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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无常面前阻拘魂,与君共约路同途

      青鸾鸟展翅高飞,带他回到了竹林。

      此时天已放亮,但却下起雨来。

      所幸附近有鬼有妖,便就是没有凡人,故此鸾鸟落地,并未引起骚动。

      摇光落地,青鸾转身飞走,他站在雨中,看著青影消失於天际,良久,才放开视线。

      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望月宝珠,不料却不敌塔内妖龙之力,如此看来,要找到一颗足以镇压妖龙以及塔内一众妖邪的宝珠,实在是难於登天。

      又思及那逆天的妖龙至今无法离开锁妖塔,定然是有天枢独力支撑至今,也不知损耗了多少真元,摇光更是焦急万分。只是任他有翻天覆地之能,却仍是无法找到一颗宝珠重塑锁妖塔,心中但觉郁结难消。

      秋雨见寒,竹林在漫天飘零的雨丝中萧瑟,竹屋檐下水珠落地嘀嗒作响,回到竹屋前,未见那素衣书生的身影,摇光不由心中见奇。

      按理说,几日相处下来,摇光知余靖作息严谨,非疲懒之人,外面虽有雨水,但也无碍他日日早起之习才对。想起昨夜一场探异,说不定那个体弱的书生是累著了,睡过了头。

      摇光於是推门入屋,阴雨天的竹屋带了刺骨的凉意,地上掉了昨夜用的纸灯笼,想必是被风吹落在地,但余靖不像是那种随手放置物品的人,是故摇光更加奇怪,他走入主卧,轻手推开房门望里瞧去,不算宽敞的竹床上隆起了一个被团,关得严实的窗户透不入光,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至少可以确定是余靖无疑。

      摇光不欲打扰他安眠正要退出去,忽然注意到床上那人微弱的呼吸好像忽然停顿了,本来偶尔停顿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但问题是,也停得太久了吧?!摇光当即顾不得吵醒床上沈睡的人,冲到床边掀起被褥,用手指往他鼻下一探,竟是呼吸全无!!

      摸他的心脉也只是微弱地跳动,眼看就要魂归九泉!

      怎麽会这样?!昨夜不还是好端端的!怎麽他一走就变成这副垂死模样?!

      正在此时,身後一阵阴风刮起,摇光回头一看,只见房间内已站了黑白无常鬼,那白无常认得星君,连忙行礼:“拜见星君!”

      “你们来做什麽?”摇光冷冷问道。

      白无常不敢隐瞒,连忙禀告道:“启禀星君,我们是来拘魂的。”

      “他还没死。”

      “星君有所不知,但凡横死之人,皆是阳寿未尽,须先行拘入枉死城,听候阎君发落。”

      摇光神色一变:“阳寿未尽?你是说,他本命不该绝?”

      白无常点头:“此人七魂归阴,福薄命短,但有林中宝珠相辅反而得势,只是宝珠一旦离开,便有如沈屙积重,难保性命。”

      摇光当即恍悟,他光顾著将宝珠交与天枢塑塔,却忘记了宋帝王曾经说过,‘缺了三魂,那寄附之躯必定需要灵气维持,不然一定会死得很快’,换言之,是他亲手断了余靖的生路!!

      白无常上前一步,道:“烦请星君让开一些,好让小的将魂魄拘出。”

      余靖要死了吗?

      明明知道他是宋帝王的转世,只需等七魂离体,再由黑白无常将之送回地府,阎君自会处理,这事也就与他再无瓜葛。

      然而不知为何,摸著逐渐冰冷的身体,摇光却莫名地著慌。

      虽非他有意为之,但仍是因为他的缘故,断送了宋帝王的性命……地府那一回是如此,莫非在凡间,他又要眼睁睁地看他再死一回吗?!

      眼见黑白无常拿著锁链上前,摇光突然大喝一声:“且慢!!”当即闪身挡在床前,黑白无常大吃一惊:“星君这是何意?”

      “本君奉天帝差遣,下凡寻珠重塑锁妖塔,这人乃是关键所在,自然不能让你们带走!”

      “可……”黑白无常当即面面相觑,他们乃是阴间鬼差,不敢得罪天上星君,更何况眼前这位是连天上神仙都为之惊惧的三煞之一破军!况且锁妖塔破七元星君下凡寻珠一事天地皆知,有天帝御令在上,他们又岂敢违背?

      摇光见他们神色犹豫,当即道:“你们不必担心,他日若阎君问起,此事本君自当一力承担。”

      黑白无常见他态度强硬,亦只好不再纠缠,收了魂锁,转身,往门外走去,渐渐隐去了身形。

      等他们一消失,摇光连忙转身,输入法力以护住余靖心脉,又将望月宝珠放置余靖床头,这宝珠虽制不住锁妖塔的妖龙,毕竟是集日月精华的神物,余靖的身体重新得到仙灵之气滋养,苍白见灰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胸膛再度有了起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靖幽幽转醒,打开依然疲惫的眼帘,看到床前一脸担忧的摇光,竟是露出一抹笑容来:“你回来了……”

      看到他张开眼睛,摇光却觉心中一阵踏空之感。

      若是那望月宝珠当真能镇住锁妖塔,他便会留在天枢身边,不会再回来,是不是余靖的身体就会因为失去灵气辅助而逐渐失去生气,魂魄就会被鬼差钩出带回阎君身边,一命归阴?

      然而眼前的书生,未悉其中因由,完全不知道自己带走的东西对他有何害处,只是待在原地,等待有可能不再回来的他……

      ……宋帝王是余靖,余靖也就是宋帝王……

      是不是……在地府的时候,宋帝王也是如他这般,默默沈吟千年等他一次造访?……

      摇光忽然觉得喉咙干涩难耐,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书生那只因为曾经失去体温而过度僵冷的手:“我回来了。”

      余靖注意到外面天色昏暗,便问:“现在是什麽时辰?”

      “巳时刚过。”

      “这麽晚了?”余靖挣扎著爬起身,谁想一时头重脚轻,险些栽下床去,摇光连忙将他扶住,轻声责道:“你做什麽?还不老实在床上待著!”

      熬过昏眩指感,余靖道:“你忙了一宿,想必饿了。我……”

      摇光一时错愕当场,回过神来,心中更是悔恨不已,余靖以诚待己,自己却只顾一己之私将其置诸险地,如今余靖还一副心思惦念他是不是饿了。

      “你别动,歇著!我自己会张罗。”

      “哦……”余靖抱歉地笑一笑,也就听话地躺回床上,身上虚软无力,他从小体弱,也是习惯了,见摇光脸色黯然,便道,“许是昨夜感染了风寒,都怪我一时大意,只当自己隐居山野之後身体大胜从前,想不到还是力有不隶。”

      “你以前常这样吗?”

      “嗯。”余靖笑道,“今日这般已不算厉害,我曾试过在科场上莫名其妙突然昏倒,一病数月之久,等病好之後,莫说是乡试了,殿试都结束了……呵呵……”摇光心里明白,以余靖这般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之人,本当金榜题名,问鼎魁首,如今却是隐居竹林,埋没深山,这一副缺了三魂的身子,想必拖累甚多。

      少年脸上露出惋惜之意,余靖见状,反而安慰他道:“这没什麽,我本无意官场。再说,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不过是令人皓首穷经,一生庸碌,终无所得的制法。若是如此,我还更愿意山野逍遥,至少来得自在!”

      既有鸿鹄之志,又何须跻身燕雀之列?

      余靖虽表面看来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书生,然而其心志远,更有一方孤高,摇光亦不由刮目相看,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可没想那书生转眼却叹了口气:“当然身子差也有坏处啊,比如说偶然携友上青楼赏美吟诗作赋,却偏又身子不得爽利,牡丹花香亦未闻得,便险些做了风流鬼,实在是平生一大憾事!”

      他这句话算是彻底踩在猫尾巴上了!其实这事说来也怪不得他,如今皮囊里待的是宋帝王的七魄,可不是说没了记忆吗?又岂知他惹祸的那日,压在面前这位破军煞星身上也说过这麽一句风流话?

      摇光当即一把将那风流恶鬼书生的转世给从床上揪了起来,咬牙切齿,拳头捏得那指关节咯吱咯吱响:“想做风流鬼是不是?我现在就成全你!!”

      余靖受了惊吓当即连连气喘,脸色更是惨白得像个鬼,摇光连忙撒手,怕方才这一折腾把这文弱书生薄得像片纸的小命给玩儿没,连忙扶住他,伸手探向後背给他顺气,一反凶神恶煞的表情:“怎麽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余靖垂下眼帘,留意到床头上那一颗略带黯然不及先前光亮的宝珠,不由奇怪问道,“这宝珠怎麽又带回来了?”

      说起这个摇光更是郁闷:“不合适。”

      余靖不清楚他所说的不合适所谓何解,但见他心灰意懒,失望之色极重,便就安慰道:“天下之大,即使不是这颗,总有一颗会合适!”

      “嗯。”摇光打起精神,指著床头的宝珠,“这珠子你留在身边吧。”

      “这怎麽行?”余靖摇头,“这珠子一看就是天地间的灵物,还是放归原处吧?”

      “我说行就行!!

      摇光不想再在打开门时看到他如同死尸一般横卧的身体,这竹林少一颗望月宝珠,也不过是少了一个不论是望还是朔都诡异著圆满的月亮,但余靖要是没了这颗宝物,说不定半天就得完蛋!

      两者相较轻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书生,也没有注意到他第一次违背了贪狼星君的吩咐……

      余靖端详那宝珠半晌,还是犹豫:“此事不妥。所谓怀壁其罪啊!我一个书生,要带著这麽个宝贝,指不定一出门就给盗贼给谋财害命。”

      摇光啐道:“有我在,你还怕什麽盗贼?!”

      余靖眨眨眼,幽幽抬头看了看他,道:“既然珠子已经找到,你……你想必也快要走了吧?”

      摇光一时给噎住,看那书生大病一场般虚弱的身躯佝偻地坐在床上,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淡淡的紫色,满室的空幽更因秋日而显得萧瑟,只要他转身离开,这荒山竹林中,是不是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与竹林里那些无形无影的鬼魂为伴?

      “我……”不知为何,对这个宋帝王的转世,他总是无法似以前那般甩手而去。几日相处,这个男人的细心、体贴,比起能在地府呼风唤雨的时候,反而因为没有了法力而更能实在地让人体感身受。

      余靖似乎马上觉察到自己一时失态,便连忙压下情绪,脸上挤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看得让人心里一丝丝地抽著酸。

      “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的那匹马我一直有细细照顾。之前那头吃不完的野猪我都做成了肉干,你多带上一些,这一路上都没有可供歇脚打尖的村镇,可不要饿著了。”这番细细打点,好像打一开始,便知道他不会久留,笑意中带著淡淡离愁,看得人心里闷得慌。

      摇光当即冲口而出:“你跟我走。”

      话一说完,两人都愣住了。摇光不免懊恼,自己四处寻珠奔波劳碌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带上个病弱书生算什麽话?只是话已出口,却断无收回的道理。

      余靖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便笑著摇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你带上我这个累赘做什麽?”

      他这般自贬身价反倒让摇光听著不甘愿了:“谁说你是累赘!?若不是有你在旁提点,我也不会找到这颗望月宝珠!反正你吃得也不多,又能自己走道,没碍著我什麽事。再说……再说这来路上走好几天都没瞧见个人,有你在旁正好解闷!”越说越觉得是个道理,摇光一贯地强势,“反正你在这待了这麽些年也没出去过,这回刚好!就带上这珠子,跟我走吧!!”

      余靖微笑地看著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少年,只道:“可总得收拾一下东西……”

      “读书人做事就是磨磨唧唧!”摇光有些不耐,不过看在他脸色还显苍白便还是忍住了性子,“也好,就让你多休息两天再出发!”

      “好。”

      看到余靖脸上的笑容总算是恢复了平常的温文娴静,摇光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正在此时,就听到屋外有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进来:“余公子!您在家吗?”

      余靖无辜地看著顿时一脸怒意的摇光,苦笑摇头。

      也不是他把妖怪招来的,人家要来送东西,难道他还能往门上贴桃符,再写上一幅“非人勿近”吗?

      摇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磨牙般龇出一句话来:“明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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