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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本是三生误 ...

  •   第二十一章本是三生误

      本是三生误,品花如何言。
      慕容不当酒,潘公不等闲。

      (一)
      第二次放血,崔九完全是清醒的,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慢慢吸干,但是与身体的不适相比,此刻他心里的感觉更为无法形容,震惊、崩溃、无地自容、难以置信……总之一言难尽。
      昨晚所有人走后,崔九还在专注的看着扁和所写的厚厚陈情,扁和就是那少年,崔九脑子飞快的分析着:“扁和身上有疑点,青玉珊瑚到底是什么是个大问题再之后……”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按下了崔九手里的纸张,孟轩那张窒息的脸出现在崔九眼前,崔九却感到了一丝不详。
      “我们谈谈吧!”孟轩深深的看着崔九。
      “哦,这案子你怎么看?”崔九佯做不知。
      “我们先不谈案子”孟轩又进一步。
      “啊,我累了我头痛”崔九赶紧退一步。
      “那你听我说就行”孟轩道,语气中有一些让崔九紧张得无法面对的东西。
      “我不想听,我就想睡觉”崔九几乎是在求饶。
      “那你睡吧,我看会儿书”孟轩被气笑了,故意举起了一本崔九藏得深深的《说苻》。
      崔九一见之下就惊呆了,一把扑过去抓那本书,孟轩以为崔九都虚成这个样子了,应该没什么力气了,便也没急着收手,谁料到他低估了崔九的羞耻心,崔九凭着顽强的自尊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真的抢到了书,然后立刻藏到了身后,眼神里的惊疑不定,他不确定,孟轩是不是误会了。。
      孟轩突然又无奈又好笑的莞尔一声,道“这回我们能谈谈了吗?”
      “不能不能不能!”崔九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看这些书?”孟轩问道,声音极轻,带着期待。
      “爱、爱好”崔九说完了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说了啥?!可是好像已经没有机会告诉孟轩,他喜欢萧简了……
      “……”孟轩都被这个答案意外了,笑道:“哦,你还有这爱好哈?兰陵生和穆千灵可不是这么说的。”
      崔九只觉得心灰意冷,道“少游你别误会……”
      崔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孟轩抖出了一张纸,上面赫然是自己亲笔写就的酸诗:平生不知相思苦,问君相思,知否相思……崔九才看了一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自己写的这是啥……
      “这是什么?”孟轩柔声问道,深深的眼波就是瞎子都看明白了。
      崔九突然怕了,难道穆千灵说的是真的?那崔九就更不能说这是他写给萧简的了……
      崔九只觉生无可恋道:“遗书!遗书行了吧!你有完没完!”
      “胡说什么呢!”孟轩抓住了崔九的手。
      崔九连忙抽手,但是又没有力气,近乎绝望的看着孟轩靠过来,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挣扎道:“孟轩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我喜欢……”可是喜欢萧简这句话又压在嘴边,萧简喜欢他吗?他能这样说吗?
      “我知道你还不敢确定,我给你时间”孟轩道。
      一缕垂头丧气的乱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崔九往日不羁的眉眼,孟轩轻轻拨弄着崔九的乱发,不一会儿就弄得更乱了,崔九有点生气的打开了孟轩的手,侧过了头去。

      (二)
      利刃划破皮肤的刺痛,把崔九从沮丧的记忆中拉了回来,两边手臂已经支离破碎,可是他此刻心里比这两只手臂更支离破碎。
      他恍惚听觉孔淮说可能会留疤,好像还说了一些别的什么事情,可是他好困。
      整整一夜他脑子都混乱如麻,此刻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在陷落,落入了一个幽深、漆黑但是柔软、安然的世界之中。
      孔淮药箱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崔九已经传来了悠长、平滑的呼吸。
      “噹噹噹”的敲门声响起,孔淮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他手底下这几个人还有这种礼貌的习惯,开了门,果然是萧简。
      “我就说他们怎么会敲门,不把门踢飞就不错了”孔淮笑着个萧简打招呼,其实孔淮曾经和萧简彼此虽然合作不多,但是都有所耳闻,萧简不是普通人,若说孔淮真心觉得佩服的,这皇城地下萧简算一号人物,能力过人,家世显赫,本性低调,是个非常内敛深沉的人,有城府、有能力、沉得住气。
      萧简也几乎一夜没睡,查了崔九这半个多月的行踪,越查越心惊,到了午休立刻在一众手下的惊诧之中抛下所有公务说出去走走。
      整个锦衣卫都静了,一个几乎从不休沐、从不闭眼、连吃饭喝水都是瞬息之间完成的人,要出去走走!?副指挥使当时几乎以为是不是有什么宫变要发生……萧简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来锦衣卫所,毫不犹豫的迈进了了六扇门。
      其实萧简就是想看一眼他还好不好,但是一进门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双臂:“竟然要这么放血?”若是给萧简如此放血,他估计哼都不会哼一下,还会说多割几个口子,越快越好,还有很多公务耽误不得。但是此刻这些刀口在他手臂上,不知道为什么,萧简觉得比在自己手臂上还痛,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心痛。
      从昨夜到今晨,崔九醉眼朦胧的笑容,最终定格成了一抹鲜活亮丽的、人性的温情与善意,永远八风不动的心泛起一丝波澜,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迫不及待的想再见到他。
      萧简习惯性的扬起下颌,他一贯冷静的目光一反常态的显出一丝温柔,使得流畅的下颌和颈部轮廓更加优美迷人,修长笔挺的肩膀的逆光中镀上了一层金辉。
      孟轩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满身金辉的身影,眼底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兰陵生等人都惊呆了,一齐看向了孟轩,兰陵生好穆千灵都相视一眼,后悔万分,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孟轩看着明明已经苍白到极点,呼吸却依然平顺、舒缓,仍隐约可见往日的灵动、睿智、机敏和勇敢。孟轩与萧简隔空对视,空气中弥漫起硝烟的味道,一触即发。

      (三)
      崔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明明应该已经夜深人静,却在崔九刚一睁开的瞬间就有一杯水递到了唇边,崔九就着那月光下的美人手,喝了一口,竟然还是冷热适宜的温水。
      “少游”崔九觉得头还是剧痛,睡眠似乎没有减轻,反倒不断被加重。
      “感觉怎么样?”孟轩道,用手去一下一下舒缓崔九紧皱的眉头。
      “少游,你是我永远的兄弟,过命的兄弟”崔九在孟轩的安抚下,头痛稍缓。
      “我今天翻了一遍所有人的档案,有几个可疑”孟轩道,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古怪,为什么要冲着我来呢?”崔九道,孟轩的话将他的思路带回到了眼前的事情,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但是还有一点问题没有想清楚。
      “你打算怎么办?”孟轩问。
      “再等一等吧,出了什么事吗?”崔九问。
      “关押刘十九和白傅的天牢被劫,刘十九死了,白傅被劫走了”孟轩道。
      “有没有可能是白傅杀了刘十九,然后自己跑了呢?”崔九歪着头,孟轩将手伸进了他的头发里,五根修长的手指,在一下一下帮他放松这头皮,舒服的人浑身发麻。可是崔九立刻抓住了孟轩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发丝中拿出,放回了他的膝头。
      “怎么说?”孟轩闻到了崔九身上皂荚的清香,手指不由自主的弯曲了一下。
      “我想去天牢看看”崔九不敢抬头
      “是锦衣卫那边?我陪你去”孟轩道。
      “我自己去就行”崔九道。
      孟轩流露出痛苦:“好”
      “金晔剑的案子,你怎么看?”崔九终于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孟轩轻笑,他早该知道不可能瞒住崔九,便道:“我昨天吃饭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不过要从一年前说起。”
      崔九点点头,等他说下去。
      “一年前,郭澹行刑的那一天,我正好下值回营,也是巧,一路上大家都在说有武林高手要展示剑术,我当时……”孟轩想了想,觉得这就是命运吧,笑道:“当时因为人太多被堵在路上了,我就想看一眼吧,等人散了再回去。哪想到这一眼改变这么多事。我看到了刑场之上,一个已然目盲口哑的剑客,神色悲戚而凛然,似有不甘有冤但不愧!他的内力被封了,招式皆为虚发,但是剑法正大光明、磊落端方,神色慷慨悲壮,几套剑法舞的荡气回肠杂糅在一起,似乎要诉尽人间不平事、心中不平意,我在想,他用一套连环剑表达不甘,在说真凶法外、真相永沉,他用飞雪剑鸣冤,应是是遭遇不公,最后是扬天剑长叹了一声不愧,应是自诩平生未负人,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去灭门?”
      “你是为了给他翻案来的六扇门?不惜冒着暴露自己被我师兄找到的风险?”崔九道,他也没想到孟轩与金晔剑郭澹竟然素不相识,仅仅只是看过他死前的舞剑,就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来给他翻案……虽然孟轩没有说过他和大鱼公的事情,但是从那天孟轩眼中的绝望和十一白龙送别时的只言片语,崔九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那些事对一个男子来说,该是多么大的侮辱……所以有些东西崔九不敢轻易说出口……
      “我忘不了那套剑法”孟轩淡淡道,声音很轻松,事实上当时的他,何止不轻松,简直非常沉重,对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想去给别人鸣冤诉不平,实在荒唐。
      孟轩的记忆回到了最不堪的那些日子,孟轩在大鱼公手下四年,但是整整三年几乎都被药物控制,那种意志被慢慢摧毁和身体被被人掌控的感觉对于孟轩这样的人来说比死更可怕……孟轩不停的出逃,每一次被抓回去都面临更残暴的对待,当时孟轩还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男子与男子,心里的折磨更甚于身体。在数不清第几次逃出来的时候,孟轩躲到了一个大鱼公想不到他会去的唵囋之所,那里……这是孟轩最不想回忆的一段,总之他又被抓回去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逃了,药物的计量被不断的增加,连药师都说不会再有自己的意志了,只会无条件的服从,药物已经超过了人体的极限。但是偏偏就在完全沉沦于药物的最后一个刻,那一声记忆里雏鸟的幼鸣,清亮如混沌初开,竟然奇迹般地留住了孟轩的最后一丝理智,在那个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夜晚孟轩再一次逃了出来。大鱼公以为那只不过是众多次逃亡游戏中的一次而已,而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永久的失去了孟轩……
      当然,最终之所以能逃出那场追捕,是因为孟轩并不叫孟轩……
      所以当孟轩以孟轩的身份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办法不记得自己的生命是一场无私的馈赠,他也便无法坦然面对那个剑客冤魂。
      那套剑法、那份冤屈、那个持着剑的魂魄久久萦绕,他忘不了八年前那一声雏鸟的幼鸣,忘不了白骨场上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忘不了在一次次的追捕中多少人保护了他,也忘不了此刻他是因为什么才能逃脱大鱼公,面对这样得来的生命,他没有办法在感受到那种深深的生命之悲楚、冤屈之绝望的时候依然安之若素、径自偷生……
      “你当时就开始查这件事了吧”崔九轻轻握住孟轩的手,道:“可是你自己在外面查到的东西很有限,所以你就来了六扇门。”
      孟轩默认。
      “当时书肆之外,你是去跟踪施涉的?”
      “是”
      “朱雀台投彩给你的和要杀我的是一个人”
      “有可能”
      “这个人认为我们找到了金晔剑灭门案的证据,可是是什么呢?”
      孟轩挑了挑眉,静静的看着崔九。
      崔九继续道:“这个人对我们行踪、动向了如指掌……”
      孟轩的目光越过崔九,看向了一个位置,崔九顺着孟轩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本压在枕下、露出了一角的《说苻》……
      气氛陡然暧昧而尴尬了起来,崔九过人的智慧又在这时展现了出来,他佯做镇定道:“金晔剑郭澹法场上舞的那套剑法,你能给我演示一遍吗?我觉得最重要的线索应该就在里面。”

      (三)
      连着放了两天血,就在大家都以为崔九起码要虚弱几天的时候,崔九已经活蹦乱跳出现在了早膳厅。
      “刘师傅,今天这包子可以啊!肥瘦比起恰好好处!”崔九已经拿起了第三个包子,大家都觉得什么虚弱、失眠、胃口不好,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和崔九搭边。
      “这不是给你补补嘛!”刘师傅又端来了数屉新出锅的包子,飘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可是与刘师傅、许大妈等中老年辈的关切相反的是,几个年轻的男女捕快和许多小丫鬟看着崔九的眼神都带着了一丝怨怼。
      一个女捕快拿着餐盘从崔九身边走过的时候,崔九居然诧异的从她眼中看出了一种“你这个第三者”的意味。
      “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饶是聪明如崔九也不明就里,只能请教身边的万事通兰陵生。
      “……”兰陵生犹豫了一下,本想敷衍,但是考虑到自己此时对崔九有愧,难得崔九主动跟他说话,还不提跟孟轩告密的事情,兰陵生于是咬咬牙,决定如实相告:“因为坊间最高的呼声是两个第一美能组合一下”
      “啊?”崔九没反应过来,两个啥?
      “就是她们都希望孟轩和萧简在一起,所以觉得你介入了他们俩之间”兰陵生解释道,他真的觉得这个诡异的事情无法解释。
      “……”崔九无语了,片刻又道“都是你!”
      兰陵生见他气还没消,又是万千赔罪,又是挑薄皮大馅的包子,委屈道:“你生气我知道,我真以为你喜欢孟哥,我哪知道……你喜欢萧简啊?……要不我去替你告诉萧简?”
      “滚!”
      兰陵生的告饶中,孔淮走了过来。
      “批下来了,你直接去锦衣卫就行”孔淮将一个通行文书放在了崔九面前,兰陵生看着天牢通行令下面锦衣卫总指挥使萧简的签名,立刻道:“孟轩今天出任务,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忙你的去吧,去个锦衣卫要什么人陪啊!”崔九笑净手漱口,一手拿着通行令,一手将斗篷甩手搭在肩上,溜溜达达的出门了。

      (四)
      这是崔九第二次来锦衣卫,可是气氛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到了锦衣卫崔九才明白,兰陵生要陪他来,是真的兄弟情!
      这一刻,他几乎要在心里决定原谅兰陵生跟孟轩胡说八道的事情了。
      因为此刻,当锦衣卫的守卫看过他的通行令,眼神怪异了一下,大声报出“六扇门崔九来访”时,瞬间,他看到了满院子近百把绣春刀雪亮的拔了出来。
      “你怎么不再休两天?”萧简那如流水遏石的声音很快出现在绣春刀阵之后。
      萧简几乎在听到通报的一时间就飞速而来,转过回廊从想到昨天看到崔九昨天苍白的模样,两臂的刀痕只怕还没有结好痂,竟然今天一早就来了,此刻崔九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官府,立领显得整个人更加修长,如墨玉一般净秀朗润,笑盈盈的在满院子的飞鱼服里尤为显眼,萧简眼前一亮,第一次觉得六扇门的墨绿立领也可以如此好看。
      “哈哈,我边放血边干活都行,用不着休息!”崔九笑道,却没有上前。
      萧简这才把目光强行从崔九的身上移开,看到满院子雪亮的刀刃,眼睛一沉,近百把银刀立即退潮一样刷刷的收了回去。
      崔九这才笑着上前,其实这对他而言实在不算什么阵仗,千军万马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他毕竟穿着六扇门的官服,总不能自降身价,那不是打了神侯的脸嘛!
      “我带你去天牢”萧简笑道,崔九的淡定自如更超过他的想象。
      “指挥使机务缠身,找个有空的兄弟带我去就可以”崔九笑道,他明显看到更在崔九后面的文书官焦急的等在一旁。
      “我就有空”萧简自然而然道,所有锦衣卫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就麻烦了!”崔九想这大概是锦衣卫在给六扇门面子,总不能驳了,便笑纳了,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崔九就是被别人恶意揣踱下长大的,宫里的暗箭伤人他都不在乎,何况这些明刀明枪,崔九简直觉得小兄弟们当真是天真可爱。

      (五)
      天牢管理严格,井然有序,可见萧简领导有方,能力过人。
      关押刘十九与白傅的牢房在西南侧,此刻墙上有血迹,地上都散乱的脚印,天窗从外面被踢碎,崔九重点检查了这几处,心里便了然了,笑道:“这是有人要把锅背给两厂啊!”
      “你说什么?”跟在萧简身后的一个锦衣卫立即怒斥。
      “小卢!”萧简呵斥道。
      崔九不以为意,在大家的注视中坦然笑道:“我说,有人想在六扇门、两厂和锦衣卫之间打了不死不休的结,听明白了吗?”
      崔九声音淡而轻,似乎还有些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是负手而立的气度,自然而然流露的威慑力,都把萧简身后的锦衣卫们镇住了,大家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六扇门的实习小捕快,如此威压纵然一品大员也不过如此。
      萧简静静的看着崔九,眼神有一丝沉迷。
      只听崔九又道:“抓白傅的时候曾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枚东厂的信号弹,可惜当时情势危急丢在雪里销毁了,如今想来那枚信号弹可能多多少少有些古怪。”
      “你怎么知道这些?”卢道的锦衣卫又道,移交卷宗的时候并没有写道这件事情。
      “因为人是我抓的”崔九淡淡道:“但是我们没有绝对的证据说他就是两厂的人,所以才没有在卷宗里写。”
      随后,崔九不再理会这些小锦衣卫挑衅,直接说道:“你们估计心里也怀疑两厂杀人劫狱,但是除了刘十九死于两厂的飞雪桃花翎,没有别的证据,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只能把这个事情压下来”
      那姓卢的锦衣卫似乎又要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崔九手指向墙上的扇形刮痕,给了他一个“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的神情,随后在萧简的目光之中,这小伙子终于闭上了嘴。
      “但是你们看一下这墙上的血迹,极其进的距离才能造成这样的血迹分布”崔九说着,心里想幸好刚看完的一本卷宗里谈到血迹,要不然真是百密一疏,说着他模仿了一下当时位置,道:“如果真的有第三个人在场,刘十九一定会还手的,可是除了这个扇形的痕迹,在没有别的打斗痕迹了,那就是说这个痕迹只能是偷袭,这么小的空间如果有第三个人一定会被发现的,只有每天相处在这里的两个人才能实现偷袭,所以刘十九是白傅杀的,这点你们只要再去好好做个验尸就能证明,只不过你们是先入为主了。”
      崔九听了一下,又道:“为什么会先入为主呢?因为大家都认为白傅手上不可能有暗器,确实我之前也搜过,他身上没有飞雪桃花翎,现在的问题就是,是谁在什么时候给了他飞雪桃花翎?大家不用紧张,这不一定是在锦衣卫的天牢里,我觉得更可能的是在交接的过程之中,当时有六扇门的人也有锦衣卫的人,我们把那天所有在现场的人集中起来,排查一下就知道了。”
      萧简点了点头,一个锦衣卫立刻下去安排。
      萧简看向催记,请他继续,崔九笑一笑继续道:“再就是他是怎么出去的,木窗像是从外面踢碎造成,但是只要能把脚伸到窗外,用力回踢一样可能造成,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白傅觉得这是绝妙的一招,但是却不知道这就是他留下的致命的破绽。”
      这回大家震慑于萧简,都不敢问了,但是眼神里直白的写着“真有这种功夫吗?”
      崔九不吝啬的回答道:“有这种功夫的,甚至不是一种功夫,是一种渔民下海是必要的防身术,东南那边的人叫‘反勾’,缩小身体的骨骼并且是关节反向发力,是在水下被暗礁夹到时的一种自救手段,东南的渔民、戚家军、扶桑人很多会这个本事的,你们一查便知,所以这个白傅大概另有身份,之所以束手就擒,也是另有任务,大概背后之人,有更大的一盘棋。”
      话到这里,萧简已经完完全全听明白了,正如崔九所说有人想在锦衣卫、六扇门、两厂之间打一个不死不休的结,是什么人呢?
      从天牢出来,随在其后的几个锦衣卫看崔九的眼神已经变了,从不屑变为了一种隐隐的尊敬,这些人走在崔九与萧简身后,竟然发现二人气势相当,这些年大人物也没少见,但是真和他们萧总指挥使气势相当的,还真是罕见,而且这个崔九没有任何退后半步的自觉,反而并肩而行,二人不时低语,信步闲庭。
      回到锦衣卫富丽堂皇的大堂,崔九一眼就看到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玉般人物傲然而立,手中一柄无缨无穗的长剑光滑流传。崔九不想在锦衣卫显得尴尬,便快步走了过去,萧简只觉得身边一空,心里也是一空。
      “怎么样?”孟轩问道。
      “跟咱们猜的一样”崔九道,也不再多说,众人都心下明白。
      二人当即告辞,萧简也不好挽留,看着两个墨云绿竹般和谐的背影,愈发觉得心头一颤,双脚牢牢站在地面,有着任何人都无法发现的克制。

      (四)
      长安大街热闹非常,霓裳楼里繁花似锦,书肆酒楼往来络绎,丹青坊雕花门外高悬着最热销的卷轴,崔九看着看着,就乐了出来。
      “那是你吗?”崔九指着一家画坊外飘着的人像,栩栩如生,俊美非凡,一身墨绿立领官府,眼神如冰四雪,不是孟轩又是谁?
      崔九说着就要过去,却被孟轩拦住腰,孟轩也没有多想,只是崔九两臂都是放血的刀痕,不能抓,便拦着一把。
      二人又陷入了尴尬。
      崔九既不能说我喜欢萧简,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把你当兄弟,苦恼万分。
      “别去了,我跟你说我早上去查的结果,和你料的差不多,扁舟子灭门,不止一种剑伤,但是都很像,被含混了过去。”孟轩道。
      “我还是觉得郭澹的剑法很奇怪,你说这剑法一共两部分组成?”崔九问道。
      “不是吗?”孟轩道。
      “我觉得有点说不通,第一部分是一套精妙的无名剑法,如同汪洋大海,但是又拆成了三份,分散在了三套剑法里,第一套是他的金晔剑,第二套是扁舟子的凌风剑,第三套似乎更为精妙,但是无人知晓,三套剑都脱胎于第一套,许多招式有相近,甚至还有重复的招式。后面是你说的不甘、有冤和不愧,确实是这样的情绪,但是中间有两招很奇怪,和前后都连不上,也不像是剑法,姿势奇怪,是什么呢?”崔九觉得这两招无论划归到前面还是划归到后面都不合适。
      总体来说,郭澹这套剑在表达一种认罪但是无愧,又恨但是不悔的情绪,这就很难办了。
      两个墨玉立领并肩穿过街道,画坊中孟轩的画像在风里飞扬,两个跟踪的背影,出现在了街道上。

      (五)
      回到六扇门,崔九直接去了戴宗的公务堂。
      戴宗的公务堂毗邻赵子牧的暮江堂,与孔淮的含雨堂相对,但是气息却又有不同。
      赵子牧的暮江堂几乎是个兵器库,孔淮的含雨堂是沈越人以前的地方,典雅堂皇,而戴宗的忠存堂则实在乏善可陈。
      “忠存”二字出自王勃的一首小诗:“履忠存性,慎终思远,生死哀荣,身没名显”,委实太符合戴宗这个人了,堂内也是一派公务景象,毫无情趣雅致,连楹联都是“老当益壮,不易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崔九只觉得这个人,真是个老老实实的大叔,恐怕不会有人喜欢上这种人吧,随后崔九就想到了春朝春晖兄弟,那春朝说到戴宗的仰慕之情倒是毫不作为,不知道这两个扶桑小家伙,现在藏在哪儿。
      二人在忠存堂密探了许久……
      从戴宗的忠存堂出来,崔九就让小木头去叫了一桌子席面,把大家都叫来,晚上要欢聚一下,说北地回来一直马不停蹄忙道现在,连口酒都没喝上呢!
      于是下了值,除去外出公干的孔淮、赵子牧、冷不平、庞觅眉和楚月,其余戴宗、兰陵生、穆千灵和书记官钟木都早早换了常服围坐在了桌边。戴宗还带了十坛子好酒和自己手下的四个鹰部兄弟,五个人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抱着两个大黑坛子,甚为壮观。
      大家打过招呼,互道了姓名,大家其实平日里都见过,只是没坐下来喝过酒,互相其实都很是钦佩,戴宗主持这开了席,往日就热闹的小院,今日更是热闹了。
      崔九特地让兰陵生把胡姬和防川叫来了,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有个伴,果然吃了没多久,两个孩子就玩得没影了。
      酒桌上只有胡姬和穆千灵两个姑娘,偏偏两个都是千杯不醉的江湖儿女,喝酒的架势把戴宗的手下都看傻了,尤其是胡姬,那几人皆是第一次见胡姬,当时就被这姑娘异域风情的美貌和泼辣非常的性子惊呆了。
      胡姬与穆千灵喝的高兴,竟然到院子中间小露身手、过了几招,一个剑法凌厉一个刀法霸道,看的大家连连高呼“女中豪杰!”只有崔九在一边高喊“双雄!双雄!”惊的孟轩和兰陵生一齐捂他的嘴,只怕穆千灵听见,要知道“黑白寡妇”那茬子事儿过了多少天才过去。
      待到二人落座,红扑扑的脸上别样风情,众人反倒都有些想看不敢看的意思了。
      戴宗则站了起来,对着穆千灵举杯道:“小灵子!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又是爽快的性子,叔叔我有话就直说!”
      “戴统但讲无妨!”穆千灵笑道。
      戴宗于是一把拎起了身边的一个兄弟,正是一个叫做白满川的青年,容貌端正儒雅,倒有些读书人的气度。
      崔九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了,这青年从进来,心思就没离开过穆千灵,但是想看还不敢看,话也不敢说一句,估计另外三个青年都是来陪着他壮胆子的。可是人太怂,酒再壮也壮不起来,别说戴宗看的着急,连崔九看的都着急。
      穆千灵见戴宗拉起来一个面红耳赤的青年,立刻一副“明白了!”的神情,端起酒杯斟满,朗声道:“要拜把子吗?放心,以后江湖上千灵罩着!”
      “噗嗤”一声兰陵生当时就笑喷了。
      崔九和另几个青年也笑的趴在了桌子上。
      孟轩算是勉强忍住了,艰难的保持着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作风。
      穆千灵马上看向人生阅历丰富的胡姬小姐姐,却看见胡姬小姐姐漂亮的大眼睛也是迷糊又茫然,完全搞不懂笑点在哪里?姐妹二人只得交换了一个互相肯定的眼神。
      只有书记官钟木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戴宗心里默默觉得,这事儿大概没戏了,恨铁不争的猛拍了一把白满川的后背,铁掌差点把白满川拍趴下:“自己说!”
      其实这白满川功夫不弱,平日里也是大好少年,只是今天面对穆千灵实在太紧张了,于是端起酒杯,结结巴巴道:“我,我,想敬穆姑娘一杯!”说完眼睛一闭,慷慨就义似的仰脖子就干了,然后就红着脸坐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戴宗手下的青年们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惨无人道的嘲笑。
      “……”戴宗默默反思,都说将熊熊一窝,这是他的问题吗?因为他光棍了四十年,手底下的人也逃不出这个命了?
      “穆姑娘,我替他说吧!”另一个叫做江晚阁青年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大概是觉得戴统不输孔统,戴统手底下的人也得争气,不能让孔统手底下人看笑话,便大声道:“满川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就是太喜欢你了!”
      “江晚阁!”白满川猛地站起来制止他,但是到底晚了一步,此刻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面目再见穆千灵了。
      “啊?”穆千灵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表白,还是兄弟代为表白的灵异事件,登时不会了。
      书记官钟木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忍不住低声道:“我,我还有点卷宗要整理。”
      崔九立刻上去按住了钟木,笑道:“别走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你走了,我这戏怎么唱呢?

      (六)
      “钟木是哪儿人?听口音不像北方人”戴宗笑道,崔九心里佩服,老姜还是挺辣的,自然而然就过渡过来了。
      “叶山梅县人”钟木道。
      “怎么进京了?来六扇门几年了?”戴宗又问道。
      “家里人都没了,去年进京赶考,没考中,神侯不嫌弃,给了口饭吃”钟木说着。
      戴宗笑道:“你们文书部的宓统没少夸你呢!说你办事稳妥可靠,非常看好你!”
      钟木道:“都是宓统教导,要不是宓统招录我,我现在和木子就流落街头了。”
      戴宗道:“你这样的人才,到哪儿还能没口饭吃!家里人怎么没的?”
      钟木道:“饥荒”
      戴宗道:“诶?哪年的饥荒?”
      钟木道:“十七年的饥荒”
      戴宗道:“呦,那这几年你就自己一边带着弟弟一边读书啦?可投考过什么亲戚?”
      钟木道:“没有,没有什么亲戚。”
      戴宗道:“那你爹的师兄师弟呢?没有接济接济你们兄弟俩?”
      钟木道:“戴统说笑了,家父一个乡下人,没有师兄师弟。”
      话说道这里,现场的气氛已经陡然变了,冷肃的气氛瞬间醒了酒。钟木看起来十分镇定,只是袖子里的手有些窸窸窣窣的移动,崔九叹了一口气,道:“别找了,你房里的毒药我已经换成了面粉了。”
      话音落地,钟木脸上的淡定立刻凉了,他有些听不懂似的转头看向崔九,崔九一如往日的笑脸此刻是那么刺眼,钟木早就发现过担心过,但是到底没有忍心出手。
      “钟木,你还记得亥字号柜子里第七排第九格第三本讲的是什么吗?”崔九问道。
      “崔爷过目不忘,我却没有这样的能耐”钟木疏离的说道,既没有绝望,也没有挣扎。
      “你要是不记得,为什么给我拿第九格的书的时候,都漏掉这本呢?”崔九给钟木杯里斟满了酒。
      “失误吧,崔爷快把六扇门的卷宗都看完了,哪些拿了哪些没拿,我都记不清了”钟木从袖子里扔出一包白色粉末,腾出手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都快看完了?那为什么我想要找的内容一点都没找到呢?会不会是有人把涉及重要信息的卷宗都剔除出去了呢?”崔九又给钟木斟了一杯。
      “可能会,毕竟你太聪明了,蛛丝马迹都很容易被你抓到”钟木淡淡道,众人被他这几乎是认罪的话惊呆了。
      “那你说谁能做到呢?”崔九又给钟木斟了一杯。
      “文书部的人都能做到,但是我是可能性最大的,毕竟你要的卷宗都是我经手的”钟木再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突然看向穆千灵,淡淡道:“千灵,我也喜欢你!”
      穆千灵瞠目结舌!今天是什么日子!?
      崔九见他想说的说完了,也不再个他倒酒,开始慢慢说道:“我中毒的前一天,兰陵生给了我一本书,上面的内容……《晋书》记载不大一样,我一时兴起,便想拿本晋书比照一下,去书室回来路过卷宗室,门口捡到一张被烧的只剩下指甲大小的一张纸,便捡了起来,卷宗室禁火,这片指甲大的纸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你也不应该出现在那里”钟木叹了一口气道。
      “是的,当时你就出现了,怒不可遏说谁居然在卷宗室用火,然后你就抢走了那个指甲大的纸,回去你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终于决定除掉我吧,当时没能除掉孟轩就是你的心病,如今加一个我,只怕再也没有安生觉睡了”崔九淡淡道。
      “你就因为指甲盖大第一片纸杀人!?”那个替白满川表白的江晚阁愤怒道:“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凌风剑扁舟子一家七十口人命你都没眨眼睛,我算个啥”崔九冷冷道。
      “实在是你太聪明了,聪明的人都不长寿,我不杀你,也会有别人杀你的”钟木阴森森的笑道。
      “你!”孟轩和兰陵生都要怒,崔九忙示意他们别理他。
      钟木看看二人,有看看崔九,道:“事实证明,你不是到底凭着这块指甲盖大的纸发现我了吗?我就应该早点杀了你,一了百了。”
      崔九不怒也不恼:“我哪儿那么厉害呢?我又不是大罗神仙,跟纸都烧成那样了,我除非会掐指一算,我要是会掐指一算还至于让你毒的去放血?”钟木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崔九道:“是你说的话,让我怀疑道你身上了。”
      钟木更疑惑。
      崔九道:“我是在卷宗室外面捡到的那片纸,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有人在卷宗室里面烧东西呢?你看见了?看见了为什么不制止?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烧东西的人是你。”
      “真是心细如尘,佩服”钟木面如表情道。
      “所以我又去了一趟卷宗室,卷宗是在办案过程中慢慢整理的,所以大多数没有页码,纸张新旧也有区别,你在成百本卷宗里抽换或者去除一页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但是整本的卷宗都有存档,你不能销毁,就只能选择失误一下,不拿给我,比如亥字号柜子里第七排第九格第三本,叶山青乘道人那本。”
      众人都没有听过青乘道人,但是刚才钟木说过,他的老家是叶山梅县,这青乘道人大约和他有些关系。
      “厉害,我无话可说”钟木道。
      “是你给了白傅飞雪桃花翎?”崔九道。
      “他像你一样发现了,威胁我”钟木道。
      “从两厂里偷飞雪桃花翎不容易吧!”崔九道。
      “还可以,不算很难”钟木淡淡道。
      “白傅在哪儿?”崔九道。
      钟木闪了闪,道:“八四胡同”
      崔九道一凛,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钟木不再说话,开始沉默。戴宗心里咯噔一下,以为钟木要不配合了,但是崔九神色不变,似乎很有把握,示意戴宗稍安勿躁。
      “他们欺师灭祖,偷走青玉珊瑚,该死”钟木缓缓说道,戴宗的心才回到了肚子里,下午的时候崔九就说过,钟木一定会招的,果然钟木打开了话匣子:“师傅收养我们几个,教我们学艺,传我们剑法,师傅说剑术的最好境界就是青玉珊瑚,谁练得最好,师傅就把青玉珊瑚传给他,后来大师兄和二师兄纷纷离开了叶山,行走江湖,各自有了各自的名堂,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回来看我们,我很羡慕,也想下山,但是师傅说,我时候未到。我很不明白,他们两个剑术都不如我,为什么我的时候未到呢?我想,师傅可能是要把青玉珊瑚传给我。去年郭澹和扁舟子又回来了,他们都混的越来越好,一个是大剑客,一个有了大庄园,只有我还被拘着不能下山,我心里不平极了,就在酒桌上跟他们吵了起来,师傅反而训斥了我,我易怒之下愤然离席。他们也趁夜下山了,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下山的!”
      崔九问道:“他们干了什么?”
      钟木一副“你听不明白话吗!”的扭曲样子,恶狠狠道:“他们杀了师傅,抢走了本应该传给我的青玉珊瑚!”
      听他这话,可见钟木在发现师傅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找青玉珊瑚,去找师父留下的宝贝,而对师傅的死毫无痛苦之意,对于郭澹和扁舟子的恨只怕也是青玉珊瑚的失踪多于杀害师傅的痛苦,其冷血、自私和丑陋令人发指。
      “他们没有”崔九忍住心里的作呕,只觉得人性何其美好,为何会有这样丑陋一面?,冷静道。
      “你说什么?”钟木那张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脸此刻因为恨毒已经变了形。
      “青玉珊瑚是什么?你见过吗?”崔九问道。
      “你什么意思?”钟木紧张道。
      “没什么意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青玉珊瑚”崔九沉声道“我也是在发现了白傅是珠民的后代的时候才发现的,青乘道人和白傅都是珠民后代,东南沿海有一种极为珍贵的天然珍珠,亮度惊人,色泽青中带红,红中泛紫,炫彩流转,光晕变化不拘,十分珍贵,扶桑人叫做天女,东南沿海人叫青玉珊瑚”
      “那他们就是偷走了我的珍珠!”钟木吼道。
      “我真是要吐了,他们没有偷,是你师父给他们的,或者说,你师父给了你们一人一个”崔九说着拿出了一个百宝囊,孟轩知道这是那日救下的扁舟子身上所佩戴的,众人都不明所以,只有钟木的眼神变了,在他诧异的目光之中,崔九又拿出来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有些血污的百宝囊,然后道:“一个是金晔剑郭澹的,一个是凌风剑扁舟子的,你也有一个吧!你师父给了你们一人一个。”
      “不可能,师傅分明是死于黑……?!”钟木停了一会儿,突然浑身一震,道:“是我杀了师傅,是我,是我!是我!”
      “哥!”此时小木头回来了,正好看见这一幕,不明所以的喊道,不知道气氛为什么这么奇怪。
      “木头快走!”钟木突然一脚踢翻了石桌,从腰中抽出软剑,无论是踢翻石桌的力道还是抽剑拔剑的手势,都可以看出钟木的功夫绝对不低,他一直不肯展露功夫,想来也是怕人发现端倪。正如他所说,恐怕金晔剑郭澹与凌风剑扁舟子,功夫都是不及他的,所以当扁舟子知道他要来的时候,一面叫来郭澹,一面仓皇送走了儿子,就怕他做出什么,结果还是惨遭灭门。
      围坐的众人都为躲避石桌而四散开来,粉尘微微落下,崔九刚眯着眼睛睁开了一年就发现不好!此时穆千灵就在钟木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钟木挟持穆千灵,以她为人质瞬间就可以脱身。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目光交错,崔九几乎已经看到钟木眼中闪过了这个念头,钟木的手甚至都已经蕴注了真气,但是始终没有出手,那团真气终于在冷风中散去,尘土飞扬之中钟木深深的看了穆千灵一眼,转身冲入了夜幕之中。
      孟轩第一时间追了上去,两个身影在夜色之中如两只猎豹,狂奔在人声渐散的长安街。
      戴宗、崔九紧随其后,四个身影略过一排排楼房,崔九发现他竟然是跑向的胭脂胡同那一片,这个时间正是那一片最热闹的时候,钟木这样发疯的状态冲进去,一定会造成伤亡的,崔九当下心念一动,调转方向,抢超近路往胭脂胡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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