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唯无情可破万物（三） ...
-
“小姐，您是怎么知道咱们的绣床值十五两的呀？”叶蓁方才帅气得紧，春桃此刻见她家小姐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本来也不知道的，还是他们太心急了，东西还没拿到便急匆匆刻好了价牌，就在那树底下，和树下枯萎腐败的松针颜色相近，许是你没瞧见。”叶蓁活动了下筋骨，又得了十五两银子，心情非常舒畅。
春桃回头往后一瞧，见那几人还被捆在树下，眨眨眼睛问到：“小姐，咱们收了银子还捆着他们，是不是不大好呀。”
闻言叶蓁也回头瞧了一眼，见那几人居然还老老实实地抱作一团躺在树下，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吹了个口哨，向着那几人喊道：“你们怎得还不走？本姑娘这次绑得可是活结！”
活结？！那打劫不成的小贩几人连忙试着挣脱手腕处的绳索，发觉这次居然能轻易挣开，连忙连滚带爬挣开绳索，如鸟兽散。
“春桃，往后在外行走你便唤我蓁蓁姐吧，总是小姐小姐的叫着，多有不便。”叶蓁对着春桃嘱咐道。若是被困在后宅之中，如何能力挽狂澜救叶家于水火之中呢。她心里盘算着往后的路如何去走。
“小姐，这怎么成呀。春桃是您的侍女，礼不可废啊！要是叫朝中的那些老顽固知道了，又要参咱家大人了。”春桃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连连拒绝道。
叶蓁右手食指勾起，轻轻伸手在春桃头上敲了一记：“你不说我不说，那些老东西还能知道？何况往后你可是要陪着我走南闯北的，张口闭口都是小姐，莫不是叫旁人知道了我们是头肥羊不是？”
春桃才十二岁，她的小脑袋瓜接受了太多的消息，一时间还消化不来，只得长大了嘴愣在原地。良久，她才缓过神来，问了叶蓁一句：“小姐，我们不住在家里了吗？您是要私奔吗？”
“你啊。”叶蓁伸手在春桃头上揉了一记，春桃的发质细软，摸在手里就像小动物的皮毛一般，叶蓁趁着春桃不注意又摸了一下，手感不错。“你都是在哪儿听来的这词。听好了，你家小姐我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在家里是完不成的，所以小姐我要出门，起码有四五年不在家中。你若是还想在我身边，往后不在叶家时你我便以姐妹相称。”
她今年十六岁，叶家灭门是在她二十岁那年。她只剩下四年时间来查明这一切背后的阴谋阳谋。叶蓁抬眼望向天空，万里无云，倒是个好兆头。
春桃重重地冲着叶蓁点头：“小姐你在哪儿春桃就在哪儿！春桃不会拖小姐后腿的！”
“嗯？”叶蓁抬眼看春桃：“还叫小姐？”
“蓁蓁姐姐！”春桃声音清脆，宛如盛夏最甜美的脆桃。叶蓁伸手，趁机又摸了摸春桃的头发。
春桃把碎银放在了荷包里系在腰间，她一走荷包里的碎银子便叮当作响。春桃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往前一小步，腰间的荷包叮当两声，她侧着跨了一大步，腰间荷包又哗啦一声。这条小径上只有她和叶蓁二人，叶蓁也一向不板着她的性子，春桃索性玩开了，跑跑跳跳的听着腰间荷包里的细碎声响。
“好春桃，你慢些！当心摔了！”叶蓁也被春桃的情绪感染，方才若有若无笼罩在眉间的愁云顿时烟消云散。
“蓁蓁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春桃一蹦一跳的，叶蓁被她落在了后面。
“去芳斋，把咱们的狼牙棒赎回来，再买个趁手的兵器给你防身。”叶蓁回答到。
又一次听见“芳斋”，春桃的小脸拧成一团：“芳斋的老板是个黑心的，上次咱们那顶好的狼牙棒他才给咱们三两银！何况他的东西卖得又贵，我们何必去他那买呢？”
“衣食住行都可以将就，可兵器不行。这是防身的东西，若出了什么差池便是事关性命的大事。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的。”叶蓁说到。
二人走走笑笑，不多时便到了芳斋门口。
芳斋的老板芳萋萋正插个手靠在门边晒着太阳打哈欠，遥遥便见着叶蓁冲着自己而来，吓得他下巴差点合不上去。
“叶大小姐？今天是吹得哪阵风啊，把您给请来了？”芳萋萋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下巴，连忙凑上前去询问叶蓁。
这京城但凡和显贵沾点边的，谁不知道叶家大小姐一年前见着太子殿下之后便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苦苦纠缠太子殿下，四处打听他的喜好，更是一举一动都板着自己，言行举止都学着文太傅家独女文凝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文凝。
文凝是户部尚书文廷和长公主的长女，文廷本就以端方出名，文凝更是继承了父母的长处，一举一动皆带着端庄优雅的韵味，未曾被旁人瞧见过一次失态。
“少说废话，我的狼牙棒还在吧？再给挑柄好些的匕首，一并算着。”如今的叶蓁才懒得委屈自己学旁人的姿态，一举一动皆是她叶蓁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带着锐气，随性极了。
“自然是在的。您不知道，您这狼牙棒有多占地方，放我这客人都不敢进来了。您可快些把它拿走吧。”芳萋萋瞧见叶蓁这模样心下震惊，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半个月前这叶大小姐刚从他这买走了文凝同款的绣床后就落了水，怎得这身子刚好些就又来他这赎狼牙棒了？
本着有生意不做王八蛋的主旨，芳萋萋自是不会多问。喊来两个伙计便去后面一同抬出叶蓁的狼牙棒来。
“您瞧瞧您这狼牙棒可有什么损伤？”叶蓁的狼牙棒虽说是上好的玄铁铸造，可当今天子偏好秀气俊逸，就连时下习武之人常用的兵器也走了这个路子，以至于京城内习武之人多是使用长剑，一个个牟足了劲把剑装饰得跟个首饰匣子一般，除了叶家人哪有会用这狼牙棒的。叶蓁的狼牙棒愣是在他这吃了半个多月的灰。
叶蓁右手轻轻覆盖在狼牙棒上，感受着手下玄铁的冰冷，竟是一阵鼻酸。她怎么能为了什么劳什子的齐寻止就放弃做自己了呢？！叶蓁将狼牙棒拿起又掂量掂量，这熟悉的手感和重量仿佛两世以来丝毫未变。
“这段日子有劳芳老板保管了。”叶蓁又将狼牙棒放回架子上，向芳萋萋表达感谢：“不知芳老板要多少银子才能把它给我？”
芳萋萋摆摆手，说到：“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就是。这狼牙棒不比长剑，满京城也没几个人要的，不值钱的东西。”
叶蓁一时间心情微妙，不知是该为了芳萋萋的大发开心还是为了无人赏识她的狼牙棒而悲戚。
她示意春桃把银子从荷包里拿出来，说到：“芳老板自可将它重新铸造为长剑，先前我已经将它卖给了你，这便是你的东西了。这些玄铁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芳萋萋笑笑，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抬眼和叶蓁对视，直视着叶蓁浅棕色的瞳孔一字一字认真说道：“我相信你会回来，这东西只有在你手里才不是废铁。叶蓁，不会叫人失望的。”
“若你执意要给银子，就还是三两吧。毕竟我当时也只给了你三两。”芳萋萋预判到了叶蓁想要说什么，在她开口前连着说到：“你可别觉得我是什么好人，我是个奸商。二十两卖你的文凝同款绣床其实和文凝没半点关系，她的绣床是长公主委托大内造物局做的，可不是我芳斋。另外叶斐那边也是我叫人喊来的，叶国公一年前就断了你的银子，京内这些生意人全都知道。”
叶蓁把银子放在芳萋萋手掌里，还是极为认真的向他道谢：“还是谢了。”说罢，她收好自己的狼牙棒，又付了匕首的银子转身准备离去。
“叶蓁！”芳萋萋喊住叶蓁：“文凝，是个好人。”没头没尾的，芳萋萋说了这么一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文凝二字好像梦魇一般围绕着叶蓁，午夜梦回之时，这二字总会从无名角落跳出来给叶蓁一击痛击。
齐寻止当年对着叶蓁说的“本宫好娇娘”明眼人一听便知他指得就是文凝，他的表妹。当今陛下仅有长公主一个妹妹，长公主膝下又只得文凝一个女儿，自幼便是千娇百宠的。
文凝极为难得并没有什么骄纵脾气，幼时便是大家闺秀的表率。她美貌，娇嫩，言行举止皆端庄大方，又做得一手好女红。陛下寿宴时她献上的万兽贺寿图生动得仿若能听见猛虎咆哮，当年她也才只有十四岁。齐寻止更是曾当众说过：“娶妻当娶文家女。”
这些都是叶蓁所触不可及的，她午夜梦回总会想起齐寻止那张冷漠的脸，他在梦中冲着叶蓁说：“你不是文凝表妹，就算你用叶家胁迫本宫做了本宫的正妻，本宫的心永远都会是凝儿的。只有你死了，凝儿才能有后位。你和你的叶家，都要一同消失！”
上一世叶蓁曾经怀疑过，她的不幸是否都是拜文凝所赐。因她碍了文凝的眼，挡了她的路。
可如今芳萋萋却和她说，文凝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唯无情可破万物（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