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白黑][朱修]Memories》古德拉克

5、005

　　作为中立国的日本与布里塔尼亚之间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平和，因为藏在富士山等地下多处的“樱石”矿源，布里塔尼亚可以说是一直在伺机寻找合适的借口开战，占领当地资源——至少，日本政府是以此为前提行动的。
　　在这样的时期，中立国如履薄冰。然而对于这个被超级大国和联邦包围的岛国而言，走错一步都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中立”只是缓兵之计，对于没有足够武力支撑的国家，迟早要选一边队伍站，而这次，日本选择了□□。
　　奇怪的是，布里塔尼亚并没有直接借此机会攻下日本——也许在他们看来，理由还不够充分，而且在此当口下手，无异于公开宣布与□□开战。于是鲁鲁修和娜娜莉被送来“留学”。
　　和平与战争的关键就在这两人身上——或许有的人会这样想吧。但是枢木玄武深知，借此获得的和平也不过是虚假的表象。如今的世界，战争或许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尤其是从最近枢木玄武获得的有关那两个布里塔尼亚皇子的信息来看。
　　所以——
　　“朱雀，你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枢木玄武如此说道。
　　“可是……！”朱雀不解地反驳道，“一开始……明明是您让我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在鲁鲁修和娜娜莉还没到达之前，枢木玄武就嘱咐过朱雀务必要和那两个布里塔尼亚人打好关系，因为这关系到日本未来的命运。
　　然而，朱雀一上来就把鲁鲁修揍了一顿。
　　如今他终于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却再次被父亲制止，朱雀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如今状况不同了。”玄武只是这样说道，“以后不要再和他们来往了，鲁鲁修和娜娜莉我会派专人照料。”
　　“……”
　　父亲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并没有给朱雀反驳的机会，似乎也并不在乎。
　　就像往常一样。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天台上，朱雀把事情经过和鲁鲁修说完后，黑发少年如此评价道。
　　“哼，可能是我们弃子的身份被发现了吧。”
　　“诶？”
　　“没事的，朱雀。”鲁鲁修说，“我们才不要变得像那些恶心的大人一样，对不对？”
　　朱雀点头：“绝对不要。”
　　鲁鲁修笑了起来：“没错，没有人能破坏我们的友谊。”那双紫水晶一样的眼中闪现出狡猾的光芒，“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暗号……一定要是平常的动作，但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含义是什么。打出暗号之后，我们就可以找个地方碰头商量对策。比如说……对，这个天台就不错。你不是说这里是枢木家的盲区吗？没有人能找到这里。”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朱雀的眼睛亮了起来，“鲁鲁修，你太厉害了！”
　　“这、这算什么！”鲁鲁修的脸红了起来。
　　“只有我们知道，却是日常的举动吗……？”朱雀想了想，“你说，‘扯衣领’这个动作怎么样？不会特别常见，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哼，不错嘛。那么就以此为暗号——当我们需要商量对策的时候，只要对对方做出这个动作，就可以到天台来！”
　　“嗯！”

　　表面上，朱雀和鲁鲁修的关系确实渐行渐远，枢木玄武也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情。但靠着这个暗号，两人一同度过的时间也好，关系也好，都随着时间的积累一点点加深。在他们之间堆积起来的不仅是友谊，更是某种更为闪耀的东西，一张名为回忆的网。
　　夏末，他们偷偷从祭奠上带回了烟花，三个人在后山看点亮的斑斓色彩，口鼻间弥漫着苹果糖的香甜，夜晚河边的萤火虫为他们点亮归途。秋风吹过，叶片渐黄，他们收集落下的叶子，栗子和红薯的香气随着炊烟飘上空中。冬季，第一次雪仗，鲁鲁修的策略输给了朱雀直白的进攻。“下次我一定会赢的！”黑发少年立下誓言，然后他们躺倒在雪白的世界中，任由冰冷松软的棉絮拥抱自己的身体。然后，冬天过去了。春季，一只受伤的小鸟撞进了他们的生活。在三人无微不至——却又鸡飞狗跳的照料下，小鸟终于展翅飞向天空，他们目送着它离去，消失在蔚蓝的天边。
　　“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能这样飞走就好了。”朱雀说。
　　“‘朱雀’不是一种鸟的名字吗？”鲁鲁修说，“你肯定有一天能飞上天空的。”
　　“‘朱雀’是神兽啦！才不是什么鸟呢。”
　　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数个月中，笑声环绕着三人，无数他们原本做梦也不敢想象的幸福钻石一般缀在那张名为回忆的网上。
　　就像是普通的，快乐的童年。
　　很久以后，这段如今看来显得太过短暂的日子是枢木朱雀唯一珍藏的事物。
　　仿佛梦境一般的日子。

　　春天过去，夏季再次到来。在朱雀的要求下，玄武同意了他们三人去台场边的海滩。之所以选择去台场，是因为“娜娜莉还从来没有去过。”当温润的海水浸透脚下，带走流沙的时候，他们注视着落下的红日。
　　陪同的佣人去不远处的便利店帮他们买饮料，暂时离开了。
　　“我们下周就可以再去看向日葵了。”朱雀说，“父亲下周会离开日本一段时间。”
　　“太好了。”娜娜莉兴奋得双手合十。就在这时，涨潮时分的一朵浪击起得比其他浪花高了一些，水流急了一些，轮椅下方的沙子被卷走，歪倒在沙滩上。娜娜莉“啊”的一声落进了大海中，两个男孩都没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娜娜莉单薄的身影几乎就要消失在金黄色的水纹下。
　　朱雀二话不说跳进大海游向娜娜莉，但是海水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得更加汹涌急切。
　　“娜娜莉！朱雀！”
　　那个瞬间，鲁鲁修觉得自己的四肢如坠冰窖。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从旁边的游艇上找到了救生圈和麻绳。他先救下了娜娜莉，幸好她没有什么事。但很快他就发现，朱雀的身影消失了……！
　　在认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刻，鲁鲁修头皮发麻，甚至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最后，在娜娜莉的呼声中他才再次回到波涛汹涌的海中寻找朱雀。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咸腥的海水刺得他双眼疼痛，喉咙泛起苦涩的窒息感。难道朱雀被卷进海水深处了吗？
　　他浮起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他无望地寻找着，自己唯一的挚友，他的……
　　枢木朱雀！
　　就在不远处，朱雀失去了意识，被海浪卷到了稍远的地方，鲁鲁修迅速把他拉回了岸边。
　　人工呼吸……怎么做来着？
　　鲁鲁修回忆起自己了解的相关知识，一遍又一遍地按压少年的腹腔，捏住他的鼻子，往肺中吹起。他无望地重复着这样的操作，以期对方瘫软的肢体能够再次恢复活力……
　　朱雀……你一定要活下来！
　　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他就……
　　“咳咳……咳……”终于，伴随着不停的咳嗽声，朱雀吐出了一大口海水。
　　“太好了……太好了……”浑身湿透的娜娜莉哭了出来，“朱雀哥哥还活着……”
　　“鲁……鲁鲁修……”那双绿色的眼睛费力地睁开，看着自己上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黑发少年。
　　“别说话，你这个笨蛋！”鲁鲁修喊道，“为什么你不会游泳还要往海水里跳啊！而且你不是运动白痴吗？为什么连游泳都不会！！”
　　“我……回去就学……”朱雀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鲁鲁修……我……”
　　兴许是生死一线的体验让朱雀不再顾忌，这一年来，在他的内心，对于鲁鲁修的情感绝非友谊这么简单。
　　如果他现在说出来的话，鲁鲁修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定会骂他是笨蛋的吧——
　　“鲁鲁修，我……”
　　此时太阳已经沉入大海。
　　漆黑的夜空上繁星密布。
　　朱雀仰面对着天空，眼前是挚友紧锁的眉头。
　　然后，他不由得睁大了眼。
　　星星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不，那不是星星。
　　那团燃烧的火球，飞速向着东京的方向飞去。
　　鲁鲁修顺着朱雀的目光看去。
　　首先是光，夺目的光将整个东京点燃，刺目得仿佛黑夜中的太阳。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最后是风，撕裂一切的狂风卷着人们的悲鸣和尘埃从远处吹来。
　　他们的家——不，枢木朱雀的家乡，像点燃的篝火一般燃烧起来。
　　接着，一切归于沉寂。
　　钻石一般闪耀的日子，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