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残》林安桥

5、公主远嫁

　　我被她突然的问题吓到了。
　　‘喜欢\'。
　　我在心中认真地回答，可我不敢说出来，我什么都不能说。
　　“公主，臣只是一名刺客。”
　　可公主忽略了我这句话。
　　“你喜欢我吗。”
　　我连忙站起，在她面前作揖，头低着，腰弯着，一身黑衣在吹过屋檐的风里摆动着，公主的蓝裙干净无比，可我的衣服沾满洗净的血渍，她练功是为防身，我习武却是为保命，她没见过人死在自己面前，可我却亲手了结无数人的性命。我那么卑微却那么倔强，天下第一刺客又如何，她是光里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我是淤泥里永远无法逃脱的浮萍。我们双向的奔赴何其不易，可我宁愿自己爱而不得，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听见她小声地抽泣，心中万般苦痛，但行礼的姿势丝毫不变。
　　“...臣，不敢。”
　　她绝望地看着我，而我没回答她的问题，便失去了和她对视的勇气。
　　“时候不早了，公主，我们回去吧。”
　　这是我此生说过最后悔的话。
　　她的泪水不停地流，打湿了千层纱，一滴一滴那么沉重，痛的我无法呼吸。
　　“......”
　　“走吧。”
　　我护送她回去我们一路无话，只是能感觉到她流了一路的泪。
　　一夜无眠。
　　清早，整座皇城已经一片喜庆，这位万千宠爱的公主马上就要远嫁瀛朝，大红色的物件几乎遍布每一处角落，宸皇只有这一个孩子，他太重视这个女儿了，恨不得让宸国成为她的陪嫁。我看着她梳妆，还未褪去稚气的面容说不出欣喜还是忧愁，她穿着大红色的凤冠霞帔，戴上了缀满钗环的礼冠，可我分明看到我送她的那枚简陋的珠钗在她的发丝上不曾被摘下。
　　她出嫁了，举国欢送，盛大无比，这或许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仪式吧，可她没有那么开心，或者说，她一点都不开心，没人知道火红的盖头下她是否正含着泪滴。我跟在她的花轿旁，看着她神情呆滞的样子，我却没资格说些什么。
　　瀛朝距宸国千里之遥，这段路，我们足足走了两个月。
　　到达瀛朝皇城的时候，李钰早早地等在门口，他身上的大红喜服和林昭意身上的很是相配，那一刻我看着李钰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深情款款地将她扶下马车，竟觉得她会得到幸福。嫁给不爱的人，如何幸福。
　　我站在台阶下远远望着她，李钰和她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夫妻对拜，附身的那一刻，我心底有什么揪着疼，不知道她是否想起我，都不重要了。在这个远离宸国，远离她家乡的地方，所有人都称她三王妃，却无人唤她一句公主。
　　我们都没有家了。
　　夜里，我照例抱着剑站在窗前，透着朦胧的窗纸，我看到他们坐在桌前相顾无言，公主还没有掀起盖头，也丝毫没有就寝的意思，李钰似乎有些疑惑。
　　“阿钰，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做你的王妃，在我完全接受你之前，不如我搬去偏殿吧。”
　　李钰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昭意，他睁大眼睛看着公主，有些难过，他慢慢站起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他是个暴脾气，我了解，不过只有关于任务和林昭意他才会发脾气。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诸多问题和不甘都强忍着，许久说了一句：“不必，本王去偏殿睡，昭意睡这就好。”林昭意失了神，新婚之夜，她对李钰有歉疚，两个人身上的喜服显得格外刺目，公主还罩着大红盖头，李钰没有掀，他知道林昭意不愿。
　　“长契。”
　　我应声到了她面前。
　　“公主。”
　　我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公主却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动作很轻很慢，她的手好冷，我想回握着她，可是我不敢动，却也不想抽出手。
　　“帮我。”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抬起了手却犹豫着不敢动，思索良久，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得出了神。
　　大红喜服衬得她格外娇嫩，红唇竟为她增添了几分性感，杏眼画上了浓重的妆容，美得惊为天人。伴着一滴滚落的泪，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为她擦去那抹伤心，她就这样静静坐着看着我，眼神在我的脸上反复端详，眉间微蹙。
　　她伤心地望着我，我轻轻摸着她的脸，很美，很软。
　　那一刻我确认我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