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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突生事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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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经营着一家裁缝店。
我的父母的父母经营着一家裁缝店。
在店里有一把剪刀，总是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特别好听。可是家里人总是不让我碰，我实在是太好奇那把剪刀了。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店里黑漆漆的，忙碌一整天的大人已然呼呼大睡。我借着月光在黑暗中摸索。
噌——
是剪刀！必须得小心一点，要是扎到手，母亲必然会询问我的。
我的名字叫做小林世良，是小林和服的三女。梦想是做衣服，脑袋里总是构思着各种各样的和服。
木质的地板只要走起来必然会咚咚做响，为了不被大人发现，我仔细安排了另一条路。
要知道，宵禁的街道最是安静。我大可从店外再绕回去，大摇大摆的那种。
我研究过的，那些可怕的武士这个点都已经巡逻过了。
把玩一阵子，恋恋不舍的将剪刀放回抽屉盒中，我又走到了月光下，怀着无比膨胀的欢悦之情。
“啊呀，这个时间居然有小姑娘还在街上耶。”
“这个孩子……是这家店的孩子吧。”
银闪闪的刀尖戳进我的视线夹角。
寒光架在我饿脖子上，惊得我歪着脖子，顿时从癫狂般的欣喜坠入无限的惊恐。
浪人！
他们怎么回出现来这里？
裸露的颈脖不听人使唤，咚咚咚的叩响皮肉。我张了张嘴，到头也没憋出声儿来。要是被家里人知道我半夜在外晃荡，那剪刀的事更是瞒不住了。
但这也不重要了，毕竟我下一秒就会死掉。
寒凉爬上背脊，与缝纫绝缘又令我绝望。颤抖着，眼角竟自己爬出了热泪。
“南山先生，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带回去审一审哦。”
清亮的话音从口腔滑落咽腔，呈现出年少人独有的飘浮感。另一个声音沉入胸腔，他为我解释。
而我，唯有绷紧皮子，听候发落。
带着西洋镜的青年男人在我面前蹲下，徐徐的步调显得格外亲和。我怂着鼻涕，努力镇定下来，眼巴巴的祈盼他能够饶过我。
“确实是没办法这样放回去，不过小姑娘不要害怕。只要你乖乖的，好好听话，就不会有事的。”
“嗯……嗯。”
我呜咽，睁大了眼要记住这人。只盼着他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好了，总司。把刀收起来吧。”
“既然南山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走吧。”
靛青的天空挂着清冷的白月，低矮的土墙以及探出墙头的枣树一寸一寸的远去。
我从没有去过那些浪人聚集的街道，就像被绑着手走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如果真的只是场梦就好了。
浪人休憩的地方还有沙石庭院，像极了大人们口中富贵人家的宅院。
石子哗哗的挤开，这样的庭园就如同故事里的“龙宫”。
“喂喂，不会吧。”
“去叫近藤老师和土方先生来呀，笨蛋。”
“哦！这就去。”
那个年轻人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裸露的双手与面颊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白光。我心生疑惑，恶鬼也可以生得这样好看吗？
家里那匹新到的玄青暗纹锦织穿在他身上一定非常的匹配。
可惜我不会有机会做出那样的衣服了。
“你在想什么？”
“想衣服。”
绳子的另一头是叫南山先生的斯文人。我则是小狗，被他观赏。但这大约是错觉。
想到衣服，我竟镇定了些许。
几乎不再鹅鹅鹅的喘气了，夹着肩随两人步入房间内。
片刻后又有几人吵吵闹闹的坐在我背后。
“哈……”
“什么呀，这不是个小鬼吗？”
“喂，你们这群家伙，有点样子吧。近藤老师他们差不多也快到了。”
果然，一串细微的震动从木地板的另一边传来，哗的从纸门后进来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壮一瘦。瘦的尤其凶恶，微弱的烛光中，他的脸就像泥坑。
太过可怕了。
待到他们都落座了，正位上的壮汉才正式开始责问我，“你说说，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街上？”
“小人，小人……想去看看店里的剪刀。”
黑面神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他凶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在说你接着编，吓得我四肢紧缩，赶紧添了句。
“家中大人不许小人碰店里的剪刀，所以小人就想偷偷去店里看看剪刀。”
近藤老师坐得端正，藏在袖口中的手抽出来，拍得膝盖一响。“嗯，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你也知道宵禁这回事儿吧。”
后面的年轻人突然笑了出来，我记得方才有人叫他，总司。
“喂，冲田注意现在在做什么！”
虽然被黑面神训斥的不是我，可我也不由得抖上一抖。这人一定是恶鬼中的恶鬼吧。
“好了好了，土方你不要生气呀。总司不过是笑了一下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一时间，坐上的近藤老师像极了和事佬，反倒是叫土方的黑面神变得更加厉害了。
我心里近藤老师不免多出了有几分憨厚的样子。这下，我心底隐隐又冒出了希翼。
“你既然是小林家的孩子，又为什么不从后屋直接去前店，反倒是出现在街道上？”
这里几个人中，我唯独不敢看黑面神。于是缩着脖子闷声答道：“因为家里会被大人发现。”
“所以你就从外面绕过去？这样蹩脚的话，你觉得有人会信？”
盯着木地板上的纹路，我心里很是气愤。
黑面神根本什么都不懂。
“近藤先生，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小孩子的世界最是不同的，对吧？小姑娘。”
我实在不敢接这位冲田的话，他上抬的口腔让人分不清是好意还是恶意。我心里越发担心他惹恼了黑面神，害我回不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近藤老师看了再坐所有人，“这个孩子确实是没有说谎，也确实是和服店的孩子。今晚就先关在这里，明早再放回去吧。”
或许是太过无趣，人都先后离开了。
那个叫冲田总司的倒是留下来了，眯着双月牙眼，像是渡船过来的商人，我总觉得他有些可怕。
“张嘴。”
我望着他泛着月光的白净面庞，纠结他是不是要给我吃毒药了。但看他腰间悬挂的长刀，还是乖乖照做了。
张开口，闭上眼。
我现在的面目一定十分的扭曲，直到一个硬邦邦的小球落到舌面上。才悄悄虚睁眼睛，心想着个笑面虎太可怕了。
连毒药都是甜的，简直防不胜防。
注定命丧于此，我也懒得管面前这人要做什么。只等着自己像路边的倒霉鬼一样，倒下。
眼见冲田也不知去向，小球一点点化做液体滑向喉咙，嘴里什么也没有了。只听见一声鸡鸣。
真正的糖果吗？
兴许是我太困了，噗通一下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但我依旧告诉自己，要拼命记住此刻的僵硬与痛处，一生不忘。
如果说一个人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是尽是小丑，愤怒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而我又惊又怒，慌慌张张的端坐起来，俨然一副高傲又矜持的天鹅模样。
有的这群浪人看我笑话，还不都是他们的过错。
这些乡下来的。
待我出了门，就连走带跑的逃离噩梦，一路上遇上不少人，买豆腐的叔叔阿姨、编草鞋的落魄游女、团子店的小二……
可他们无一不是变了副模样。
天马行空的人言嗡嗡作响，我心里越发慌乱。
步子迈开，嗒嗒嗒的跑起来。
好像一出来就掉进了阿鼻地狱，四面全是恶鬼。
冲回店前，飘荡的藏青色门帘上隐约能认清小林几个大白字。账房先生的座椅如常，就是没有人，连同着整齐堆叠的布料一起消失了。
我竟不知道人去楼空能空得只剩穿堂风。
小的时候我曾经住在海边，只是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京都的漂亮布料特别多，端庄讲究的美人迷人眼，连同自己也开始确信自己是京都人了。
这是多么的可笑啊……
扶着实木柜子，拉开往日心心念念的抽屉，什么也没有了。
空的。
但或许我的旧衣服还在，毕竟……毕竟我还在这里呀。就算是要给弟弟妹妹穿，也是以后的事了。
“小林的家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呀。”
“武士大人是来看笑话的？”
搭在抽屉上的指甲越来越用劲。
我咬牙看向一身黑的武士，突兀的口音让他们看起来格外土气。劣质的布料和毫无意思的裁剪局促又丑陋。
我撇着嘴，摇晃着胳膊，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你们的衣服真难看。”
可是，哪里又同他们有关系呢？
但我确实，平白受难了。
“啊呀呀，怎么京都的小姑娘都这么牙尖嘴利的啊。”没有见过的浪人手搭在刀上，挠着头，“总之，你得跟我们走。”
双腿冰冷肿胀，我颤抖的呼了几口气。还是跟着那些人一起原路飘了去。
白日里见着浪人眼冒凶光，冰冷又不耐烦的模样，远比昨天夜里见到的更可怕。可，除了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小林，小林！”
是那个近藤老师啊。
“这个小鬼还是交给我吧。”
“她还是个孩子诶，不太好吧。”
“小孩儿也可以做间谍，更何况半夜人去楼空。只有她会知道消息吧。”
黑面神白日里竟也有副好皮囊，可惜了……
“她那个呆呆的样子，看起来不像知道什么啊。”
“知不知道审讯过后就清楚了。等总司回来，再看看屋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挤了一堆人，黑压压的。
我只觉着自己太过可笑。
我也不过是同他们一样打乡下来的乡巴佬，生养我的父母也连件旧衣服也不肯留下。
“所以，我要怎么办呢？”
没由来的，我吐了句话。连我自己都是也惊讶的，大胆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嗯，我就说这是个乖孩子吧。不如这样，让她跟着阿豆一起洗洗衣服什么的吧。”
近藤老师摸着下巴，凝视我，眉飞色舞的朝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与父亲店里来的那些大老板如出一辙，也许真的会是一个好家伙也不说一定。
呵，好家伙。
冲田坐在不远处，反倒是有些欢喜，“哎呀，近藤老师把小姑娘吓到了呢！”
从其他人的反应不难看出，他似乎很喜欢小孩。
我估摸着父亲前些时日已经在给我寻觅亲家了，想来很快也就不再能占孩子的好处了。
转头看看冲田微笑的漂亮脸，我还是向近藤老师示好来得实在。
“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