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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跨洋避难的富家小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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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林英打电话说要留在报社写文章,晚点回家,林聿晨陪陈晓蓉用过晚饭后,她的美术家教也来了,叫路易斯,是个褐发蓝眼的西溟人,讲着一口流利的西溟文。
林聿晨有自己的绘画室,她领着路易斯进屋,拉开灯,看路易斯将画板架好,将雪白的油画纸夹上,画了一幅西溟祷告堂的画。
西溟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度,林聿晨望着画中的女神,陷入沉思。
自西溟与大夏有贸易往来后,不少传教士来到这片土地经商与谋职,同时也传播着来自另一个国度的神明与信仰,不少大夏人受到感召,选择信奉西溟的神明。
可……不久后,西溟的皇帝,同时也是被称作教皇的人,将会以“神明的指示”为借口对大夏发动战争,而大夏呢,却由于武器装备的落后节节败退。
直到女主带领的科研团队掌握核心技术,发明出大夏第一艘国之重器,才勉强阻挡住侵略者的版图扩张。
路易斯将画笔交与林聿晨,让她依样画葫芦,林聿晨接过画笔,看向路易斯。
林聿晨尊重信仰,却只相信科学。
她用西溟文问道:“你们国度信奉的神明,是否具备仁慈与宽宏?”
路易斯双手相扣作祷告状,自豪道:“当然,神爱世人。”
林聿晨放下画笔,道:“那便好,我也相信神是宽容的。”她想了想,重新拿起画笔,在油画纸上画了几只和平鸽。
“peace and love.”她朝路易斯深深鞠了一躬,道。
在上一个位面的闲暇时间里,林聿晨尽可能地学习更多的技能,绘画也算是其中之一。在她看来,学科之间是有很多融会贯通之处的,比如学医的林晓筱就对人体组织很熟悉,画出来的人体架构图栩栩如生。
冥顽不灵的病秧子!路易斯暗骂道,他自然听出她话里另一层拒绝的意味,面上微微一笑道了句“没关系”,就匆匆收了画板出去了。
他不敢当面与林家的千金小姐撕破脸,却是对陈晓蓉正话反说道:“您女儿的绘画造诣登峰造极,我已无法教她什么,告辞。”
陈晓蓉赔着笑将路易斯送了出去,回到林聿晨的房中一脸怒容道:“晨晨,你怎么将你的美术老师气走了?”
林聿晨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又为她倒了杯水。
陈晓蓉也有信仰,却是信奉本土的神明,听完林聿晨的解释,她脸色变了变。
“母亲,”林聿晨握住她的手道:“我可以继续学习美术,但我希望将我之所学,献给我们新生的祖国!”
陈晓蓉看着满眼真诚的女儿,以为她又是三分钟热度,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道:“怎么个奉献法?”却并未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我想报考北城第一军校。”
在大夏,进入军校学习有两种途径,第一是像男女主一样报名入伍,经过筛选与体检,由学校发放录取通知书;第二种,军校每年会组织两场大型的选拔,春招和秋招,吸引大夏各地的能人异士,通过考试者即可进入军校学习。
第一种偏向上战场的士兵,第二种偏向于后勤与技术保障,报名入伍的时间已经过去,而春招的报名才刚刚开始,因此林聿晨打算选择考试入伍这条路。
“你说什么?”陈晓蓉听完林聿晨的话不复优雅,她一拍桌子气急道:“你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吗?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林聿晨明白陈晓蓉作为一个母亲,打心里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对于惹陈晓蓉生气这件事,林聿晨感到些许愧疚。
可为了拯救大夏与男女主,林聿晨只好将这点愧疚压下,北城第一军校是大夏最顶尖的军事学府,她志在必得,也必须让她的母亲明白她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林聿晨道,她快速瞥了眼就要发作的母亲,赶忙往她手里的杯子倒满水,又跑到她身后拍着背给她顺气。
“母亲,别气,要不……您问问父亲的意思?”
陈晓蓉将水杯重重放下,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简直荒唐!问你父亲?他也不会答应的!”说罢踩着高跟鞋气哼哼出去了。
屋内静消消的,林聿晨与111陷入沉默。
“宿主……要不再想想别的法子,或者偷偷跑出去?”111也替林聿晨感到为难。
“不好。”林聿晨道,偷跑出去家里担心不说,再者买火车票需要的身份凭证还在陈晓蓉那。
顿了顿,她道:“我猜,我的父亲林英,他会答应的。”
“宿主怎么知道?”111有些好奇。
“因为根据位面历史,林家移民西溟国后不久,林英又回到东滩,继续留在报社工作。”
111:“这能代表什么呢?”
“林家富贵滔天,并不缺钱,哪怕移民西溟的花销再大,也不需要林英再回报社赚钱糊口,再者说,林英是怎么猜到三年后的事情?”
“宿主的意思是?”111隐约明白了什么。
“林英重返大夏,必然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比如报效国家,他背后或许还有……一个组织。”
所以林聿晨在赌,身为他的女儿,林聿晨的挺身而出会令他骄傲,即便危险重重。
当晚林英回了趟家,陈晓蓉就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下,林英也以为林聿晨是三分钟热度,可当晚,林英书房的灯却亮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林聿晨起了个大早,准备去东滩图书馆找些书来看,了解这个位面的历史走向和科技发展进程。
早上没课,身为富家小姐她不必去学堂,因为家里为她请了私人家教,课表也安排妥当。
也正因为早起,下楼梯时见到了同样从书房准备下楼的林英。
林英身材高大,西装革履,头发梳的黑亮,看上去器宇轩昂,俨然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打扮。
“父亲。”林聿晨笑着打了声招呼。
林英点了点头正欲下楼,像是想到什么,叫住她严肃道:“听你母亲说,你想参军?”
“是的,父亲。”林聿晨手抓着裙子,看上去有些无措与羞赧。
林英蹙了下眉:“你是认真的?”
“是,保家卫国,是吾辈心之所向,虽九死,而未悔。”
林聿晨这话的分量很重,林英审视的目光落在她头顶,问道:“为什么呢?”他显然更倾向于相信女儿是一时兴起的胡乱之言。
这七八年来国之初建,新思想突破旧社会的藩篱,民间也掀起一股颂扬保家卫国的风尚,聿辰她……许是看多了独幕剧或是爱国书籍吧,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女儿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是好事,但上战场这种刀尖上行走的事非同小可,时局并不是真的稳下来,否则林英不会生出将一家老小送到国外的想法。
林英心中复杂,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害怕。
他不忍浇灭女儿的一腔热血,决定同女儿讲讲道理,让她了解战场的残酷,自个儿消灭幻想,生出退却之意。
“你可知战场是怎样的地方,就拿衣食住行来说吧,你到军校去,穿的不是公主裙,而是清一色的军装,住的不是单人间,你同你的战友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吃的呢,也不是进口的牛排咖喱,而是大锅饭,身为一名军人,你们要遵纪守法、服从指挥,统一行动……”
他语重心长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以上列举的这些,远比你如今过着的优渥生活要艰难许多,而战场呢,更无法与军校相比,枪/林/弹/雨,危险重重,你可能会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生存,风吹日晒,大雨瓢泼,可能由于物资紧缺,你要两三天才能吃上一顿饭,或是十天半个月都洗不了澡,最坏的一种可能……你会被敌人抓住,遭受严刑拷打。”
林聿晨安静聆听着,顺着他的话回忆起主位面过去的那个自己,往昔峥嵘岁月,她眼中划过些许伤感惆怅。
她明白林英的一片苦心,也看得出这个位面的父亲比上个位面的父亲更具人格魅力,他更讲道理,也更懂得教育儿女,但是只能抱歉,她不是原本的林聿晨,更无法顺他的意保全自己。
林聿晨道:“我知道了父亲,您让我考虑考虑。”
林英的心里一个咯噔。
他还不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吗,以往女儿突发奇想想要做什么时,只要他出面同她讲清楚个中要害,女儿多数时候会偃旗息鼓,不至于胡搅蛮缠。
他明白多数时候林聿晨的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她还太小太稚嫩些,才十六岁,未曾与他们这些大人一样经历战火与苦难的洗礼,她只是……还太过天真。
林聿晨说考虑一下时,林英明白她多半是认真起来了,否则听到“战场艰辛”时早该打退堂鼓了。
可女儿没有。
林英叹口气,眼里的愁绪更深刻了些,他拍了拍林聿晨的肩道:“你好好想想吧。”就下楼去用早饭了。
林聿晨却是松了口气,明白这是林英口风松动的表现,林英肯尊重她的选择,便是好的开始。
繁华的街道两旁,矮房参差交错,报童和菜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队巡逻的安保提着枪高傲地扬着头,将步子踩的噔噔响,拉着客人的黄包车夫经过她身旁时发出轻微的喘气声,马路对面有辆小轿车不耐烦地鸣着喇叭,在行人让出一条通路后加速通过,带出一串黑乎乎的车尾气……
这是林聿晨来到次位面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时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