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性失忆》韩北继

42、不就是向往的未来

　　昏暗的灯光，莹莹闪烁的手机屏幕里正播放着某个案件的现场直播。女主持人悦耳的声音因为这个案件而变得严肃，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眼都至关重要，江且作为当事人应该认真听的，可是他缩在床底不愿出来。

　　“昨日我市警方查获一起重大走私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罗某伙同余某、乘某在我市秘密进行黑恶势力活动，拉入其组织百余人，在残忍杀害32人后又走私危险货物，交易金额超过千万。他们手段之恶劣，行为之残忍，令全国人民为之震惊。他们走私窝点设立于临海市中区第一高校，目前该校正处于拆除阶段。本起案件里，有五位高中生挺身而出揭露犯罪团伙恶行，其中有一人身受刀伤，但无性命之忧。据前台记者发来的报告称，知名企业‘相遇’集团的独生子和茶艺世家的公子也在五位高中生之中，而‘相遇’集团曾资助临海市中区第一高校运营长达五年，对于该案件‘相遇’董事长江和韵先生称毫不知情，事件的真相目前还在调查中...。”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江且伸手向四周摸索到一条柔软的毯子，自sha式的蒙在头上，试图隔绝耳边的一切，可奈何就在他即将昏昏欲睡时，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明亮刺眼的光芒。

　　“唔...。”江且吃力的睁开双眼，见到阳光正照在与自己视线平行的地板上。有人把房间的窗帘拉开了，连带着将他床上放置的手机一并关掉。

　　“谁...？”江且刚吐出一个字来，钟幸的声音便不知从何处响起。

　　“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躲？他在躲着吗？他为什么要躲？

　　江且逐渐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头痛欲裂。那天在钟幸找到自己不久后，警察就及时赶到，因为组织内的大部分人都待在他们藏匿走私货物的密闭空间里，所以难以察觉到外界的情况，成功将学校内的所有犯罪人员一网打尽，同时被查封的还有那间纹身工作室，桂凡也被警方带走调查。

　　燕降龙因为及时送到医院保住了一条性命，现在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比楚澄静身体还好，顺便一提，两人住进了一间病房，让楚澄静本来就糟心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这个案件也就巧在组织里的成员过于疏忽大意，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已经快要被废除的学校竟然有人举报。至于首领，也就是新闻提到的罗某，本来今天下午4点的飞机要飞往国外避风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件事情也算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为一体，事情的解决没有江且想象的那样复杂，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折磨自己。

　　兴许是曾经因为一个决定的失误而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吧，江且只有这样想心里才能安慰一点。这是只有他知道的事情，一切还没有彻底结束。

　　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想到这里，江且挣扎着从床底爬出来，发觉家里面挤了不少人。除去还在医院的燕降龙和楚澄静，及某个无法到场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整齐的坐在那里。江且还注意到尹子岑身边紧挨着一位秀丽文静的姐姐，她好像就是尹子岑的未婚妻。因为她的到来使得在场的南北校的各位发出哀嚎。

　　“尹哥！你是怎么把我们学校最温柔的女神骗到手的！”

　　尹子岑则挠头大笑，“当然是靠我的个人魅力。”

　　场面欢乐活泼，昨天发生的事好像不复存在。在众人心里他们解决了一件大事，之后所预言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自然是高兴的。

　　“我出来一下。”江且恍惚开口，成功迎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去哪？我和你一起。”钟幸说着抓起外套，作势要出门。

　　“我自己去就行了。”江且抬手拒绝，眼神里空落落的什么都不愿去想。

　　见江且毫无起伏的样子，钟幸更加放心不下，他已经决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了，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组织的残党，这种时候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出来的。

　　钟幸正要说着什么，尹子岑却及时拉住他的胳膊，表情意味深长，嘴里却鸡贼的调侃，“江且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让他去吧。”

　　钟幸垂眸不语，江且也不过多辩解，依然出门踏入明亮光芒所照射之处。

　　今天晴，但是难得的气温下降，这种天气沐浴着阳光对江且来说正正好，他可以有足够的理由漫步在树荫下面，就算是与人擦肩而过，也不会嫌他一人霸占的树荫，多亏如此，他的心情明朗不少，就连脚步也轻快的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定在某家两层楼高的的道场前面，原本到场附近车水马龙，只是现在周边拉了警戒线，而道场的门匾也被取下，这里已经禁止旁人入内。

　　江且自然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同样对这里十分熟悉。他从小因为无法施展手脚的力气而在这边学习武术，也是他母亲为他报的唯一的兴趣班。他每天最开心的除了练习以外就是和道场家儿子罗叶一起打闹。

　　他们两人小学初中都不是同一个学校，因为力量相当，有输有赢，所以关系十分不好。要说正式成为朋友也是上高中的时候，但两人已经相识已久，作为对手都是最佳选择。

　　他看四下无人，便撩开警戒线探身进入。他有目的的进入道场内，推开练习室的推拉门，一股子道场独有的木香便迎面而来，瞬间使江且回到了那段开心的时光，他好像有点克制不住情绪，但此时必须要好好振作起来。

　　训练场空旷安静，微弱的光芒从顶部窄窗中投入场内，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江且站定在某个光斑上，打开手机继续播放着那段直播。

　　“犯罪嫌疑人罗某五年前经营了一家武场，通过警方搜查发现武场内藏有多种作案工具，现已将其查封。而罗某年仅18岁的儿子犯故意伤害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罗叶，我知道你在这里。”江且重新关掉手机，对着空无一人的练习场道。

　　然而无人回应他。江且也不着急，方才他已经将鞋子脱在练习场外面，而练习场的地面罗叶每日都会认真打扫，所以十分干净，以至于他能毫无顾忌的盘腿坐下。

　　江且目光平视前方，音量不大不小，足以回荡在整个练习场内，“自从我失忆后，你就开始和我疏远，即便他们都没有感受到，可是我能清楚的察觉。或许是你原本想拉我入伙，可是我失忆了对你用处不大这才逃过一劫。
　　他们总说你头脑简单，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倒不是觉得你脑子不聪明，而是我能看出来你很自卑。这或许源自于你母亲每日将你和旁人比较的结果，你的生活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你对这里有很多怨恨，这里存在了你的太多委屈，他们全都是一类人。
　　我可能比较幸运，你把我们归为一类，但你错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尹哥被扒掉一层皮，不会在深夜把楚澄静叫出来暴打一顿，不会毫不犹豫的捅学弟一刀，更不会看着吴相一步步和你走相同的路。你只是需要并肩的伙伴，可他们不愿与你为伍，你就用如此恶劣卑鄙的手段对付他们。
　　你的自卑允许你眼睁睁看着父亲犯罪，允许你害怕牢狱之灾而躲到这里，但是不允许你忘记你们残忍杀害的人们，你要知道，在你头上永远有几百双眼睛盯着，等着你什么时候跌入深渊，好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说你不如别人头脑聪明，身体强壮，说你一无是处，连狗都不如。
　　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将你和别人比较过？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更是因为在我母亲过世那年，只有你挡在我的面前说‘江且从来没有那么不堪’。我认为那时的你绝对放下了一切自卑和优柔寡断，能堂堂正正的说出来这句话。正如你发现我那样，我也发现了你的独一无二，这也是我们成为朋友的理由。”

　　江且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他得趁被人发现之前离开这里，这是他这辈子最后踏足此处，他想和青春做最后的道别，更想和再也见不到的友人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我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希望在我刚认识你就能知道未来，这样我就可以回避掉你自sha的事实。

　　可是我现在更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我们互相为敌的时间，那时的我幻想的未来，是无论过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依旧打成一团，指着对方的鼻子骂说，‘要是我能年轻十岁，你根本不是对手。’”

　　—— ——
　　三个月后，已是深秋，为了庆祝楚澄静和燕降龙恢复健康，他们决定趁着周末一起去户外烧烤。

　　关于那件事的后续，楚澄静已经全部听庄峙说了，包括江且梦境穿越以及他并没有失忆的事情，搞得他一会儿震惊一会儿爆笑，唯有听见罗叶在道场自sha的事情时沉默一瞬，没过几秒便释然道，“我就说劝我少吃甜食的人都不靠谱，看吧，还真是。”

　　反观现在，庄峙看着在溪边打闹的朋友们不合群的感叹，“要是有时光机就好了。”

　　楚澄静一边嚼着葡萄味的软糖一边无所谓道，“比如吃个糖就能穿越之类的？”

　　“那不是太简单了？至少要先踩到狗屎撞上电线杆再说吧。”

　　“可是穿越有什么用？再说哪有这么蠢的人？”

　　面前，江且冲着远处独自对话的两人招手，庄峙回应着那边，玩笑般继续这边的话题，

　　“总会有利用这点的人在，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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