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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拦路的这书生姓文,名昌盛,长得算是一表人才。七年前和他的同胞哥哥文昌远一起考中了秀才。

      由于渝州属于下州,乡贡举子的名额只有一个,他爹砸锅卖铁凑够了钱送给主持乡试的考官,将文昌远选为举子入京参加进士考试。本打算过几年凑足了钱,就将文昌盛的举子头衔也买下来,但后来见文昌远屡试不第,考了这么多年都没中进士,便不愿意花那冤枉钱了。

      当不成举人,文昌盛倒是无所谓。江宁县从前朝起就没出过进士,属于文学上的穷山恶水之地,一个秀才的称号就足够将他与周围的大老粗们划分开来。兴致上来了,他便去支个书画摊子,帮来往的美人娇娘们画幅画像,若得了美娇娘的青睐,亲热亲热也是常事。

      今日他便是在物色美人时,瞧见了在告示前犯难的唐晓棠。

      “居然又遇到了娘子,可真是有缘。”他纸扇轻摇,风流自得。本以为到手的美娇娘已经飞了,谁知此时又被他遇上,可不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这位郎君,我方才走时已谢过你了呀。”唐晓棠没理会什么缘不缘的,认真解释道。嫂嫂教过她进城后要讲礼,她都记着呢。

      “娘子说笑了,我诚心助人,你却以客气话敷衍,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文昌盛道。

      唐晓棠搞不懂城里人的弯弯绕,只觉得头大:“你就帮我读了个告示,想要啥子报答嘛?”

      见她顺着自己话上了钩,文昌盛正喜上心头想继续引诱,一旁的谢识凉凉开口:“不过举手之劳,你既说自己是诚心助人,为何又主动索要回报?何诚之有?”

      文昌盛从见到谢识的第一眼起就看他不爽,相貌压过自己一头不说,看他气质打扮应也是个读书人,他一出现,方才还与自己眉来眼去的娘子们都转头看他去了,可把文昌盛气得牙痒痒。

      “我与小娘子的事,与你何干,你跟她什么关系你就敢管我?”文昌盛扇子一收眼一瞪,喝道。

      方才这小娘子分明还是孤身一人,一副乡下人初次进城的懵懂样,再出现时身边就多了这个男人,他心想,此人多半也是跟自己一样想一亲芳泽的货色。

      谢识看唐晓棠一眼:“她是我的人,自然有权管。”

      “哦~”此话一出,旁边围着看热闹的群众都恍然大悟,幸灾乐祸地看着文昌盛。调戏娘子调戏到了人家夫君面前,看你这风流秀才怎么收场!

      唐晓棠刚想反驳,一见周围这么多人,又怕当众拆穿县令的谎话会让他以后无法服众,只能轻声道:“明府,你怎么能说谎话骗他呀?”

      谢识倾身耳语道:“我何曾骗人?你是我的护卫,是不是县衙的人,归不归我管?”

      听见这话,唐晓棠明白过来,原来明府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明府说得对。”

      文昌盛本来还对谢识的话有所怀疑,但看小娘子不仅没有反驳,两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耳鬓厮磨,瞬间就泄了气。

      真倒霉,这么灵动的小娘子居然是个有夫之妇!

      既然小娘子没指望了,他也不想被人看笑话,当即眼珠一转,寻了个借口,笑道:“这位郎君怕是误会了,小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这位娘子作一幅画像,不信你们看,小生的书画摊子还在那边呢。”

      他说着用扇子一指,就见人群后有一个不起眼的书画小摊。

      文昌盛方才支起摊子后就在人群中搜寻美人,砚台中的墨都没研过。他倒脸皮厚,脸不红心不跳地研墨铺纸,摆出一副真的就是为了作画的架势。

      “不知小生可有这个荣幸,能为娘子画像?”文昌盛道。

      “啊?画像啊?”唐晓棠看了眼天色,不早了,她买完鱼还赶着回衙门吃晚饭呢。

      谢识知她不情愿,心中也是若有所思,开口道:“此行仓促,画像就不必了,不过见着这笔墨,我确是有些手痒,借纸笔一用。”

      “文秀才,借他用一用呗。”围观群众们起哄道。

      文昌盛嘴角抽搐,不情愿地让出了纸笔。

      谢识蘸墨提笔,唐晓棠好奇问他:“明府,你要画什么呀?”谢识没有回话,定定看了她一眼,墨色的眼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随后,挥毫泼墨,不过随手勾勒几笔,素白宣纸上便长出一枝西府海棠,枝头叶片舒展,繁花灼灼,开得热烈。饶是文昌盛这般不愿服输的人,也被他这一手水墨丹青所折服。

      绘毕海棠,谢识沉吟片刻,提笔写道:“柳絮已将春去远,海棠应恨我来迟。”笔力虬劲,风骨卓然。

      文昌盛拍手连连赞叹道:“好画!好诗!好字!”他是个风流人,不止体现在男女之事上,也体现在他喜爱舞文弄墨上,方才的一时恼怒散去后,对谢识就有了些结交的意思。

      谢识轻颔首,道:“这画我便拿走了。”

      “这——”说实话,这幅画与字比他家中收藏的墨宝还要得他心意,文昌盛心里着实不舍得,但不给又显得小气,电光火石间他想了个好法子,“郎君家住何处?昌盛愿他日登门拜访!郎君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住城东文家,随时欢迎你来。”

      谢识卷起画交到唐晓棠手中,淡淡摇了摇头。

      唐晓棠对文昌盛道:“我们哪天要是真去你家,那你可就倒霉了。”

      这话说的文昌盛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再问,二人却已经走远了。

      “真是可惜。”他提起笔试图重现谢识的画作,结果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又是买胭脂又是画画的,一通耽搁下来,鱼贩竹篓里的鱼就卖得不剩什么了。

      唐晓棠愁眉苦脸地戳了戳仅剩的那条鲤鱼,眼睛发白,浮在水里肚皮将翻未翻的,不用尝都知道肯定不新鲜了。

      “这鱼确实不太行,你要真想要,就明天一早来买,我保证给你捉两条又肥又新鲜的鲤鱼!”鱼贩准备收摊,劝她道。

      唐晓棠眼巴巴地看这些是,湿润的眼眸小犬一般乖巧,“明府,我们明天再来一次行不行?”

      谢识自然求之不得,甚至需要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来。

      明日又能和阿棠逛街了,开心!买衣服的事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他点了点头,道:“无妨。”

      回到县衙,唐晓棠想将手中一直替谢识拿着的画送到他的书房内,谢识却表示画送给她了,让她拿回去。

      唐晓棠有些为难。她自认是个正儿八经的粗人,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以前只在乡正家里看过,更不会欣赏什么画啊字的。

      她颇不赞同地对谢识道:“明府,我都看不懂,你给我就浪费啰!”

      谢识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他微勾了唇角,温柔道:“无妨。”

      ***

      夜里月华如水,后衙内院只有唐晓棠和谢识二人居住,吹灯歇下后,便只能听见风吹海棠的簌簌声,和一些微弱的虫鸣。

      唐晓棠谨记着赵贵的提醒,搬了胡床到谢识卧房门外站岗,坚决不让任何可疑人员接近谢识的房间。

      第一次守夜,她还不习惯漫漫长夜的无聊,很快数完了手指头,就低头默数地上的石子:一、二、三……。由于经验不足,没考虑到春寒料峭,夜里会这么冷,她此时就穿着白天的单衣,冷风一吹,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谁?”屋里的谢识听见声音醒来,披衣起身问。

      唐晓棠发现吵醒了他,一时慌乱,回道:“九百二十六!”

      门“吱呀”一声打开,谢识一身素白寝衣外披了件月白锦袍,青丝披散满肩。他好笑问道:“什么九百二十六?”

      “门前的石子。”唐晓棠呆呆地说:“哎不对,不是九百二十六,是唐晓棠。”

      她脑子都困迷糊了,方才本想回答谢识,门外是她,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数的石子数给报了出来。

      见她圆润的眼眸因为困意而半睁不睁,一边和自己说话,一边努力摇头摆脱睡意,谢识也顾不上纠结她的话,问她道:“半夜不在自己屋里睡觉,怎么跑我门前守着?”

      唐晓棠多年来在祝枝的监督下,一直严格恪守早睡早起的作息,今天熬到这么晚,实在撑不住了。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强打着精神回话:“我是护卫,要保护...明府的安全嘛,嫂嫂......说...过,月黑风高夜,杀人放...放火......”

      话还没说完,她不停打架的眼皮子终于撑不住合上,整个人软绵绵向前栽倒,谢识忙伸手去揽住她。

      怀中女子的身体被风吹得有些凉意,但依旧柔软,他一时间却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僵硬着身体,目不敢斜视怀中人的睡颜,一抹海棠的幽香在鼻尖萦绕。

      月白袍子从肩头滑落,海棠花上滴落一颗露珠,月亮羞在云层后不愿露面。沉沉睡去的女子倚在男人的胸前,呼吸声安稳绵长。

  • 作者有话要说:  某酒:按理说,此处应有一个帅气的公主抱,但是很遗憾,谢县令他力气不太够。
    谢识:(脏话)举铁中,勿cue。
    小糖糖:没事的明府,我可以抱你呀!两个我都抱得动!
    PS:出现在文章里的诗都是引用/化用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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