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痴迷[快穿]》日耕黄梁

12、末世凡约克之恋（11）

　　当英雄的感觉确实蛮不错，起码当时弗禾的背影绝对是超级帅气。

　　但在一路靠着道具避火逃出空城后，腰肩腿股，却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系统，你说，我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弗禾揉着肩背，身上又破烂又血淋，如同乞丐一样窝在沙岩下的石洞里。上一次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

　　【来不及了宿主，方案一，你现在就杀掉季陵取代他的身份，将来在空城一旦被别人认出，会非常可疑；方案二，你重新换个身份，后面继续选定观察对象，不过，那只蜘蛛怎么办？你背后已经醒过来的季陵要怎么办？】

　　听到后面一句话时，弗禾不由惊讶的眨了眨眼，【醒的这么快？】

　　【他可是季为锋手底下基因改造最成功的凡约种。】

　　【唔，天赋异禀啊。】弗禾边跟系统闲聊，边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像他这样一个脆皮，伤成这个样子，短时间是恢复不了了。

　　季陵只是睁开了眼睛，但思维还有些凝滞。他始终记得最后那一刻，曾愿意受蛊惑而奔赴死亡的自己，却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救了下来。

　　是的，蛊惑。

　　他已经明白，那些过往的重现，是来自于那只异种盗窃了他的记忆，从而搭建了一场致死的幻境。

　　它十分善于汲取他人对于活下去的意志。

　　而这个与他并无血缘的弟弟，此刻正背对自己擦拭伤口，对沙洞内另一人气息的变化浑然未觉。

　　真是相当没有警惕心。

　　“为什么要救我？”

　　突兀的声音立马让少年瑟缩的抖了一下，弗禾捂着胸口，慢慢转过身，惊愣的表情在看到睁着眼的季陵后马上转为狂喜：
　　“你终于醒了！”

　　他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漂亮的眉毛蹙起来，明亮的、盈满欣喜的眼眸在季陵的瞳孔中渐渐放大。

　　弗禾跪坐在季陵身旁，那张有些干燥的嘴唇还在喋喋不休：“你知道吗？空城起火了，好大的火，好多人都烧死了，你流了好多好多血，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幸好……”

　　季陵在心里想：幸好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又听弗禾道：“不救你，难道看着你死吗？我是做不到的。况且你之前还帮了我好几回，我当然也会拼尽全力帮你的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少年嘀嘀咕咕的，想给季陵脱衣裳上药，却无处下手，笨拙中透着一股不好意思。

　　“扶我起来。”季陵了然，忍着伤痛，在弗禾的搀扶下，将肩膀靠在了沙壁上。

　　长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和脖颈，令他难受得发腻。

　　他看到弗禾自觉转身的动作，沉默了片刻，道：“不用转过去。”

　　“啊？”弗禾讶然的张开嘴，身体没动，脑袋刚偏过来一个小角度，又立马转回去，“这不好的，我已经大了，哪怕是小孩子，也是不行的……”

　　许是少年逗趣的反应冲淡了季陵心底最后一丝或难堪或茫然的东西。

　　他忽而开口：“没什么不好，我和你一样，是男人。”
　　说着，就将上衣扯了，耸动肩膀膝盖等活身体各个关节，使它们恢复原状。

　　锁骨换面的能力，他从十三岁就开始练习了，如果试着压缩原本的骨骼，这些年的女性身份，根本瞒不了那么多人。

　　伸骨的动静“咔嚓嚓”的，想不注意都难，弗禾一边“啊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一边“不小心”转过头，目睹了一名高挑女子变为高大男子的场景。

　　如青松抽条，季陵上身□□平坦，腹肌均匀，眉眼锋锐俊美，正冷淡的睨着自己。

　　弗禾没忘记深入情景，嘴张得差点能放下一个鸡蛋，“你……你你，你是谁？”

　　后背的伤随着伸骨又开始汩汩流血，季陵眉心随之皱出一点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傻了吗？”

　　他尝试用纱布来裹住伤，却很快被血浸湿，于是朝还在怔愣中的少年道：“还有没有多余的止血药？”

　　“……有。”既然这个性别的秘密被季陵自己坦露了，弗禾也就不再假装别扭，让那么多血继续流的话，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他把特效药全都用上，在男人狰狞破碎、血肉模糊的后背撒上一层，然后用纱布一层一层裹上，全程尽量做到最利索，没让季陵受多余的罪。

　　断指活动不便，弗禾找了两节合适的小木棍，先帮季陵固定住，“等天亮点，得找到干净的水源好好冲洗下。”

　　男人唇色苍白，没什么气力道：“你好像很有经验。”

　　“啊。”弗禾也累出了汗，靠在另一边，“怕弄疼你，没敢出神。不好好包扎的话，伤口会溃烂的。”

　　洞内安静了好一会，两个人突然一齐开口：
　　“你是因为什么……”
　　“你是不是不知道……”

　　他们面面相觑。

　　季陵轻叹：“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弗禾只不过是照着常理，打算问些“女装大佬”的背后隐辛，当然，他更想知道，接下来季陵又会坦白些什么。

　　“你先说。”季陵停顿了一下，语气没什么情绪的继续道，“是想问我扮成女人的原因吗？”

　　弗禾马上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如果你不想解释，咱们就先不谈这个，养伤要紧的。”

　　但事实是，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戏码，觉得有些新奇，哪怕身体不太支持，也正常发挥着水平线以上的台词：

　　“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姐姐，多了一个哥哥而已嘛。我们兄弟俩都一起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了，跟生死相比，这些问题全部都是小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哥你将来还想继续扮成女人，那今天发生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提。”

　　多赤忱啊，这都拿不下你？

　　季陵：“兄弟，吗？”

　　弗禾：“对啊。”

　　洞内昏暗狭窄，季陵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对面正有一具温软的身体专心注视着自己，身体的主人救他助他，是将他以为成最亲的兄弟。

　　“你也成为凡约种了，异化后的能力是什么？”

　　话题忽然转变，弗禾微微卡壳：“呃，只是某种限定条件下才会有的破障能力，算是比较废物的一种。不能打不能抗的，说我自己是凡约种，都挺害臊的。”

　　季陵却不赞成：“这种能力很宝贵。你救了我的命，没有你，我已经死在大火里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弗禾托着腮，继续把话题转到先前的地方，“你是我的亲人啊，哪怕你之前说了，不怎么喜欢我……”

　　他沮丧得恰到好处，令季陵不可控制的想：果然，一切都是因为血缘的连系，没有这层连系，他们之间任何牵绊都不会有。更不会在意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他忽然有些头痛，也觉得很没意思，终于捏碎了手心刚刚一直在摩挲的一粒石子，冷言冷语道：“季为锋不是我的父亲，我跟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与你，更加没有。”

　　说都说了，索性讲个明白，“起初带你来空城，更多的是出自我的私心，我想拿你来要挟我仇恨的那个人。但很可惜，季为锋藏在空城的权力核心里迟迟不露头，甚至很少人知道，他有一双儿女。”

　　季陵忽然笑了一下，“也许你会认为，他是想保护家人才这么做，但我可不是他的家人，我是他领养回家后悉心创造出的复合型凡约种，跟那些蝎女一样，是他的刀。”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季言灯”必须要静下来好好理一下，他挠着头问：“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爸爸的孩子，还跟他……有仇？爸爸原来就在空城里？你接近我，是另有目的？”

　　季陵没想到昔日焦躁任性的小少爷，遇到这样多的事情，还能有如此清晰理智的一天，点了点头：“是的。”

　　弗禾回忆那天被拒绝的情景，“那你为什么让我别再来找你？”

　　季陵省去曾经压制迁怒心理的种种过程，只道：“麻烦。我见不到季为锋，你对我自然就没有用处。”

　　“原来如此。”弗禾接受了这些回答，想了一会，又问，“你原本想用我作为威胁，得到什么呢？”

　　得到什么？

　　换作以前，季陵也许会答，自由。

　　任何人都不要再试图将他变成工具，他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杀戮工具。

　　但现在，季陵只会回答：“我也不知道。”

　　过去的他已经死在了大火里，没有了骨刃，这副身躯，竟也短暂的获取了自由和宁静。

　　很久，弗禾有些落寞的说：“好吧，我明白了。”

　　少年的反应里始终没有预料中的质疑和愤怒，有的只是怅惘，失落。

　　季言灯果然跟以前很不一样了。这是第无数次季陵在心里说道。

　　“你没有其它想问的了吗？”

　　“有的。”弗禾坐起身，挪得离男人近了几寸，眼珠定定的望着他，“当时，你被那个肉块缠住，跟我讲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季陵有些哑然，缓道，“我当时预感到死亡的危机，所以跟你说，不必再惦念着要还我的资源。”他笑了一下，很轻，“还是要谢谢你，我很久没有感到这么放松了。”

　　弗禾摇头：“力所能及搭把手而已。我到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什么自主意识了。那把刀，我也没能给你带回来。”

　　季陵陷入真实与幻境之间的拉扯，想必早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他擅自做主丢掉了的东西，他也没有印象。

　　“没关系，不要了。”季陵此时很松快，同时也很虚弱，他瞥向洞外即将下沉的白日，“你只是轻伤，等行动方便些，就可以重新回空城去，聚居地需要重建，他们不会拒绝人手。”
　　况且，季为锋也在那里，总不会置季言灯为不顾。

　　“你不跟我一起了？”弗禾问。

　　季陵避开少年的目光，“我现在这样，以后很可能成为一个废人，甚至会被病毒污染，变为真正的怪物。你跟我一起，没有好处的。”

　　弗禾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心想这次大出血不算亏，男人对他表面态度冷淡，但句句暗藏关切，有门！

　　“哦，这样。可我现在浑身都不舒服，根本动不了身。”

　　少年顿了一顿，缓缓的、不怎么确信的试探道： “即使我们做不成兄弟，也可以做朋友的吧？当然，如果是我爸爸做了伤害你的事，使你不再愿意搭理我的话，我也……没有法子。”

　　季陵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日的小狗，孤零零一个、惴惴不安的，就那么边舔舐着自己的毛发，边悄悄的抬眼看他。

　　久到夜色蔓到洞口里，风中传来草木轻轻摇曳的声音，弗禾才等到那一句：“我之前的意思，不是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