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18、18

　　王玫人堆里钻来钻去，瞧见哪个项目热闹就往里凑，轮到她自己的比赛的项目却麻烦了同事到处找她。她坐上自己的自行车，腰板挺得直溜溜的，龙头掌得稳稳当的，眼看第一名就要到手奖金都在向她微笑了，一斜眼见边上苏尚雅冲她笑，人一激动就掉下来，第一名没影子了。
　　王玫遗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推着自行车一边休息。苏尚雅踱过来道，“你怎么就参加这个项目？人家于波都是800米！”
　　这人人缘还挺好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跟陌生人搭上线了。
　　说起来于波是搞体育的，天生的骨架子好，练的又是拉长肌肉的长跑，再加上她又是一个晒不黑的人，一双长腿套上运动短裤在太阳底下真算得上闪闪发光。
　　“她那双腿可真是，一到夏天就勾得人眼珠子都不眨一下。”王玫一边夸奖一边看苏尚雅，“最近过得好？没四处看看逛逛？”
　　“还好！”苏尚雅回答得很保守。
　　“等过一段再热的时候，有同事会组织自驾车去山上水边消暑，你要有兴趣可以跟他们搭伙。”
　　“你不去？”
　　“我从小就乡下长大的，那些都不稀奇，再说了，我自己也没车，麻烦！”
　　“那要是请你带我去呢？”
　　王玫眼睛闪闪发亮，苏尚雅马上举起双手，“咱们AA，要不然我请客？”
　　王玫略微满意地点头，“行啊，你要去先打个电话，我再约几个朋友，也好去了打麻将。”
　　“哪个朋友？那位叫苏苏的？”苏尚雅来了兴趣，跑一边拉了自己的运动包过来翻出手机凑到王玫面前，“你看这照片清楚不？”
　　王玫冷静地接过手机，超级大的屏幕上苏苏笑得没心没肺，自己却在苏苏身后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王玫的心里活动挺精彩的，面上却淡淡道，“像素还挺高的哇！”
　　苏尚雅的下巴正好在王玫的头顶，从上往下看透过刘海的缝隙能看见一条浅浅的上了年月的伤痕。
　　“你要能请了她去，一路的费用我全包了！”
　　“全包也没啥，怕就怕咱们玩得好好的，那位孙先生冷不丁就钻出来，挺煞风景的！”王玫没意思地还了他手机，“他是你啥亲戚啊？”
　　“隔了好几房的哥，岁数差不多，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苏尚雅得了准信，心里挺乐和，把包包丢给王玫，“帮我看着，我要上场了！”
　　王玫懒洋洋坐在运动场边的树下看长跑的同事们，人群里看于波冲过来就跳起来大声给她加油，于波听见王玫的声音丢过来一个特鄙视的眼神，这样的比赛完全没有竞争力完全激发不起她的好胜心，不知道有啥好加油的。
　　比赛到了中午，王玫去帮行政部的人发面包和水，草草吃完又开始一些活动量不大的小球类运动。
　　苏尚雅满头满脸的汗水跑到王玫边上，咋咋呼呼叫着要毛巾要水，于波戳戳王玫，“那人和你啥关系呢？怎么就往你这边窜？”
　　王玫冲着于波那两条又长又白的美腿流口水，无精打采道，“领导认识的人吧，说是刚到这边，人生地不熟，叫我照顾来的。”
　　于波嘴巴里啧啧有声，一双眼睛媲美X光将苏同志从头打量到脚，看那运动衣，看那护腕，看那护膝，看那运动鞋，哪一样都不是少少的钱能买的，搭配这样一身出来可不是一个月工资的问题。
　　“怎么样？”
　　“一堆肥油里有一条瘦肉丝，还挑什么？”于波笑嘻嘻，“上啊，咱领导介绍的可都是好东西。”
　　王玫没声了，皱眉拿一瓶水狂灌。
　　“你要不满意，我就不客气了啊！”于波大大方方道，“那小样还挺招人的！”
　　王玫心里默，面相当然要整利落了，要不利落怎么有资本耍？于波这样有点小背景的娇娇女，安主任一般是不打主意的，怕的就是玩出什么事情来，娇娇女们任性起来拖拉上父母亲属，那可就不是说三两句对不起能解决的。
　　比赛到下午，大部分人找借口走掉，王玫傻乎乎守着苏尚雅的运动包走不得。苏尚雅活动够了才跑过来，运动衣前胸后背都湿透。
　　“这球打得！”
　　“赢了？”
　　“输了！”
　　王玫挑眉。
　　“上午我是中年组的外援呢，赢了一场，下午对上的是那些小年轻，我那队里就我一个人灵活点，可累坏了！”苏尚雅转来转去走了几圈透过气了才接过王玫递的水仰头喝，喉头一动一动，几颗水珠子顺嘴角脖子一路滑到胸膛，太阳照在他汗滋滋的皮肤上，闪闪发亮。
　　王玫扭开头起身拍拍屁股，推了自行车就要走。苏尚雅扬手将水瓶和运动包丢再自行车前面挂的篓子里，人却调皮地跳后座上去。王玫一时力气不足掌不住龙头，整个人往一边倒，苏尚雅忙跳下来拉住她往怀里带。自行车倒地下去，侧翻的脚蹬子打在她腿上可不是一般的痛。
　　“怎么样？”苏尚雅没想到王玫这样没力气。
　　王玫蹲地上死命忍痛，稍微好点了拉开裤腿看，两条乌青乌青的印子。
　　“这下好了！”王玫无奈，“少爷，你也稍微通知我一声好不？一个大男人的没二百也一百好几十斤重，再加上那冲力，我怎么稳得住？当我女超人呢？”
　　苏尚雅有点内疚，扶起自行车拍拍后座，“你上来，今天我送你回去呗！”
　　“用不到，于波有车，我自行车丢她后备箱里去，你先回去休息呗。”王玫转头四处找于波，一转眼却就没见了那死女子的踪影。
　　苏尚雅偷笑，于波看他过来人早早就走开，是个机灵女子。
　　王玫吐血，强压下气冲苏尚雅甜甜一笑，“好啊，你送我回去，我就不客气了！”说完爬上自行车后座，“上来呗，咱们得快点走，回家路多远啊！”
　　苏尚雅长腿跨上去，拉过王玫的手放自己腰上，“我是司机，你指路，今天就奉陪了！”
　　苏尚雅年轻，又爱运动，腰上的肉紧紧的，一蹬自行车肌肉就在王玫手中抽动，感觉好极了。
　　“你行不行啊？”
　　男人不能听“不行”这两个字，苏尚雅一双脚跟蹬风火轮似地冲出学校，在王玫的指点下披荆斩棘一路前行。
　　夏天的风都带着一股子燥热的气，王玫微微眯起眼睛任头发被吹乱，鼻端却有若有若无男性的汗水味道。这是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种阔别了多年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有安全感，她想能把这一刻停住，多一点记忆里美好的时光也不错。
　　苏尚雅扭头，满脸灿烂的笑，饱满的五官勾出一张极有魅力的脸来，怪不得人说再丑的男人在运动场上也是帅气的。
　　“有没有勾起你什么美好的回忆来？”
　　王玫回神，眼睛一瞪，“看路看路，前面有车来。”
　　苏尚雅操控自行车龙头比篮球还自如些，车在人缝里钻来钻去，片刻就到了一个路口。王玫扭头东张西望，最好不要有交警。
　　交警是没遇到，交通劝导员大妈却冲过来说了几句，王玫向来是乖孩子，跳下车一个劲说对不起，苏尚雅却一脸笑嘻嘻地胡扯，说是刚从外地回来带女朋友出来玩的。王玫眉头皱起来，瞎说也不带这样脸皮厚的。
　　过了路口，苏尚雅转头，“还不上来？”
　　王玫挑眉，“你这人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今天我给你端茶倒水，你让我摔倒；你主动送我回家，嘴巴上还要占点便宜。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这不是跟你学的？”苏尚雅伸手拉王玫，王玫甩开，自己坐上去。
　　“到底还有多远啊？”苏尚雅不想说累或者不行，但是汗如雨下是不争的事实，王玫这人也不如一般女子轻。
　　“转个弯上一个小坡！”王玫笑，“知道厉害了吧？坐车不到二十分钟，自己骑车要很久的。”
　　苏尚雅一脸的哀怨，进了小巷子，望坡生叹。
　　王玫好心地跳下车，将运动包拎出来丢给苏尚雅，夺了车就要往小区走。
　　“喂，你就连水都不请我喝？”
　　王玫咧嘴笑，走回去道，“我觉得孙先生和你其实都挺有意思的，能热情地请刚认识的女的喝咖啡，也能跟不熟悉的女的来往自如，这本事没一天两天的功夫训练不好。”
　　苏尚雅笑得眯起眼睛来，“咱们这么有缘分，你说要不要试试？”
　　王玫耸肩，“处对象就算了，一般朋友还不错。”
　　“喂，你这样太没意思了吧？指不定能处出感情来呢？”
　　“是啊，是啊，反正处处都有感情的，哪一个都成，就不拘了？”王玫转头，“你忙着找人处感情去，我就先上去了哈！”说完一边推车一边挥手再见。
　　苏尚雅伸手拿运动衣擦脸上的汗水，双手叉腰看王玫走路一拐一拐的样子，拎包跑附近的药店，凡跌打损伤的药都买了，塞了满满一塑料袋子就跑前面去追王玫。
　　王玫早被太阳晒得晕晕的，心神恍惚，想的却都是林净骑车带她环城游的事。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所有的真相，每天高高兴兴地去找林净，然后她想出了一个培养感情的好办法。她买了成都的最新地图和一辆二手自行车，努力鼓动林净周末的时候和她骑车到处玩去，或者是公园或者是动物园或者是某个小河，那个时候她的宏愿只不过是能和林净踏遍成都的每一寸土地而已。
　　林净真的从来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他纵容王玫走再他的前面，他只微笑着默默跟随而已。他给予了多少的欢乐就会补偿同样的痛苦，这是王玫到最后才明白的事实。
　　王玫站在小区门口，一眼就瞧见了苏苏的车，她停一下便认命地走过去，这个魔障是一辈子都别想摆脱的。
　　车门打开，苏苏一脸欢笑地趴在车上，“玫子，你猜猜谁回来了？”
　　王玫停住，偏头，隐约从车窗户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侧面。王玫动了动喉咙，没出声。
　　“王玫，你跑那样快做什么呢？”苏尚雅从巷子口跑进来，太阳斜斜照在他身上，修长的腿脚颇秀气。他跑过来，大喘气，几颗汗水飞到王玫脸上，他将塑料袋塞王玫手里，“这些都是跌打损伤的药啊，你拿回去好好抹，别留疤！”
　　苏苏娇俏地侧头，嘴角勾起笑，“玫子，是谁呢？”
　　苏尚雅笑着转头，恍然大悟后冲王玫笑，掏出手机看了又看。
　　王玫叹气，“这是苏尚雅，那个是苏苏。”
　　苏苏上下打量苏尚雅，“这么多药，玫子受伤了啊？”
　　王玫侧脸有点发红，车子里那个身影存在感太强了，实在不能忽视。
　　“被自行车挂了一下，有点青。你们先聊，我去停车。”王玫嘴巴里有点干，推车往一边的车棚走，苏尚雅很自然地跟上去。苏苏笑得合不拢嘴巴，头探到车里，不怀好意道，“你放心了吧？我说玫子有对象了就有对象了，你看人家多贴心呢？”
　　林净只埋头看资料，“李久什么时候到？我只有两天的时间，最多只能抽一天给他，让他赶紧过来。”
　　“慌什么呢？你好久没回来不得聚一聚？再怎么说也不能落下玫子。”
　　林净抬头，收起厚厚的资料，双手微微交合放在腹部，侧头看窗外那个从车棚阴影里走出来的女子，她身边那个男子一脸宠溺的笑容拍着她的头，她不耐烦地推开脸上却没有发怒的样子。林净右手拇指微微一动，手上仿佛还停留那个女子头发柔软的触感。