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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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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招惹闻决,但闻决这样的说话语气也让他十分来气。
白天闻决不理他他忍了,但既然现在是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闻决开口,那么他也不会受着。
“闻老师,天气预报说明日一整天都是阴天。”路钦言压低声音清清嗓子,说话时则特意抬高声音。
他的音色清亮干净,隐隐还带着几分少年气,其实很好听。这也是他自己本身的声音。
那日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暗自庆幸身体是他自己的,脸是他自己的,声音也是他自己的。
他脖子左侧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是他整张脸外加整条脖子上自己所能找到的唯一一颗痣。
因他的颈项白皙修长,那颗痣在那上面便更显清晰。然而他自己并不喜欢这颗痣,因为它就像一点污渍那样洗也洗不掉。
“是吗?天气预报真这么说?”门外闻决的声音冷了下去。
“对啊,不信你可以自己查查看。”万分笃定地说完这话,路钦言自己却先慌了。
他心想闻决应该不至于无聊到真去查天气预报吧,刚才那些都是他瞎说的,谁知道明天是什么天气……
可是,路钦言偏偏遇上的是闻决。
就在他们吃饭的这段时间里,闻决在房间里无聊看了会儿新闻,正好那短短几分钟的天气预报也在那会儿播了。
明天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
“那如果是你说错了呢?”
怀着忐忑的心,路钦言听到闻决再次开口。
闻决语气中的肯定他都听出来了,但他别无他法,只能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回一句,“错了就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闻决一句话噎得路钦言不知如何回应,“那就明天再负责吧。”
但让他觉得有趣的是,闻决竟愿意站在门外和他说这么久的话,看来也是挺闲的了。
门外忽然没有了动静,路钦言咽下一口唾沫,想着闻决应该已经回去了,但他还是尽力忍耐,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不知多久之后,就在路钦言彻底确信闻决已经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时,那个让他烦躁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唤了他的名字一声。
“路钦言。”
不知是否错觉,路钦言总觉得自己在这三个字中听出了一些咬牙切齿,他扶了扶额际,早已是懊恼不已,“……闻老师我真的睡了,有什么事咱明天片场聊行吗?”
早知最初就应该先看一猫眼再应话,这样在看到闻决后兴许还能伪装出房内无人的假象。
但紧随而至的话却让路钦言紧蹙的眉头骤然一松,“你不是对剧情感到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演吗,开门,我教你。”
虽说闻决语气中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但他好歹一个大影帝,说出的与演戏相关的话应该是认真的吧。
紧攥于身侧的手松开又重握,一阵沉默后,路钦言终于还是给闻决开了门。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车上和老王说的那句话竟成了真,他没去找闻决聊剧本,结果闻决自己却先跑了过来。
而且这可是人家盛影帝自愿的,可不是他路钦言去特意求来的。
闻决显然已经洗过澡,内穿一套深灰色睡衣,只在外头披了件黑色薄外套。他一头乌发被向后撩开,露出光洁额头。
只是这睡衣材质,实在看不出暖意来。当下是秋季,走廊里的温度当然不比开了暖空调的房内。
想到闻决刚才在外头待了不少时间,路钦言不禁蹙眉,赶紧让闻决进屋来。
“你……”路钦言话至嘴边又强行咽回肚里。
“我。”闻决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路钦言有些尴尬,立刻搪塞过去,“没什么……”
让闻决坐下后,路钦言给他拿了条薄毯,“闻老师你盖着吧,小心着凉……”
闻决斜睨他一眼,“你竟然也会关心人?”
路钦言本是一片好意,却又被闻决一句话给怼到火冒三丈。
他轻呵一声,强压怒火控制住脸上笑意不减,“毕竟我们的大影帝可不能着凉生病,即便是影帝大咖,也不能拖慢拍戏进度啊,闻老师,您说是吧?”
似乎是预料到路钦言会回怼过来,闻决脸上不见一丝波澜,依旧平淡回应,“你生病的几率比我大一些,毕竟我不像你这样弱不禁风。”
“我怎么弱不禁风了?闻老师你说话最好负点责任。”路钦言的声音不自觉抬高。
他知道自己相比闻决是矮了点瘦了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弱不禁风了好吗。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不是我过来的目的。”闻决将从路钦言那里接过的薄毯放于一边,并没有要盖上的意思。
“行呗行呗,正好我也不想和你一般见识。”路钦言嘟囔一句,撇撇嘴一副不屑模样。
他见闻决接过毛毯却又不盖,便微微俯身将毯子拿了回来,往书桌边拉出椅子一坐,往自己腿上盖了毛毯。
不盖就不盖,好心当作驴肝肺,谁稀罕把毯子给你了,我还觉得可惜了我这一条好毯子呢。
腹诽一句,钦言垂下头去,手掌在毯子上轻轻摩挲。这条毯子通体深灰,边缘处有两条白色条纹,这让它看上去不至于那么单调。
但路钦言并不知道,此刻他双腿上所盖着的这条毯子,正是原主从闻决那里抢来的。
说是抢其实并不算夸张。
这条毯子是闻决在片场熬大夜时偶尔会盖的,偏偏原主硬要凑上去,软着声音问闻决能否把毯子给他,他也很冷。
闻决自然不会同意将自己的毛毯给这么一个他所厌恶的人。
“给我嘛好不好,我就盖一次,可以吗闻老师,我真的太冷了。”
原主矫揉造作的撒娇语气惹来闻决一阵反感,他知道倘若自己不给对方,对方肯定还会继续让自己恶心下去,索性掀开毯子直接塞到了原主怀中。
原主得逞似地笑笑,离开时凑近闻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那就谢谢我亲爱的大影帝了,你对我真好。”
结果就是,说好的“只盖一次”成了一句空话,原主拿了闻决的毛毯后就再也没有还过去。
而大概是防止闻决在片场看到会要回去,原主便直接将毯子放在了酒店房间内,再也没有拿去过片场。
其实闻决也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自打毯子进了原主手中,他只当自己已将它扔了。
他当时将毯子给“路钦言”,并不是怕了他,仅仅只是想看看对方究竟还有什么花招要耍。
关于毯子的这件事,其实原本闻决已经差不多忘却,谁料刚才路钦言竟把毯子拿给他让他盖着,这便一下唤起他的回忆。
而随后路钦言把毛毯拿过去兀自盖在了自己腿上,这一行为更是引发了他的不满。
平静下来后路钦言先开了口,顺便把桌上的剧本拿了起来,“闻老师,你不是要给我传授经验吗,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不仅是这一声“闻老师”,实际上之前每一句“闻老师”路钦言都是咬牙切齿喊出来的。
“嗯?”似是没有听清路钦言的话,闻决微一挑眉。
“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早就猜到闻决大概率会耍赖,路钦言将闻决刚才在门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听得出来,路钦言的咬字比较用力,而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还特意直直盯着闻决,想从他脸上揪出些异样的神色来。
但闻决似是早就料到路钦言会来这么一招,他的反应非但没有路钦言想象中那么强烈,而且竟还出奇的平静。
安静的房间内,路钦言只能听清来自闻决鼻腔内那一声轻微的气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闻决……似乎对自己这句话嗤之以鼻啊。
路钦言有些慌了,论说他的确说不过闻决,论动手……他也肯定打不过闻决。
“好,那就说说看吧。”
“说什么?”闻决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路钦言莫名其妙。
“说说你对两位主角决裂那场戏的理解。”闻决望着傻不愣登还搞不清状况的路钦言,不由拢眉。
太笨了,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愚蠢。
路钦言终于恍然大悟过来,暗恼自己的愚钝,“等一下啊,我先看一下剧本。”
他说着迅速翻开手中剧本,翻到明日将要拍摄的那一场。
看着路钦言有些笨拙的模样,闻决都还没和他讨论,便觉一阵疲惫涌上心头。
这即是所谓的心累,这是闻决第二次感受到。第一次也是路钦言给的,就在对方突然在直播中怒撕裙子的那一晚。
“我的时间很宝贵。”见路钦言依然手忙脚乱,闻决轻声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路钦言毕竟不像闻决那样已经不需要剧本就能记住剧本内容,他虽大致记得内容,但那些本就不太熟练的台词在这会儿早已忘个精光。
明明刚才还各自燃烧怒火的两个人,只一会儿工夫似乎便已完全平息。
至于两个人对于对方的不满与厌恶到底有多深,二人也都心照不宣。
闻决跷起二郎腿,身子后倾倚靠在舒适柔软的沙发垫上,目光偶尔瞥向路钦言几眼。
在路钦言的剧本上,他看到几乎完全填满空白处的红色标注。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但这却是头一次,他开始有些好奇那些红色印记写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闻决自认对路钦言还算了解,依照对方的性子来讲,大抵只能是乱涂乱画了。
需要解释的是,不是他特意想要去了解路钦言,而是路钦言就那样硬生生闯入到他的生活中,让他厌恶至极。
他相信,任何人与路钦言相处一段日子,都会对他有一定了解。
自私、心机深、做作……很多不好的形容词似乎都可以和他对得上号。
思及此,闻决忽然产生一个问题。
他记得路钦言独自跑出去的那一日,他竟产生了路钦言傻乎乎的有些可爱这种念头。他开始不能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想,估计是当时被路钦言轻率的行为给气疯了。
闻决等待了没几分钟,安静的房间内终于重新响起声音。
路钦言将剧本举起朝向闻决,指着其中一处地方问道:“闻老师,我不能理解这个林业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为什么非要固执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