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生》翔子

7、第六章

　　相比其他学校，茱莉亚音乐学院对学生的管理非常严格，这样的校规对某些学生来说有些难以适应，但伊安非常习惯。她总会在熄灯前乖乖赶回宿舍，可是某个星期天的晚上，她没能在11点前从家里赶回学校，她的钱包遗失在地铁里，不得不从地铁站走回学校。
　　伊安坐在关上的学校大门外，脑中思考着明天该如何向宿舍的管理人员解释。
　　一个黑影笼罩了过来，伊安戒备地抬起头，路灯下，雷恩对着她扬起好看的眉毛。
　　“嗨，我的运气不赖嘛，看看，我有了一个同伴。”
　　伊安别过脸去。
　　雷恩往手上吐了口吐沫，把背上的吉他带子绑紧，开始翻学校的大门。
　　伊安看着他的吉他，心想他不知道用背上的这把吉他迷惑了多少漂亮的姑娘。
　　他爬到上面，骑在大门上对着伊安扬了扬下巴：“你还等什么？”
　　伊安双手插在裤兜里，紧张地摇摇头，雷恩说：“好吧，那我先走了。”说完，他跳下大门，消失在门后。
　　伊安有些后悔，打量着大门的高度，开始思考自己如何才能爬过去。正在这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了，雷恩对她笑着说：“好吧，刚才我是逗你的，门可以从里面打开。”
　　伊安一言不发背起背包走进大门。雷恩关上门，跟在她后面说：“嗨，等等，别走那么快。”
　　他几步追上她，向她伸出一只手：“我叫雷恩。”
　　伊安的手仍然插在裤兜里，想了想说：“我的中文名字叫李唯。”
　　“李唯？好名字。告诉我你的英文名字。”
　　“伊安。”
　　雷恩的眼珠转了转，用愉快的声调说：“太好了，伊安，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看，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儿告诉别人，你也不会，是吧？”
　　伊安点点头，雷恩对着她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伊安，今天我帮你开了门，但是你用不着感谢我，你只要在下个星期二晚上偷偷溜出来顺手帮我开个门就好，我保证，我会在12点赶到这里，不早也不晚。”
　　他向伊安展示了他刚刚被刮坏的牛仔裤，露出十分苦恼的表情：“这是我最酷的一条裤子，这个学期我已经刮坏了三条裤子了。”
　　伊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好吧。”
　　他高兴地吹了声口哨，进而得寸进尺：“还有星期五？”
　　“星期五我要回家。”
　　“好吧，那星期天晚上？”
　　“可是我不能时常在熄灯后溜出宿舍。”
　　“哦，别这样，一个星期溜出来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伊安不再理他，转身朝前走去，身后的雷恩忽然把背上的吉他取下来，怪声怪气地唱了起来：
　　“那天在礼堂外我看见一个垂头丧气的女孩，
　　她看起来那样悲伤，那样绝望，
　　于是我把我的音乐带给她，
　　把我的快乐带给她，
　　希望她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
　　伊安停住脚步，转过身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弹唱声在寂静的校园里显得十分突出，伊安反应过来，急忙说：“好吧，我答应你了。”
　　雷恩住了手，向她无辜地耸了耸肩，走上来揽住她的肩头：“伊安，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伊安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学校，她走进大门的时候，看见雷恩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衬衫，正背着吉他昂首挺胸地走出校门，他匆匆从她身边走过，不一会儿又倒了回来。
　　“伊安？”
　　“嗯。”
　　“我这个样子酷不酷？”他卷起袖子，给她看他手臂上的纹身，神秘地说：“是假的，可是看起来真的不错，不是吗？”
　　伊安点点头，雷恩朝她眨了眨眼睛：“别忘了晚上替我开门。”
　　伊安忽然说：“我不想帮你开门了。”
　　“为什么？”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严肃地看着她。
　　“不为什么。”
　　“伊安，你在生气。”
　　“我没有。”
　　“你就是在生气，让我想想……”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说：“你在怪我没有带你一起去出去吗？好吧，你如果想去，我就带你去。”
　　伊安眼睛望着别处，说：“我干嘛要去看你跟女孩子的约会？”
　　雷恩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那些家伙是这样说我的吗？这真不错，”他向伊安俯下身来，在她耳边悄声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你得保证不告诉别人。”
　　伊安点头：“好吧，我保证。你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他向她偏一偏脑袋，褐色眼珠里闪动着快乐的光芒，一本正经地说：“欢迎来参加雷恩.科斯特的个人演唱会。”

　　一个小时候后，伊安坐在蓝色月亮的酒吧里，笑着看台上的雷恩弹着吉他唱他自己写的歌曲。
　　她想，他真是太夸张了，他一共只能表演两首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他的个人演唱会，酒吧里等着上台的家伙们已经在后台排起了长龙。
　　不过他的嗓音还真的不错，从台下的观众反应来看，人们喜欢他的歌，伊安承认，她也很喜欢。
　　雷恩唱完了一首歌，直接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坐到伊安身边：“怎么样？你觉得我有成为摇滚歌手的潜质吗？”
　　伊安点头：“是的，真的很好。”
　　雷恩自信地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大家都喜欢听我唱歌。我喜欢当我表演时人们脸上露出的快乐表情。不过，伊安，这里有很多人都很棒。”
　　他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指给她看：“那个胖胖的老头，吉他弹得很棒，当然，不一定比得过我……那个酷酷的家伙，萨克斯吹得真叫好……”
　　那个胖胖的老头上了台，雷恩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老头面无表情地开始弹奏，雷恩向伊安转过脸：“真的不错，是么？”
　　伊安笑着说：“是真的不错,”她顿了顿，又故意说：“当然没有你好。”
　　雷恩做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时间很快过去，最后一个表演的人从台上下来，深夜的酒吧里气氛仍旧十分热烈，人们脸上洋溢着快乐，低声说笑着，并没有很快离去。
　　雷恩忽然站起身来，对舞台边上的酒吧招待说了一句话，那个招待点了点头，拿过简陋的麦克风说：“下面让我们大家一起欢迎伊安.李为我们表演钢琴。”
　　人们热烈地鼓掌，雷恩大力拍手，把手放进嘴巴里，发出尖利的哨声。
　　伊安只得瞪他一眼，站起身来坐到台上的钢琴边，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厉害，手指还在发抖，她闭上眼睛，战战兢兢地弹了一首贝多芬的月光曲。
　　她睁开眼睛，人们沉默地望着她，雷恩的表情有些古怪，伊安想，她弹得一定是糟糕透了。
　　雷恩忽然走到舞台边大声说：“嗨，伙计们，伊安在和我们开玩笑，来吧，正经一点，伊安，来给我们好好弹上一曲。”
　　伊安望着他，胆怯地轻轻摇了摇头，他背对着观众，向她摊开双手，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来吧，伊安，你可以的”
　　伊安深吸了口气，重新弹奏起来，这次她的演奏流畅了很多，笑容渐渐浮现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这支曲子她弹得比在练习室里的任何一次练习都要好。
　　一曲终了，人们的掌声响了起来，伊安期待地看着雷恩，雷恩脸上露出惊艳的表情，托住她的手臂扶着她跳下舞台。
　　“天啊，伊安，你真的太棒了！”
　　伊安看着他。
　　他摊了摊手：“好吧，我撒谎了，老实说，你没有那么好，不过也还是不错了。”
　　伊安只得笑了笑，其实她真的宁愿他不要说老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