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鼬卡] Pianoforte Lovers》铃酱

12、回到美国

　　那天晚上，卡卡西很晚才回到阿斯玛家，因为他和鼬一起吃了晚饭，还顺便看了场戏。剧院散场的时候，他们站在从剧院门口涌出的人流中，由于两人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并没有马车前来迎接，在路边等候的出租马车也被先离开的人一抢而空。卡卡西对鼬无奈地笑笑。枝形吊灯的光从剧院的高大窗户中流泻出来，像透明的薄金，将贵妇人们晚礼服上的装饰照出一片细碎的光彩。在这片闪烁的背景上，鼬的黑发和黑眼是一抹沉淀的暗色，仿佛是浮动的喧嚣中唯一无声的音符。他也看向卡卡西，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卡卡西就被旁边的人碰了一下，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被打断了。

　　“我看我们还是先走过两条街吧。”卡卡西说。
　　鼬点点头。他们沿着街边离开了那个拥挤的地方。渐渐地，人群的谈笑和马匹的嘶鸣远去，街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卡卡西发现鼬很适合夜晚，他那独特的沉默远不如注连绳的开怀大笑那么直接，那么照人，但却同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们沿着星星下的街道走了很久才看到马车。这是一段并不怎么明亮却很动听的路程，时而自车窗外一晃而过的灯火只能朦胧地照亮两人面庞的轮廓，更不要说隐藏在彼此眼里的微妙情绪，但清脆的马蹄声就像一首歌，一路均匀而欢快地轻轻敲打着，让卡卡西想起那些永远在琴板背后不知疲倦地跳动着的木质榔头。鼬的侧脸就在很近的地方，温柔地忽明忽暗。看着这景象，卡卡西不知不觉合上眼皮坠入梦乡。

　　第二天，“卡卡西和他的恋人”这个话题就在几个老朋友之间议论开了。

　　“小子，”阿斯玛像快要离站的火车一样向外喷着烟雾，“别说你这就要跟他回美国，否则下次你连我家门外的石板都没得睡。”
　　“你知道，”玄间把手头的报纸放低了一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说，“我并不是不想祝贺你找到了归宿，但如果你明天告诉我你要和某位贵族小姐私奔，我也一点不会奇怪。”
　　“理解万岁，玄间。”卡卡西满意地靠回了沙发里去。
　　“哼。”阿斯玛不再说话。

　　“你去那边以后，打算做什么呢？”红问。
　　“当然干我的老本行了。”卡卡西笑着站起来，顺便从桌上的篮子里捞起一个西柚。“不管怎样，我后天就要走了，你们还是想想如何为我送行吧。”

　　尽管对于鼬的事，每个人都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但他们上船的这一天，所有的人都一个不少地到齐了。卡卡西当初走得匆忙，行李又早就经过了精减，鼬更是一身轻便，因此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去做短途的旅行。几个人站在忙碌的码头上，除了阿斯玛还有些沉闷之外，似乎没有人对这次离别感到不自在。玄间（过分）郑重其事地递给鼬一张名片，说：“如果您想退货，请联系我们。当然，我们也提供别的售后服务。”鼬接过名片，沉默地看了卡卡西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卡卡西动了动半边眉毛，表示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跨过脚下一线深蓝的海水，卡卡西正对着甲板上的船员友好地微笑。“喂，小子！”阿斯玛的声音从岸上穿来，越过海风中的喧嚣，仍然带着些许沉闷的怒意。“自己照顾好自己。”
　　卡卡西头也不回地笑着一摆手，提高了声音：“知道啦，你家的沙发还是我的。”

　　他们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度过早晨，黄昏和夜晚，一起享用一日三餐（卡卡西有时还要来上一顿夜宵），大部分时间都在惬意地交谈。卡卡西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觉得偶尔从浪尖跃过的海豚也不能比自己的心情更欢快的了，打开了话匣子妙语不断。鼬的话相比起来就要少些，时而插话令卡卡西哈哈大笑起来。卡卡西知道鼬其实根本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默且缺乏幽默感，只是平时没有足够有趣的人逗他开心罢了，而鼬开的玩笑往往令人惊喜地犀利，很合卡卡西的胃口。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彻头彻尾地呆在一起，深入的相处只会令他们更加契合，这种契合所带来的愉悦让卡卡西非常满意。

　　回到美国后，卡卡西暂时住进了凯家，每天像从前一样，来到钢琴厂工作。他给阿斯玛和玄间各写了一封信报平安，当然，也不忘给注连绳去了一封短信。阿斯玛没有回，但红却写了一封亲切的回信。玄间的回信拖了很久，因为他和疾风忙着琴厂的扩建。注连绳回得简短而客气，从字里行间来看，师徒之间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琴厂里多了一个旧相识，这并没有引起不该有的波澜，但在鼬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谈起卡卡西的事时，卡卡西和老主人就在琴厂里不期而遇了。
　　宇智波老先生显然被气昏了头，他盯着卡卡西，额头上的青筋隐隐地跳动，足有半分钟，才极度克制地叫了一声：“噢。旗木先生，又见到你了。”
　　“您好。”卡卡西微笑着，饶有兴趣地观察对方的反应。
　　“这么说，你回这琴厂来了？”老主人似乎仍不敢相信。
　　“如您所见。”卡卡西笑着点点头。
　　“回来工作？”老主人又问了一遍。
　　“是的。”卡卡西顿了顿，“很遗憾，我的老师似乎认为是时候我该自立门户了，而我又暂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好。很好。”老主人阴沉着一张脸，很不自在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很好。你去吧。”

　　这天晚上，卡卡西与鼬一起吃了晚餐，但对白天的碰面，他却只字未提。他知道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准备，况且以自己的立场，他也并不打算主动向鼬询问此事的进程。他们一直聊到很晚鼬才离开，第二天早晨卡卡西照例叼着一片果酱面包翻阅着报纸，只不过他不用再寻找那些聘用的信息。正当他津津有味地读着一则本地新闻时，敲门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啊，旗木先生，这位宇智波先生——”服务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来客就已经直接走进房间里来了。服务生连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宇智波家的老主人站在屋子中间，带着鄙夷的神色审视着四周。身处此地似乎令他十分不悦，他沉默地皱着眉头，然后便无视了卡卡西的存在，开始在屋子当中踱来踱去。

　　在最初的诧异过去之后，卡卡西的心头立刻产生了一些模糊的猜测。但既然对方看上去不怎么愿意开口，那么他也不准备配合。尴尬的沉默还在继续，他索性坐回桌边，拿起报纸，接着刚才的段落读了下去。

　　可他才刚读了两个字，宇智波老先生那强压着怒意的声音就在桌子对面响了起来：

　　“旗木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吧。”

　　卡卡西抬起头，从容地放下报纸：
　　“很遗憾，如果我能预知您今早要来，那么我就可以更好地招待您了。而事实上是，我对您大驾光临的原因感到非常好奇——”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老先生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接近鼬和我们家族的公司，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
　　卡卡西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既然您从一开始，就不愿相信我说的话，那您又何必再问下去呢？”

　　“这就是你父母教给你的礼貌吗？！”

　　“抱歉，只有礼貌待我的人，我才会以礼相待。”

　　至此，谈话似乎完全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