去记忆，然后被洗去记忆的悟领悟了瞬移就在五条家眼皮底下跑了，看得出来吧，然后杰之后看见的高专悟同样也是，记忆没了。
好吧，我知道你们大概都想看[悟]和悟的战斗和原世界人的反应，但一个没忍住就写了这篇。
但今天还会有一更，那就是正文了。感谢在2021-06-14 01:52:01~2021-07-19 07:1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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