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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逢匆匆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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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晚看殷晴居然吓到这副模样,不禁开始想,燕忱有这么可怕吗?能把这无法无天的刁蛮大小姐都吓得毫无血色?
当年的燕忱也没有这么可怕,顶多能看出来一点点这个趋势而已啊。
元祎提着池晚的领子,殷晴御剑歪歪扭扭地跟在后面,就这样一路来到无妄殿。
刚进去,就见燕忱懒散地坐在案前,阴郁地看着他们几个,眼睛像淬了冰似的,狭长的眼尾压着,透出几丝压抑不住的杀气。
殷晴一进去,就腿软吓得跪在了地上。
元祎松开池晚的衣领,她想了想,也跟着跪在地上。
燕忱的中指在桌子上轻叩,一下一下像催命符似的,就在池晚数到第三十二下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是江怀渚的人?”
池晚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才知道是在问自己的话,她赶紧摇头。
燕忱明显不信这说辞,嘴角扯了个讥讽的笑:“那你去春寒峰做什么?”
池晚噎住了,这要怎么说?她绝对不能透露自己是池晚,他们虽没什么血海深仇,但过节还是有的。不然就燕忱见到池晚惯梳的发式就露出那等苦大仇深的模样,一定会好好收拾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我散步!”池晚表情镇定,正气凛然。
元祎看了一眼她,都快信了。
“春寒峰在剑宗最偏远之处,灵力稀薄,甚至不如你的住所,平时鲜有人迹。”燕忱压了压眉尾,“你说你去那里散步?”
池晚点头:“没错!”
燕忱笃定:“是江怀渚派你刺杀本座。”
池晚指着自己,头一次感到百口莫辩:“我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怎么刺杀尊上您啊!”
元祎皱着眉头看她:“你还可以毒杀、药杀,总之没灵力依然有无数种弄死人的方法,凡人没有灵力,依然每日都有命案存在。”
“凡人命案被害的仍是凡人,有几桩案子是害了修道之人的?更别提尊上这种灵力高深的,这种、这种打败天下无敌手的!”池晚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几个赞美词。
元祎点头道:“没错,尊上乃如今剑道第一人。”
池晚心痛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自己英年早逝,剑道第一人这种称呼肯定是她的!
燕忱眉尾向下压了压,元祎立刻改口:“不过,这也不是你洗清嫌疑的理由!”
池晚失去耐心,看了看这几个神经病,忍无可忍道:“云阙仙尊好好地闭关呢,为何要刺杀尊上?你们不该很忙吗,不要一直纠结我一个平平凡凡小侍女,好不好啊!”
可能池晚和少年燕忱相处过,便不怎么惧怕现在的他,完全拿不出侍女对尊上该有的语气。这一句句怼得元祎在旁听着都心惊肉跳,殷晴更是呆滞在原地。
殷晴父母都是剑宗的上君,所以殷晴算是个宗门里没多少人敢惹的存在,大家普遍都要敬她几分。但她依然十分惧怕燕忱,期盼着父母早点把她救出魔爪。
燕忱轻轻乜了池晚一眼,没有因她的话产生半点波动。
衣袍下的手指一勾,灵力波动,池晚就被一股力量推着向前一丈,跪在了他的书案上,膝盖被竹简硌得有些疼痛。
她跪在书案上,燕忱正坐在书案旁,这距离委实近了些。她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只因燕忱突然放大的那张脸。
燕忱其实生得非常好看,俊朗之中又带着清秀,五官和他年少时没什么差别,最好看的是那一双眼睛,眼尾狭长,眼皮浅薄地勾勒在上面。
年少时他性子孤僻,和谁都说不了两句话,没几个人敢亲近他,自然也就不大能注意到他的好看。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孤僻,但浸染许多年她不知道的心事,反而变得阴郁乖戾,更何况身居高位,更没什么人敢和他说话了。
他伸出二指,并在一起点到她的眉心上,粗略地感受了一下,确实毫无波澜,一丝灵力都没有。
池晚听到燕忱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燕忱站起来,又走到殷晴面前,问她:“你去春寒峰又做什么?”
“我……”殷晴面色发白地看他一眼,声音已是带上了哭腔,“我听说池暖她要去靖川师兄那里当值,我就循着她的气息,想找她问一问。”
“她去不了。”燕忱沉着声线。
池晚回过头来震惊看他,殷晴也吓得打了个嗝。
“本座这里,缺个贴身侍女。”燕忱瞧着池晚,扯出个不痛不痒的笑,“你来。”
池晚算是瞧出来了,那笑容里十足十的挑衅!
这时,门外传来些动静,元祎出去看了眼,回来通报道:“是殷氏那两位上君到了。”
燕忱淡淡应了声“嗯”,示意放这两个人进来。
殷晴父母俱是快一百岁的样子,修仙之人的寿命比普通人长些,修为越高,寿命便越长,能活到几百岁,但终会老死。
因这稍长的寿命,燕忱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上宗主的了。
池晚以为燕忱这独断专横的作风肯定招致宗门的人不满,没想到殷晴父母对他倒是恭敬得很,一进来便长揖道:“尊上,我这女儿一向顽皮,不知这回做了什么错事,但她心思单纯,并没有加害之心啊。”
殷晴跪在地上,嘴巴瘪了瘪:“我没有做坏事,我就是想去找池暖问话!”
殷父递给她一个眼风,示意她闭嘴。
“领回去吧。”燕忱淡淡地道。原本他就没指望从殷晴这种白痴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殷晴窃喜着被她父母带走,只留池晚一个人跪在那书案上,不知道该不该下来。
她轻轻地挪动着膝盖,想要把案上那碍事的竹简移走,却注意到旁边放着一个眼熟的薄薄的书册,被翻阅过很多次的模样,纸质泛黄,却保存得很好,并无破损之处。
刚想仔细瞧瞧,就听元祎道:“你快下来吧。”
池晚赶紧跳下去,就见燕忱已不在这里,偌大的无妄殿内只剩她和元祎小哥两个人。
这元祎小哥面皮虽冷,但并没有到不近人情的地步,池晚凑上去偷偷问他:“尊上为何要我当他的贴身侍女,他不是一向不许人服侍他吗?”
元祎沉默片刻。
他总不能说,尊上想杀你吧?
就如同方才争论,此人举止诡异,绝对有问题,但是并无确凿证据,要说江怀渚想买凶杀人,总不能买到一个毫无灵力的凶上去。是以尊上将她放在身边,慢慢寻找破绽。
“你若是无辜,尊上不会冤枉你。”元祎看着她那张迷惑人的脸孔,“可若是你有问题,尊上也绝不会放过你。”
“云阙仙尊和尊上有什么仇怨,为什么总说云阙仙尊想杀他?”池晚问出了最重要也是最不解的问题。
可谁知,元祎一听这话,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冰冷下来,他冷冰冰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人人避而不谈,反倒让池晚抓心挠肝地想知道。
既然做了燕忱的贴身侍女,就要搬到无妄殿去住。池晚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明氏俩姐妹还过来和她依依不舍的道别,替她悲叹——
“上午刚调去周仙君附近当值,下午就去了恐怖的阎罗那里,真是命运无常,刚上天就摔了地。”
“比我看过的所有话本子都凄惨。”
池晚捂住耳朵,木然地看着她们两个:“好了我知道我很惨了不用再强调了。”
一收拾才知道,池晚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只有日常必备的被褥枕头脸盆等等。无妄殿里很多间屋子都空着,但池晚不能住在那里面,只能住在燕忱那一间外边的偏殿。
到了夜间,无妄殿着实冷清,不燃什么烛火,衬得天上星星越发明亮。池晚伴着这一夜星星好睡,却不知道那是因为燕忱给她施了个昏睡诀,在她入睡后又过来探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一早,明媚的阳光打到池晚脸上,她才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醒来。洗漱完毕后走入正殿,才发现燕忱已经坐在书案边处理事情了。
池晚走进去,突然感觉有些心虚。
“现在什么时辰?”燕忱依然看着手里的书,丝毫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池晚干巴巴地答:“巳时一刻。”
“本座已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你却刚起床?”
池晚为自己辩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这么久,按理来说不应该呀?尊上您放心,以后定不会如此了。”
见燕忱没说话,她去拿了把小扫帚默默地扫起地上的灰。从角落开始,一点一点将灰扫出来,聚拢在一堆。
日头逐渐升上正空,阳光直直照进殿门内,翻书的声音和扫地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燕忱觉得有点疲累,抬头一望,日光的光柱中大量灰尘在漫舞,甚至有些沾落在他的衣服上。
他侧头看了池晚一眼,干活很卖力,能看出来在认真扫地,只是扫地的每一次动作到最后手臂都微微扬起来,地上本来就不多的灰尘是被扫走了,却基本都扫到了空中。
他放下手中的书,书脊和书案重重地磕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把池晚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头,发现燕忱确实正在看她,那双漂亮的眼不知道为什么又蓄起了杀意。
“怎么了?”她赶紧问。
“有你这么扫地的吗?”他道。
“啊?”池晚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虚心道,“还请尊上指教。”
燕忱感觉太阳穴开始疯跳:“手压下去,不然空中都是灰。”
池晚领悟到了,赶紧应答:“哦哦哦好的!”转过头去,总算开始用正确的姿势扫地。
这也不怪她,她又不是专业扫地的,她是专业修仙的!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重回老本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