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先生》今几

9、chapter 09

　　这话虽然压低声音，但周围站着的人都听到了。
　　陶又宁有些难以相信，朝陈斐看过去。

　　旁边好像有窃窃私语响起，以及一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说是谁？什么意思？”
　　“最近有什么八卦是我不知道的吗？”
　　“好像是之前那件事吧，论坛上都在说的……”
　　“什么事？”
　　“嘘！等下回去跟你讲……”

　　陶又宁脚步像被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直愣愣地傻站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陈斐还有些得意，以为自己提醒了对方，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谈念微微皱了下眉，并不知道她忽然说什么有什么用意，但语气还算客气：“君禾的有人标准自然有专人把控，谢谢提醒。不过我还挺意外，东大校风会是这样的风格。”

　　陈斐愣住：“什么意思？”
　　谈念表情不见多少和善：“会有人，因为个人偏见随意发言影响同学的职业生涯。”

　　讲台旁边还有两位老师在，闻言脸色顿时不太好看，陈斐本想提个醒赚个好感，没想到弄巧成拙。

　　她抿了抿唇，说了句“不好意思，是我失言”，而后拉着朋友匆匆离开。
　　老师立即开玩笑缓和气氛，可能是同学听了什么谣言，不用在意。

　　谈念也笑：“我相信是误会，东大的学生素质我很肯定，今天也看到了许多成绩优秀的同学，期待未来合作。”

　　只是一个小插曲，谈念继续交流环节，其他人也轮流上去问问题，很快无人在意。
　　陶又宁站了会儿，已经没人注意。

　　她走到后面的座位，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前面交流还在继续，她安静地看了会儿。
　　脑子有点乱。

　　是故意的吗……
　　还是并不是指她。

　　陶又宁想起那天酒吧谈念的提醒，感觉有些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感觉好受一点。呆呆的在位置上坐了十分钟，还是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对话框发出去了一条信息。

　　【陶陶：那个，谢谢】

　　要不要再说点什么？总觉得有点单薄。

　　手指往上滑了下，可能是因为汤小沫她们都不在，可能是因为陈斐刚才的话让她有点难受……总之，鬼使神差的，陶又宁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忽然又发出去一句。

　　【陶陶：要不，你方便的话，结束后我请你吃个饭？】

　　**

　　谈念结束交流环节的时候，才看到手机里的信息，有些意外。
　　他以为陶又宁并不想跟他有多接触，毕竟对方看起来并不太赞同他的方婚姻观念。

　　他拧开矿泉水喝了口，随手打字。
　　【谈念：吃什么？】

　　对方很快回复。
　　【陶陶：你有空吗？】
　　【谈念：有】
　　【陶陶：好，我在外面等你】
　　【陶陶：是很好吃的一家店，你一定会喜欢】

　　谈念低眸看信息，挑挑眉，对旁边人道：“艾米，我等下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好的。”

　　谈念拿起外套，边走边敲字。

　　【谈念：校门口见？】
　　【陶陶：好的】

　　谈念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陶又宁已经站在原地，还是在岗亭位置，她正在和保安说什么笑得很开心，眼睛都弯起来。

　　谈念觉得她挺应该活得挺开心，大概没什么事能够让她烦恼太久。
　　走到人后面的时候，不巧听到一耳朵，是她跟保安的对话。

　　“怎么不给人家微信？我看那个男孩子不错呢。”
　　“我的微信里已经很多人啦，没有他的位置了。”
　　保安被逗得大笑：“看来你很受欢迎嘛！”
　　陶又宁猛点头：“那是那是！”

　　谈念心说你还挺自信。
　　他站在身后，叫人：“陶又宁。”

　　陶又宁转头，谈念背着光，身上那身笔挺的西装脱下，只穿着一件挺括的衬衫，冲她挑挑眉：“打扰你们聊天了，要不先吃饭再聊爱慕者的事？”

　　陶又宁有些脸红，朝他走过来：“你怎么不喊我。”
　　谈念说：“看你们聊得挺开心。”

　　陶又宁觉得眼前这个人虽然举止行为都很绅士，但她总有一种在这层外表下，藏着更多不一样的东西的感觉。

　　“就随便聊聊，你结束了？”
　　“嗯，你那家‘非常好吃’的店，在哪里？”

　　陶又宁笑起来，神秘兮兮：“跟我走就知道了。”

　　谈念忽然发现，她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一个很浅的梨涡，显得整个人更单纯，好似从未感受过社会的残酷。

　　他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简单的人。
　　谈念点头：“走吧。”

　　临近中午，校门口人不少，东大学生街有着淳朴的烟火气，两旁都是各种小摊饭店，是那种人均不超过50的价格。

　　谈念有些好奇，她会请自己吃什么。

　　陶又宁走在他旁边，她身材挺高挑，谈念接近185，陶又宁到他下颌处，目测165左右，不算高，但好在骨架小巧，比例好。

　　谈念听完温教授转达的那番言论，以为是什么不思进取的人想要攀高枝，看到照片的时候，才萌发想要见面的意思。

　　至少照片看起来很顺眼——谈念是这么觉得。

　　陶又宁在他身边说，可能因为上次吃饭见过，她不那么拘束，向他介绍这条街有哪些隐藏的美食，指着旁边一家烧烤店，“跟你说，那家烧烤超绝，而且老板听说以前也是东大的学生。”

　　谈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因为听说有学生高数题做不出来，还是旁边的老板帮忙提醒的。

　　“意思是你们学校学生的智商不如一个烧烤店老板？”
　　“……”

　　陶又宁觉得，对方好像有些缺乏幽默细胞，于是不想试图寒暄搭话。

　　两人走了十分钟才到地方，是一家藏在街边的小店，店面很小，装修也一般，顶多看起来比较干净。

　　陶又宁站在店门口，带着笑容回头看他：“锵锵锵，有没有印象？”
　　谈念愣了下：“什么？”

　　陶又宁觑他：“我听说，你以前也在东大读书呀，这家店不会没印象吧。”

　　一家很普通的店，完全没有特色，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不过她这项喜欢提前做功课的习惯，谈念倒是挺认可。

　　他低头看人，“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在这里读过书？”

　　被看穿，陶又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问我妈妈了。”
　　谈念挑眉：“现在想了解我了？”

　　“不是不是。”陶又宁连忙摆手，像是很怕他误会，“我只是想着也算认识，了解下朋友嘛。”
　　“哦”谈念看她一眼，没说话，走进店里面。

　　店里面虽然不大，不过摆了许多桌子，里面也已经有好些人点好在吃，看见有人进来，扫来几眼。

　　里面的饭桌蒙着一层陈年油污，谈念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找了一圈，挑了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

　　陶又宁跟过去，在他面前坐下，“所以你真的没有印象？”
　　“没有。”谈念实话实话，瞥了一眼椅子，坐下去，双手尽量不碰桌面。

　　她有些遗憾：“这家店火了很多年的，我以为你那时候读书也有印象。”

　　谈念上学那会儿从来不到这种地方吃，但他没说，看着陶又宁略微惋惜的表情，还是开口：“谢谢。”

　　陶又宁看起来挺容易取悦，又笑起来：“你想吃什么？”
　　“你推荐的，你来点。”

　　陶又宁就认真看菜单，问他的忌口，点了几道招牌菜，点完，然后叫住要走的老板，“老板，给我一壶开水，然后可以帮忙再擦擦桌子吗？”

　　谈念不解：“擦桌子干什么？”
　　陶又宁龇牙：“我看你穿着白衬衫，给你擦干净点等下弄脏。”

　　谈念愣了下，隔半秒，才开口：“谢谢，不过不用。”
　　“哎呀没事没事，老板你帮忙再擦干净点。”陶又宁笑嘻嘻对老板说。

　　谈念清咳一声，看着店老板拿着一块灰色抹布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来回擦了好几次，越看月拧起眉头，只好忍住，“你经常来这里吃？”

　　陶又宁：“跟我舍友一起。”
　　谈念问：“今天怎么没见到？”
　　陶又宁立即警惕起来：“小沫要上班。”

　　谈念看她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知道这人大脑什么构造，无话可说。老板娘拿着开水过来，陶又宁接过去洗，谈念率先伸出手，“我来就好。”

　　“哦，好的。”
　　谈念边把碗筷放进开水里烫，边道：“你知道吗？开水的作用其实达不到杀菌效果。”

　　陶又宁笑笑，毫不介意：“我知道，我就想让你心理舒坦点。”
　　谈念被堵了下，没说话。

　　等面的时候，两人无所事事，话其实也聊得不错，陶又宁在看手机，谈念扫视了周围一圈，看久了发现，似乎自己以前有来过一次？

　　他读书早，如今已毕业七年，难得还有人特意去问他的学校。
　　谈念心里笑了下。

　　店里很安静，除了后厨煮面油烟机引擎的声音，这家店平米不大，所以声音也没隔绝。谈念回完助理下午工作的确认信息，听到旁边有人说悄悄话。

　　“那是陶又宁吗？”
　　“好像是。”
　　“就是那个帖子的女主角？这么快就有新对象了？”
　　“看起来好像是。”
　　“唔，挺厉害。”

　　声音压着讲，对方以为很小声，但空间不大，并没有起到作用。不过面前人好像没听到一样，很仔细地洗碗筷。

　　谈念微微皱眉。

　　他发现，现在的学生好像特别八卦，总喜欢嚼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头。他朝对面看去一眼，眼神微冷，后者立即噤声，埋头吃饭。

　　陶又宁把打好的米饭递给他，谈念接过来，想起之前酒吧碰见的，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陶又宁一愣。
　　谈念觉得这明白有点在针对她。

　　陶又宁摇头：“没有啊。”
　　他不说，谈念自然也不会追问。

　　菜很快上来，陶又宁好似没有受到影响，给他介绍这几道菜，说超级好吃，老板经过听得很高兴。

　　谈念夹起一筷，味道确实还行，“我的确很久没有吃外面的炒菜了。”
　　陶又宁目光灼灼：“是不是没白来”

　　算是吧，谈念看她一眼，问：“最近在准备找工作？”

　　陶又宁猜到他可能会问，毕竟才梁女士刚带她见完面，她就跑去听宣讲会，也没否认：“我是在考虑，但是还没想好。”

　　谈念想到那位女生的话，以为她有顾虑，说：“你不用担心，君禾是公平公正的，不会因为偏见流失任何一个人才，但如果你的确工作能力不行，我也不能保证你能进来。”

　　陶又宁“嗯”了声，垂着眼吃菜，“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谈念便不再多言，继续吃饭。

　　吃到一半，陶又宁放在桌面的手机叮叮叮响了好几声，她以为有什么事，放下筷子，打开微信看。

　　是群里在聊天。

　　【周瑶：我他妈真的服了这群人！吃饱饭没事干吗？这么闲不去捡垃圾】
　　【小沫：怎么了？】
　　【周瑶：[图片][图片][图片]】
　　【周瑶：你自己看！他妈气死我了！】
　　【小沫：卧槽！神经病吧，都过去这么久了，翻出来讲有意思？】

　　陶又宁看着群，好一会儿，点开周瑶发的图片。
　　是学校论坛，有人拍了一张照片，是她和邵一硕那天在校门口会说话的照片。

　　【会飞的鱼：[图片]这是陶又宁和邵一硕吧？不是说他没在一起吗？】
　　【自在独行：卧槽，暗度陈仓啊这是？】
　　【骑着单车去拉萨：哇哦，看来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小猫咪给我rua一下：什么事什么事，刚来的不知道】

　　【家里有猫：楼上的这你都不知道，楼下的来讲一讲】
　　【略略略：指路这个贴[人文系的陶又宁是小三？渣男劈腿抛下恋爱三年的老家女友]】
　　【家里有猫：看看吧，人家正牌女友都找上门来了，那会儿还说没在一起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猫咪给我rua一下：震惊，我见过这位学姐，长得很好看很温柔啊，怎么会……】

　　【骑着单车去拉萨：这种事可不好说，很多表面光鲜的人，内里都不知道什么样了】
　　【二食堂的肉包最好吃：你们是不是有病，人家早就澄清没有在一起，而且同学见面说个话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这么酸吗】
　　【家里有猫：亲友团来了吧】

　　谈念本来在吃饭，味道确实不错，让他暂时忍受住桌上的油污，让他抛下工作跑来这张小店铺吃人均30的小炒，正琢磨着这顿饭的意义是什么，一抬眼，对面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他正想开口，说你请吃饭还这么不专心，冷不防看到对方的眼神，嘴里的话顿时停住。
　　陶又宁整个人有些木愣，表情也有些奇怪，直直地盯着手机。

　　谈念皱了皱眉：“不吃了？”
　　陶又宁慢慢抬起头，目光发直：“……什么？”

　　她明显状态不太对。
　　谈念眉头皱得更深：“你怎么了？”

　　群里，廖雨发出条信息，让周瑶把照片撤回去。

　　【廖雨：我来处理，别理他们】
　　【周瑶：哦哦哦，我气疯了】
　　【周瑶撤回了一条信息】
　　【周瑶撤回了一条信息】
　　【周瑶撤回了一条信息】

　　陶又宁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摇头：“没事，你吃好了吗？要不要我再点一些。”

　　“不用。”谈念看着她塞了一大口饭进嘴里，感觉吃起来很机械，觉得不太对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陶又宁以往很喜欢这家店 ，可今天却觉得不是味道好像一般；本来想要好好谢谢人家的，可现在却连好好讲话做不到。
　　她感觉要不是面前有人坐着，可能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

　　谈念拧着眉，拿着筷子，目光落在她脸上。

　　陶又宁觉得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觉得自己已经处理的很好了，可是还是无济于事。她有点后悔今天出来了，忽然想要一辈子缩在龟壳里不要出来，如果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逃离这一切就好了……

　　她盯着面前人，忽然开口：“你上次说让我好好考虑的事，还算数吗？”
　　谈念愣了下：“什么？”

　　陶又宁此刻像一只被追捕得无地可躲的兔子，完全不想思考，不想面对，只想扎进某个洞里永远不出来。

　　“要不我们试试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