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几回魂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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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晚慢悠悠地放下饼，在一片注视中站起身，朗声问道：“在清远剑宗，诸位仙君信奉的是什么？”
其他人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是天道啊！”
胖侍女没想到池晚这回真的会说话，她心里一慌，马上又镇定下来。就凭她这个怂样儿，能说出什么来？
“天道从来惩恶扬善，做了错事，便迟早有因果报复。”池晚缓步走到胖侍女面前，“刚才说不定便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若明知天意仍违背天道，便会遭受更重的惩罚。”
胖侍女想了想，池暖当时离自己那么远，确实没办法动手脚让盘子扣在她身上。想到这里，她瞬间睁大了眼睛，全身心虚害怕的微微颤抖。
池晚质问她：“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我、我……”胖侍女说话变得结巴。
她在剑宗见过那么多仙君，仙君的目标都是攒足功德飞升，那她、她做了这些错事以后还不得下地狱？
饭堂的门突然重重合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她屁滚尿流，抱头蹲在地上，饭堂内所有人俱是一惊。
“第一，嫉妒他人容貌。容貌与生俱来，本非自己能决定，貌美之人可能心术不正，丑陋之人可能品性高洁，道德品行才能决定他人态度。”
“第二，口舌生谣，口吐恶言，编排莫须有的罪名。人言可畏，最易流传，如果有一天被编排的是你，你就会明白个中滋味。”
池晚沉沉盯着她：“如今，还不认错？”
胖侍女心理防线直接崩溃，大哭道：“对不起！我确实是乱说的，我确实嫉妒你生得好看，只要碰见个人就偷偷看你，而我生下来就胖，从来没有人愿意盯着我看，我心里不平衡！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老天饶了我吧！不要惩罚我呜呜呜！”
听见这话，其他人才明白原来刚才那些竟然都是编造，原本看池晚轻蔑的眼神都渐渐恢复正常。
室内人员四散之际，厨房后间轻飘飘地走出来一个人，白衣上绣着仙鹤，佩剑挂在腰间，头上玉冠润泽，这人竟是周靖川。他怀中左手抱着一只银毛小兽，右手拎着饭盒，应当是专门来拿喂给小兽的饭菜。
众人没想到周仙君居然也在饭堂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他肯定听完了全程，便都八卦地看着他。
周靖川经过池晚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怎么没来？”
池晚不太好意思：“我又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啦。”
周靖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偷偷嘀咕：“原来是假的，不是周仙君把她撵走的啊。”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用手指拈起地下两颗花生，递到小兽口边，小兽乖乖张口吃掉，随后干脆利落地迈出门槛。
*
池晚的日子在无妄殿和饭堂之间两点一线交替度过。
虽然燕忱把她叫去当贴身侍女，但夜间仍然不许她靠近。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重新修炼，终于在一天晚上找到时机，坐在自己的木板床上陷入冥想。
无妄殿是整个清远山灵气最充沛之地，池晚静静地坐在床上，心念平和，仿佛快与周边融为一体，用意念慢慢引灵力入体。体内供灵力流通的路称为灵渠，如血管一般遍布身上。道修的灵渠绵长而纤细，灵力如同潺潺的小溪般缠绵不绝，最后涌入气海。
像以前无数遍那样，池晚引导着周边的很少一部分灵力进入身体，冲刷脉络，表情平和而放松。
刚行进一段，她感知到什么，眉头皱起。
再往前走，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
等灵力行走过周身，她猛地睁开眼睛，表情困惑不解。
其实，这都源于上一世师父曾和她说过的话，后来她也翻阅了无数典籍，证明确有其事。
在道修刚起源不久，曾经出过一个大修行者，来自西洲，所以大家都唤他陆西洲。
陆西洲与普通修行者体质有异，差异就在于灵渠上。
普通人的灵渠迂回细长，灵力缠绵不绝，陆西洲的灵渠则更加径直，灵力汹涌澎湃，一个像溪流，一个像狂浪。
在陆西洲那个年代里，他确实非常强悍。但不同的灵渠也带来了相应的缺点，普通人的灵力可以支撑战斗很长时间，陆西洲爆发力很强，却支撑不了多久。
他的结局委实令人唏嘘，由于体质原因，陆西洲最后走火入魔，金丹焚烧整整八十一天，整个人如同在烈火热油里煎熬整整八十一天，死前发誓：“吾辈后人，如若灵渠异于常人，不得踏入修仙之途！”
因此，他那一支族人全部隐于世间。
后来，仙门便不再有灵渠异变之人，除了当年的池晚。
她不知自己的身世，只是未必是陆西洲的后人，因为除了他以外，这世上也偶尔会有零星几个灵渠异变之人。
师父当年收留了她，从未将体质之事与外人说过。师父问她是否要尝试修炼，告知此种体质更易走火入魔，二人商量过后决定采用其他方法试一试。
尽管最后失败，池晚真的走火入魔，但她也没有后悔过。
现在令她吃惊的是，池暖居然也是这种体质？这几率小到似大海之中捞某粒沙子，居然又被她碰见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她重生到池暖身上的原因。
池晚当年修炼，就怕走火入魔，学的都是稳扎稳打的法子，多年勤学苦练一直没有问题，只是到最后出了点问题……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子，想不起来是什么导致她走火入魔，那之后的记忆全部丢失。也是，谁走火入魔了脑子还清醒啊？不过依照她原来的修炼路数，肯定暂时没问题。
无妄殿内凄风苦雨，灯都没亮几盏，屋外星子闪烁，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耀眼的星辰。
池晚想师父了。
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但是她被燕忱放在身边监视着，现在无法去寻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和他见一面，告诉他你唯一的乖徒儿还没死，不要一直闭关消沉下去了。
江怀渚二十岁刚出头的那一年，抱回去一个女婴，收作徒儿，亲自教养。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收过徒弟。
小徒弟有一天突然改了称呼，不再像山上众人一般唤他“师尊”了，而是唤“师父”。
江怀渚好奇问她：“为何不再唤师尊？”
小池晚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师尊为尊，师父为父，所以小晚要叫师父，不要叫师尊啦。”
江怀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池晚师父很好，但不是每个人的师父都这么好，比如燕忱的师尊冀渊，平时弟子们都尊称他为玄龄仙尊。
冀渊对燕忱很严厉，在池晚的记忆里印象十分深刻，有次她因为什么事，想去找燕忱，却看见燕忱和冀渊正在院子里，燕忱正笔直地跪在地上。
那时候燕忱还十分孤僻，不爱与人说话，池晚知道他自尊心强，定不愿别人撞破这一幕，于是想稍等片刻燕忱起来了再去找他。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冀渊训完话。
彼时腊月将至，石板生寒，又冷又硬，光是站上一会儿寒意都止不住往上爬，别提跪着有多么难受了。
但是燕忱一直不发一言，额角发丝垂落，挡住部分视线，但池晚仍能看到他倔强的眼神。
冀渊说着说着，竟拿出自己的武器玄天杖，那根铁杖足有千钧重，对战中威猛无比，多少人在他手下撑不过一杖之击，可现在居然要用来打自己的徒弟。
他猛一挥手，燕忱的背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杖，喉头涌出腥甜，他嘴角疼得抽搐不止，却仍是咽下去那口血，挺直的背不见半点弯曲。
池晚看得浑身生寒。
冀渊将玄天仗支在地上，痛心道：“燕忱，别怪师尊对你严厉。我这一杖，是要你好好记住。”
燕忱道：“是，师尊。”
冀渊继续道：“你原本入门就晚，若不付出别人千倍万倍的努力，你这辈子都赶不上池晚！怎么对得起你惨死的父母！”
说着，又是一杖。
燕忱声音微微颤抖：“是，师尊。”
池晚愣住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见自己的大名。可她同时觉得冀渊对待自己的徒弟，实在有些残忍。
燕忱原本入门就晚，隐约记得他是十五岁才进入清远剑宗，这才修行几年？而她从小就开始修行，哪能这么快就赶上，冀渊要求未免太高了！
胡思乱想之际，池晚看见燕忱在看着自己。
糟糕，被发现了！
被师尊罚成这样，任谁都会觉得难堪。燕忱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又移开了目光。那挺直的脊背，终于被什么压弯了一点。
燕忱在那里跪了整整一日。池晚最后也没有走进去，悄悄地离开了，似乎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才开始肯定，燕忱一定非常讨厌她。
如果被人揪着耳朵天天灌输你不如谁谁谁，池晚也一定讨厌死了这个人。
思路被突然传来的异响扯回现实。沉闷的像是突然撞破什么的声音，微弱地响在耳畔，被池晚敏感地捕捉到。
她探头向外，看见笼罩在无妄殿上空的结界有微弱的灵力波动，几道黑影在往结界外面逃窜。
那是燕忱养的饲梦兽！
好死不死的跑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几回魂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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