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今天也是努力活着的一天》起汐十六日

4、第四次日落

　　真是令人作呕啊。

　　少年的眼睛像是两口空洞的深渊，现实的映像全都在那里落下。

　　丑陋的嘴脸。

　　太宰治兴致缺缺地评价着。

　　这就是欲望啊。

　　靡艳到恶臭的东西吗？

　　“两百万一次。”

　　“两百万两次。”

　　拍卖师的锤子落下，轻易地敲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成交。”

　　有人满意地咧开了嘴。

　　台上带着镣铐的小孩，秀气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被塞着布条的嘴巴只能发出几声无用的呜咽，就像正在被挑选着的羸弱的小羊羔，很快被人粗暴地近乎是拖拽着带下去了。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毕竟，今天的最后一件货物非常特殊也绝对珍贵。不管是对于容貌或是身份而言，都足够高贵和珍稀。或者说，他们是根本没有资格以俯视的角度来评估他的价值。甚至连拍卖师都觉得那些高层真是胆大妄为。

　　他们会对每一个抓来的小孩进行身份调查，就是为了防止牵扯到权势家庭而引来麻烦。但是，这次他们打破了这条坚固的规则——这也可以理解。

　　仅仅是给那个少年冠上货物这个词，俯视他，就能够品尝到激烈的愉悦。

　　毕竟，人类的DNA里就刻着【亵渎】的罪行。

　　拍卖师心里泛起诡异的满足感，他望着下面的宾客坐席，压抑着兴奋开口道：“今天最后一个——压轴品，起拍价——四十六亿！”

　　台下寂静片刻，随即便响起一片抽气声和充着不满和不可置信的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这价差也太大了吧？！”

　　“这是最高的一次了吧？高得也太离谱了！”

　　……

　　拍卖师听着下面的质疑和抗议声，等待这阵风波稍稍平息，才继续开口。

　　“这次的货物非常非常——珍贵，可以说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为各位价绍一下——”

　　拍卖师顿了顿，平复了一下的自己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这位，被誉为音乐界的‘蓝宝石’，是最年轻的世界级钢琴家，在艺术家笔下有【苍白神明】之称的少年天才，同样也是下一任的栗花落家的家主——”

　　拍卖师的语气像是在夸赞，却以一种评估艺术品的姿态。

　　“四月朔日昼。”

　　原本漫不经心的黑发少年瞳孔微缩，猛地抬起头。

　　旁边的赭发少年嗤笑一声，声里充满浓浓的嘲讽：“这些垃圾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已经胆敢把手伸向上流阶层了吗？还有那个栗花落家又怎么回事啊……”

　　接着他敏锐地觉察到了身边的异动，皱着眉转过头，“你搞什么啊，太宰？”

　　太宰治勾起唇，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盯向已经被放置在台上蒙着黑布的巨大正方体。

　　“就是觉那些人竟然比中也还要蠢，真是非常惊讶呢~”

　　“死青花鱼——”

　　中原中也额角的小青筋欢快地蹦哒着，硬了的拳头无处安放。

　　他看了眼现在的场合，他忍。

　　中原中也忍辱负重的想。

　　周围的哄闹声比刚才更加剧烈和嘈杂。

　　“…栗花落家？是那个快要败落的贵族吗…”

　　“…真的假的…我听说…”

　　“哈…没想到一个家族继承人沦落到成为一件货物…”

　　太宰治听见那些高高在上的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还有话里透露出来的恶心情绪。心里嗤笑着。

　　真是可笑又愚蠢啊。还有那值得嘉奖的勇气。

　　栗花落家族，风气清正的老牌贵族。世代都有从事艺术事业的天才，因此可谓艺术界的名门，在国际上有很高的声望。粟花落这个姓氏，就代表着R国在国际上的艺术地位。

　　但是这个家族一向偏向于隐世，而且也不喜欢插手政治，所以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连带着那些新兴的上层阶级对这个家族也了解不深。

　　尤其是当初那件事导致栗花家的直系血脉凋零，让那群新贵族们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破落贵族。

　　呵。

　　天才里有几个是正常人。更何况栗花落家族崇尚以[罪恶]，[创伤]，[对立]和[死亡]为理念的艺术。当初对这个家族下手的势力也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成就了栗花落家族的称号——

　　【暴君】。

　　太宰治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可是一群认为暴力血腥也是一种美学的疯子啊。

　　台上的拍卖师掀开蒙着的黑布。

　　用透明玻璃制成的立方体里，容貌绮丽的雪发少年斜倚在几个小玻璃正方体构成的支力点上，像一幅插画。

　　他冷淡的抬起眼，直白的光线下，那双眼睛像是冰冷的宝石，剔透的冷艳。轻易地激起了人们狩猎和占有的欲望。

　　那是犯罪者理想中的艺术品。

　　就算那是神明呢。

　　太宰治饶有兴趣地看着。

　　【苍白神明】。

　　白发少年上看去就像是个以【神明】为题的人偶，悲喜在他脸上暧昧地模糊了边界。大概就算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只能说是安静冷淡，而非冷漠。

　　神明不会表现出悲喜，而人偶总能表现出那种似喜似悲的暧昧感。

　　但是，【苍白】可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啊。

　　它相对应着病态，更适合形容【怪物】所代表的畸形。

　　这个词尖锐又沉默，伴随着破碎感和紧接而至的创伤。

　　两个词相对又奇异的相应，简直完美契合了栗花落家族的审美。

　　艺术家看到的往往是最真实和抽象的灵魂。

　　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个称呼可不适用于人类哦。

　　“五十亿一次。”拍卖师高声喊道。

　　“五十二亿。”

　　“五十四亿。”

　　就算除去部分没有足够丰厚的资产的参与者和少部分聪明人，这场竞争还是足够激烈了。

　　四月朔日昼抱着雨森弥丸兴致缺缺地扫了台下一眼。

　　毫不掩饰的欲望划破了他们勉力维持着的上等人的皮囊。

　　他从礼盒里拿出一颗巧克力含进嘴里。

　　并不腻人的甜味从舌尖弥漫开，渐渐散开一点融化了馥郁花香的苦涩。

　　这款黑巧是 Flower“寒流”系列中的经典，被称作是巧克力中的忧郁贵女。价格也相当高昂。不过,这个价格也还算合理就是了。毕竟， Flower的每款巧克力每年都是限量供应。

　　高质量和高品味的巧克力足以让 Flower为世界顶尖的巧克力品牌之一，也颇受上流社会的青睐。

　　好吃。

　　少年晃了晃悬空的双腿，幅度很小，却足以体现他不错的心情。

　　自由的鸟儿透过笼子看天空，是天空被戴上了枷锁。

　　被关在笼子里的人间群魔乱舞。

　　人类一旦离开了法律和正义，他就是最恶劣的动物。[1]

作者有话说

　　[1]出自亚里士多德《政治学》
下一章就是四月的异能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