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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深夜赶路,三匹战马身姿轻捷,在山坡上无声疾驰。

      朗月当空,清辉遍地,灯火连同夜风被抛在身后。

      好在这段路途较为平坦,找来的引路人在前方提灯带路,到了后半夜,三人已深入山林腹地。

      再往前走,山路愈加崎岖狭隘,处处有障碍物隔挡去路。年轻男子便停下马,自顾自牵着缰绳走到树根处,安然坐下来。

      盛决也不多言,随之下了马,在附近找了个平坦地方休息。尹迟将两匹马栓在一处后,挨着盛决而坐,凑近了,小声问:“那人可靠么?”

      盛决自然是信任舅舅找来的人,闻言轻笑一声,压着嗓音回答:“怕甚么?卖不了你。”

      尹迟讶然地抬起头,睁圆眼看着他,似乎对这句玩笑话感到惊诧。

      盛决缓缓收敛了笑意,垂下眸,神色淡淡地道:“闭上眼,早些休息吧。”

      露宿野外,夜深露重,山林起了夜风。没生火堆,凉意丝丝浸透骨骼肌肤,让人半梦半醒间也不得安稳。

      感觉到有具身体往自己怀里挤,盛决能模糊地意识到是谁,便也没怎么多虑,睡意朦胧地展开手臂抱了进怀。他背靠着岩石,脊背本就硌得生疼,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弹,搅得他睡意全无,内心烦躁顿起。

      他皱起眉,正欲睁眼,唇上忽地触碰到柔软物什,温柔的触感十分鲜明。他心内突地一声,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睁眼。

      尹迟亲了他许久,只将唇与他贴在一处,甚么动作也无。他□□跪坐在盛决伸直的大腿上,亲了一会儿觉得没甚么意思,微微退开些来,借着朦胧月色注视盛决的脸。看了好半晌,又觉得光看着不够,重新又贴了唇上去。

      这般来来回回,令盛决心神无比劳累。他闭着眼装睡,也不知何时是个头,索性就睁开了眼。睁眼的那一刹,正巧撞进尹迟的视线,对视片刻后,那人竟也不知收敛,歪了歪头十分疑惑道:“这就是亲嘴么?”

      盛决抿了抿唇,生硬道:“你以为呢?”

      大概是见他面色不虞,尹迟识趣地收了话头,挪动着身体与他并排坐,肩头紧挨着肩头。

      “军营里……我听到他们说、说想和我亲嘴睡觉,我不乐意让他们碰,但我却擅自碰了你,殿下……你会不高兴么?”

      盛决失神片刻,仰着脸视线投向远方,顿了顿,语焉不详道:“下回若再听到诸如此类的话,就禀告给你伯父知。”

      “伯父让我回家,”小少年低下头,轻声细语地叹气,道:“我不想回去。”

      盛决看他一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没再言语。抬起手揽过他的肩,
      扣在怀里,轻叹了口气,道:“再睡一会儿吧。”

      第二日策马行了几个时辰后,三人弃马而行。

      往前走没有道路,越走越艰险,野山没有路,只能双手双脚并爬,才登了顶,没有歇息,随即又沿陡峭的山坡而下。

      带路的男子前行速度极快,丝毫不顾及身后两人的状况。攀爬若灵猴,徒行似脱兔,身形迅疾如风,却如同游乐,毫不见行色匆匆之态。

      三日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脚程赶得紧,日不能饱腹,夜不得安眠,饶是身强体健,也受不了长如此往的艰苦。

      盛决脚底水泡磨破了,血肉黏在棉袜上,沾了汗水,丝丝拉拉地疼。毕竟生长于皇宫,身娇肉嫩,平日里书简都有侍童携带,论吃苦,他当真比不上还小自己两岁的尹迟。

      大约是见他已然疲乏到极点,引路的青年男子回过头,这么些天以来,头一次开口说话:“快些!天黑以前,指不定就能出林子了。”

      出了山林口,再往东北方向徒步十里,便是离关城。

      尹迟闻言朝盛决看去,说不上欣喜,紧抿着唇角,眉峰微耸,眼底有股浅淡的惆怅。盛决在心底叹了声气,只能目视前方,佯装不见。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山头之前,出了广袤无垠的深山野林。

      青年男子站住脚,不再往前走了。侧过身,再一次开口道:“路我带到这儿了,两位请好。”

      盛决向他行了一礼以表谢意,道:“归途迢迢,还望壮士保重。”

      青年点头,淡漠道:“晓得。”

      风里卷裹着黄沙,干燥,粗粝,走在路上,像迎面兜来一头麦芒,刺挠得脸面微痒。离关城就在目之所及处,远远望去,墙头上守兵林立,旗帜迎风招展。

      盛决挣了挣左手,尹迟反应极快地扭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盛决垂眸看了眼两人牵在一块的手,嘴唇干燥得起皮,他抿了抿,没出声。

      “殿下?”尹迟凑近了些,目光澄净,“你——”

      “——是殿下!殿下!”前方一队人马,迎面疾驰而来,为首者惊喜高呼,举臂挥舞。还未至面前,几人就陡然勒住缰绳,翻身跳下马背,匆匆迎过来后,扎膝跪下,双手高禀道:“殿下!守将来迟,望殿下恕罪!”

      盛决扶起面前的将领,不紧不慢道:“这半月以来,让诸位担忧了,实在愧对。”

      “哪里!殿下这一去杳无音讯,如今平安归来,实乃离关守军之大幸!”

      盛决撇去闲话,直言问道:“战况如何了?”

      “仍呈胶着之态,并无进展!”

      盛决心里有了估量,点头道:“先回城再说。”

      城门缓缓开启,尹江平领了一众将领纷纷涌出,迎上来激动地抱住他,眼眶泪光涌现,微微颤声道:“孩子啊……你可让老夫吓掉了半条命啊!”

      盛决神色微动,抬手按上他的肩膀,缓声道:“劳将军担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尹江平用手背沾了沾眼角老泪,拥着他往城门里走,边走,边感概道:“那日岱宗身负重伤,三千精锐回来的不足一半,都道当时情势凶险、命悬一线,而你又失去了联络,消息带回来后,大家都怕……唉!所幸贵人自有天助,殿下逢此变故,冥冥之中,定是为了日后的大业。今晚设下接风洗尘宴,休整过后,为免徒生事端,还是早些回京吧……”

      盛决听他念叨着,有些心不在焉,一回神才察觉起来,左手空空如也,尹迟不知何时松开了他。被尹江平拥着,他不好回头,便也看不清身后的情形,只觉风沙穿过指尖,莫名空落落的。

      在营帐中,盛决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想。尹江平沉吟半晌,道:“老夫早已猜到其中必有诡计,只不过,还是没料到这一层面。”

      “事已至此,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其实,老夫前两日便已下达军令,要举我西北三十万兵力,大开城门,拔城迁营,与貘达正面相抗!对面遮遮掩掩不愿出兵,那老夫就反其道而行之,必要逼得他一战!”

      盛决点头。尹江平为将三十余年,操军练阵乃是家常便饭,常年浸淫兵法,对于战事概况自一种老道而精准的直觉,即便不知貘达的战略部署,凭借丰富的行军经验,他也能嗅得不寻常之处,并依照直觉大胆用兵。这等魄力,实非常人之所能。

      若再晚上些时日,貘达在西南边境布置好兵力,一旦发难,西北必定要受其掣肘。介时往前进攻毫无意义,回头救援鞭长莫及,单凭西南薄弱兵力,怎能抵挡得住凶悍的貘达大军?

      西南边关失守,就如开闸泄洪。敌寇涌入大和境内,那才是狼烟四起、哀鸿遍地。

      “如今我们勘破了敌军的意图,便如同掌握了先机,如此一来,倒比正经打上一仗还要简单,哈哈哈哈哈!”

      盛决淡然一笑,道:“敌军棋行险招,将后方防线置之不顾,若趁机带兵长驱直入,打得貘达各部一蹶不振,兴许可保这西北边境往后三十年高枕无
      忧。”

      “不错!”尹江平赞许道,“此役意义重大,绝不可错失良机!”

      “那我便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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