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昆仑山御剑修仙》武运昌隆

21、大梦一场

　　“瓢叔，是后背又疼了吗？”

　　十二三岁的男孩，走南闯北心智已经十分成熟，见男人的动作，心疼地问询。

　　男人看着苍老，其实也才刚刚三十，常年背着瘤子，使得他腰背佝偻。

　　“没事儿，小泉，去看看你婶子烧饭要不要帮忙，叔歇会儿。”男人勉强露出笑容，额头上冷汗外沁。

　　小泉点点头，担忧地看了看他，去厨房找巧婶。

　　瓢叔和巧婶并不是两口子，他和小丫头花妞，也不是他们的孩子。大家只是一群因缘际会走到一起的陌生人。

　　可彼此之间，胜似亲人。

　　厨房里，巧婶正在灶台上做饭。

　　据说她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小时候被掳走，记忆模模糊糊，自己都不清楚家在哪儿，拍花子们采生折割，把她丢到火炉子里头烧，带着满身伤疤去乞讨。

　　后来有一次看管她的人喝醉了，巧婶趁机逃了出去。

　　从那以后四处流浪，遇上了瓢叔，不幸的是后面得了眼疾，成了瞎子，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巧婶虽然瞎，干活儿却十分麻利，不用眼睛看都能做出香喷喷的饭菜。

　　厨房里，小丫头花妞正乖巧地蹲在地上洗菜。

　　小泉走了进来，故意夸张地嗅嗅鼻子：“哇，是哪个田螺仙子这么会做饭，真香！”

　　“滑头！”巧婶笑盈盈。以前她给才七八岁大的小泉讲过田螺仙子的故事，打那以后这小子就记住了。

　　小泉嘿嘿笑，主动过来帮忙。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身世了，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瓢叔巧婶在一起。他们就是他的爹娘。再后来捡了花妞，小丫头花妞就是他的妹妹。

　　“哥、哥哥，菜、菜。”花妞有些口吃，说话不清楚。

　　小泉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是说，哥哥你看，我在洗菜！

　　“花妞真厉害。”他适时地夸了夸，小丫头高兴的眉眼弯弯。

　　晚饭是十分简单的红薯面片汤，伴着炒葵菜和窝窝头，几人吃得十分满足，零星点的剩菜剩饭，可以喂给养家糊口的几只老鼠。

　　能饱腹就是所有人最大的渴求了。

　　夜幕时分点不起油灯，大家早早地入睡。

　　院子空间算宽敞，但他们只收拾了两间。小泉和瓢叔睡一间，花妞和巧婶睡一间，以防夜里发生什么事情，彼此有个照应。

　　晚上，月光从破烂的窗户里投射进来，洒在床上。

　　床是院子本身的老物件，按照外头人说法，同样沾染了这里的脏怨气息。可小泉睡得十分舒服，上面铺了他们自带的旧褥子，满是熟悉的味道。

　　身边的瓢叔已经熟睡，发出阵阵鼾声。

　　小泉看看他安静的面容，又看看窗外自由自在的明月，隐藏在心底的念头随着月光发散。

　　如果我是个有钱的大户就好了，瓢叔巧婶和花妞都能过上好日子。

　　如果我是个大官就好了，那些喜欢欺负人的地头蛇，都得乖乖听话。

　　如果我是个武功高强的大侠就好了，走街串巷卖艺的时候谁都不能小看我们，天天飞来飞去，多潇洒。

　　怀着无数美好的期盼，他沉沉入睡。

　　……

　　巨大的商船抵达内港。

　　内港有方家专门的泊位，停靠之后，船上人纷纷换至陆面，从这里开始就要行陆路了。

　　来到岸上，宋摇星朝他们告别。

　　“我此次前来，专门为了帮助张二门主完成心愿。他之心愿既然了却，我便是时候离开了。”

　　百煅门三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切实在突然。

　　明明上午大家还好好地在船上吃喝玩乐赏景，怎么一停靠，就要走了呢？

　　陆鹞鹰怀抱着剑，当初在无人小岛上，他专程用鲲的材料为狂生剑锻造了匹配的剑鞘，在外人看来，纵使剑鞘精美华丽，却也引不起太多关注。

　　“你就算要走，至少跟我们一起回百煅门，亲自和老二说一声。”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规劝，憋出这么一句话。

　　宋摇星笑笑：“陆爷爷可代替我向二门主辞行。”

　　“……”

　　知道终究劝不动她，陆鹞鹰长叹口气，铸剑的喜悦在此刻全成了黯淡落寞，“那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这个嘛。”

　　宋摇星取出第二块碧玉令牌，注入法力，令牌中流光萦转，直指西方：“接下来应该要去，并州。”

　　寻找第二块碧玉令牌的主人。

　　“并州。”陆鹞鹰想了想，“四库书门就在那边，那儿最近江湖纷争多，很不太平，你过去——”他叮嘱到一半，刹住了车。

　　本想说你过去小心点，可需要小心的人是她吗？

　　就算横着走都没人能奈何！

　　算了算了。

　　陆鹞鹰上上下下打量她，心中亿万个不舍。他们虽结识不久，却十分投缘。一起游历东海这几个月，是他后半生中最快意潇洒的日子了。

　　那般上天入地，随心所欲，仿佛自己也成了真神仙。

　　痛痛快快、逍遥自在。

　　何况她还帮自己完成了此生最后的心愿，铸出了神剑狂生。

　　陆鹞鹰低头摩挲着崭新的剑面，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它递出去：“名剑配明主，这把剑送给你了，你带走吧！”

　　“啊？”

　　宋摇星万分诧异。

　　陆老头有多挚爱这把剑她可是知道的，吃喝拉撒洗澡都要攥在手里，晚上塞被窝抱怀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剑还在不在。

　　疯魔到这种地步，居然舍得送给自己？

　　神奇。

　　对上她戏谑的目光，陆鹞鹰老脸一红，毕竟他跟两个弟子同睡一屋，弟子们私底下偷偷告诉宋摇星自己的行径不是没可能。

　　不过倔强的他向来输人不输阵，挺直了胸脯，故作大度。

　　“我不过是个铸兵刃的糟老头子，又不会使剑，狂生留在我手中只能蒙尘，倒不如让它跟随你游历天下，见识你们神仙世界的不凡。”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心中不舍顿时放下许多。

　　狂生剑如此神异，天天跟着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待在百煅门，十几年不迈出去一步，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如和宋摇星一同上天入地，随心所欲。

　　他说的大义凛然，甚至悲怀激烈，万万没想到，宋摇星张口就拒绝。

　　“不了。”

　　陆鹞鹰瞪大眼睛。

　　听见她气人的声音道：“我很满意自己的小木剑，你的狂生，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她随手拨弄了下腰间悬挂的老旧木剑，看上去普普通通，平凡无奇。

　　满腔真心喂了狗，满腔实意愣是被憋回来。陆鹞鹰气呼呼：“不要拉倒！没眼光！”说完紧紧抱着自己的宝贝。

　　“哈哈哈哈哈！”

　　宋摇星大笑，朝几人挥挥手，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两个弟子眼眶发酸，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祖师，咱们就这么让宋姑娘走了？”

　　“怎么，你还能拦下她不成？”陆鹞鹰瞪他一眼。

　　弟子被他瞪的缩了缩头，不敢吭声。

　　回想起路上的经历，心中滋生出无限失落。

　　从那天晚上她月下出剑，凌空斩杀十来人的干脆利落，到投放宝珠、乘云驾雾的神仙风姿，再到带着他们骑坐鲲背入苍茫海底的震撼渺小感。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骤然出现在他们平凡世界中的人，如来时那边翩然离去。

　　陆鹞鹰看看两个失魂落魄的小弟子，心中叹息。如果真的能拦，他早就拦了。两个傻孩子，同行数月，难道你们还没看清吗？

　　仙凡有别，她不可能跟我们凡人一样，禁锢限制在某片土地。

　　用她的话来说，我们是没有灵胎的普通人，修不得灵法，炼不得妙术。这样的普通人，如何跟得上她的脚步？

　　大梦一场。

　　终该清醒了。

　　搭乘方家的马车队伍，三人回到百煅门。

　　二门主张茂丰和大门主李岳都来迎接师父，看着八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马车上下来，李岳悬了好几个月的心总算放下了。

　　两个月前他参加完江湖宴回来，发现师父不见了。

　　师弟告诉他，师父和一个叫宋摇星的姑娘还有两个弟子去东海，寻找铸剑神石去了。

　　“……”如此天方夜谭的话，李岳都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师弟嘴巴里吐出来的。据他从门人口中了解，那个宋姑娘才十四五岁，完全是个孩子。

　　师弟居然让师父跟着一个孩子去了东海？

　　他是疯了吗？

　　因为事情涉及先祖秘闻，张茂丰没有过多解释，着急冒火的李岳甚至想亲自带人去拦截，把师父带回来，是张茂丰百般阻挠他才迟迟不得动身。

　　为此向来和睦的两师兄弟还闹了脾气。

　　直到后面有东海传来的消息，说一切安好，李岳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师父，您老人家受苦了！”亲自将陆鹞鹰搀扶到门口，李岳心疼又生气。平常那么精明的二师弟和师父，怎么就被个小女娃哄骗，千里迢迢跑到了茫茫东海？

　　刚准备再说几句，便听见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辛苦？不辛苦啊！这一趟出门过得十分尽兴！”

　　“啊？”李岳茫然，这剧情不对啊。

　　“可惜小陆没回来，想请她尝尝十方楼的鱼都没机会。”陆老头深深惋惜。

　　张茂丰同样遗憾，捏紧了袖中的碧玉令牌，眼尖地看见了陆鹞鹰提着的剑，呼吸急促：“师父，您手里拿的是？”

　　“是的。”陆鹞鹰意味深长地点头。

　　“真、真的成了？”张茂丰嗓音颤抖。

　　“没错。”陆鹞鹰长长慨叹。

　　“……”李岳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师父、师弟，我是不配加入你们的话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